正文 第十二章 蜂巢與婚禮(上)

世間所謂怪異的東西,通常有四個方向:一指奇特,奇異。二指奇異反常的現象。三指妖怪鬼神。四指驚異,感到奇怪。

很有趣的是,我對周氏集團的驚異,四個方面全都涉及了。

而所謂結婚,特指兩個相愛的人,結合在一起,為了愛,為了更好的生活,彼此相愛,互相理解,永遠走下去,不管生活的煩惱和快樂,廝守到老。

當然如果從法律上講,就稱為成立婚姻。特指男女雙方依照法律規令的條件和程序,確立夫妻關係的民事法律行為,並承擔由此而產生的權利、義務及其他責任。

我腦子亂糟糟的,左腦在想著如亂麻般的詭異事件,而右腦卻在想和周芷婷的假結婚。為了得到所謂的周氏傳家寶,居然走到假結婚這一步,究竟是對還是錯,究竟有沒有必要?我直到如今都沒考慮清楚。

周芷婷倒是很坦然,她覺得假結婚後,只要合作目的達成,自己就能如願以償的逃離現有的可悲家庭,尋找那兩個或許子虛烏有的真正父母,逃到國外去,找到親生母親,這是一直支撐她活著的目標。

我倆帶著各自的心思,來到了那頂整個營地中最大的帳篷前,敲了敲門,準備進去。這是總裁辦公的地方,也是周芷婷老媽的住處。

「是小婷嗎?,請進。」一個悅耳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聲音里略帶疲倦。

臨進去前,我突然問了一句:「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難道你沒有準備好?」她愣了愣。

「你不覺得惶恐嗎?拋棄現在的生活,一個人到異國他鄉。國外的月亮並不圓,或許你的生活會很艱難。」我少有的心軟。

「白痴,想那麼遠幹嘛,先解決了眼前的問題才是真的!」周芷婷白了我一眼,不知她是不願想太多,還是壓根沒想那麼多,只想離開,去過自己期望的生活。

我苦笑著搖頭,青春期的女孩總是希望逃離現有的挫折,殊不知跳入的卻是更大的挫折。跟她們解釋是沒用的,只能讓她們碰牆壁,知道痛後才會幡然醒悟。

「要進去了喔。」周芷婷深深吸了口氣,就算明知道是假結婚,可讓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提出來,光是想都害羞得要命。

「好,進去吧。」我也調整好了心態,覺得自己臉部表情無懈可擊後,這才推開門,讓她先進去,自己緊緊地跟在了後邊。

帳篷裡邊很寬大,功能分割也很合理。整個帳篷被分割成兩個區域,辦公區在左邊,生活區在右邊。兩個區域都用金屬牆壁隔開,相互不影響,也不會因為辦公區的存在影響了卧室與客廳的私人空間。

通往辦公區只有一條專門的走廊,從大門進去就能清楚的看到標示。周芷婷輕車熟路的往前走,然後停下腳步。

「總裁。我們來了。」看來周氏集團的管理十分嚴格,明明是母女,只要進了辦公室就必須用敬稱。周芷婷沖對面的辦公桌方向喊了一聲。

桌子後邊坐著一個中年女性,身材很好,姿態也十分端莊。這就是周氏集團的總裁周慧淑。

對於這為養蜂界的傳奇女性,我進公司那麼久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從輪廓上看,她還很年輕,可惜見不到臉。周慧淑的臉上蒙了一層紗,只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分。

周氏集團的總裁在蜜蜂發狂事件發生後三個小時才匆忙的趕回來,一到營地便忙東忙西的善後,沒人清楚她的心情究竟如何,其後她叫行政部通知周芷婷去自己的辦公室報到。

周芷婷跟我商量了一下,我倆都認為防止夜長夢多,乾脆就趁著這機會將假關係挑明,越快假結婚越好,所以來總裁辦公室前,她硬是拉上了我。

「小婷,今天的事情你處里的很好。」周慧淑沒有抬頭,她一邊認真的審閱文件,一邊口頭表揚自己的女兒。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看來最近累得不輕。

「其實這件事上,他的功勞比較大。不信你去營地問問,要不是夜先生提醒我要用煙熏,恐怕周氏集團已經完蛋了。」周芷婷將我往前推了推。

她母親驚訝的抬起頭,這才發現辦公室里多了一個人。發出「咦」的一聲感嘆後,周慧淑抬起頭,皺了皺眉,看著我,「你是新來的員工?」

「嗯,我是十多天前才受聘的。現在是學徒蜂農加兼職十三號卡車司機。」我不卑不吭的回答。

「很不錯的小夥子,見到我也不會緊張。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比我那一代強,就連說話也很幽默。」周慧淑打量完我,豪不在意的重新低下頭看文件,「就這樣吧,你們先出去。月底的獎金,我會打電話給財務部要求的。」

周芷婷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用眼神示意我,跟她一起留下。我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於是輕點腦袋。

「怎麼了?還有事情?」等了五分鐘,周慧淑終於注意到我倆,她用平靜的語氣問。眼神卻嚴厲了起來。

「媽媽。」周芷婷喊道。

「現在是工作時間,說過多少回了,對上級要用敬稱。」母親的眉頭皺得很深。

「我要跟他結婚。」女還挽住了我的胳膊,露出甜蜜的笑容。她很想看到自己的母親發怒,甚至歇斯底里的樣子。

可是我倆都失望了。周慧淑只是「哦」了一聲,再次低下頭看文件。

「你同意了?」周芷婷的聲音有些發抖,不知道她在激動,還是心在發痛。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著。何況你倆都計畫好了,我也沒辦法阻攔。」周慧淑將手中的文件簽好名,又拿了一份翻著看,「準備什麼時候結?」

「明晚。」周芷婷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她用潔白的皓齒將其用力咬住。

「行,我會通知行政部幫你辦酒席慶祝。」總裁再也沒有抬頭看過我倆,「你們出去吧。有空多看看奶奶,你都要結婚了,她肯定會很高興。」

從大帳篷中走出來時,周芷婷已經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我於心不忍的掏出紙巾遞給她,卻發現她眼神麻木,瞳孔圓睜卻絲毫沒有焦點。看來她的心就算沒有碎,也裂出了深深的傷痕。

我嘆了口氣,伸出手替她擦掉就快要留下的血,也許是接觸到傷口弄疼了她,女孩稍微恢複了點知覺。

「你看,我果然不是親生的,對吧。」她笑起來,笑容中滿是苦澀。她抓住了我替她擦拭嘴上血液的手,擦了擦流出來的眼淚。

可眼淚卻像雨水般越擦越多。

女孩只是流淚,沒有發出哭泣的聲音,不過再堅強的靈魂,還是會有虛弱的時後,悶哭只會讓人傷上加傷。

我什麼話也沒說,這一刻說什麼都只是添增悲傷而已。有時後哭泣的本體其實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我雖然很多時後不懂風情,可年齡的增長已經令自己得到了更多的情商。

默默的將她拉進懷中,她沒有掙扎,就那樣抱著我的腰,流了許久的淚,直到累了後,竟然就那麼將整個人掛在我的身上,熟睡了過去。

如此傷心的一幕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弄得我哭笑不得。最後只能將她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著,朝我的帳篷走去。沿路上,員工們詫異的眼神如同針扎般在我身後不斷燃燒,我清楚,自己再一次深深地得罪了這些傢伙。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在走進帳篷前,我猛地打了個寒顫。有一個充滿恨意的目光像是凝固成了固體般,狠狠的捶在了脊背上,我下意識的朝那個方向撇了一眼。

居然又是福伯,他幹嘛對我跟周芷婷的事情那麼痛恨?難道身為六十多歲高齡的他,還暗戀著十九歲的少女?他一直有老牛吃嫩草的傾向?

我為自己惡俗的想法猛打冷顫。

將周芷婷丟到床上,我默默的坐在帳篷的一角,複雜的思緒起伏不定。看來這個婚是結定了,就是不知道周氏集團里暗湧起伏,還會出現多少奇怪事情。

周慧淑真的如同周芷婷所說,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嗎?從前我有所懷疑,現在確有些相信了。沒有母親會讓自己的女兒隨意的嫁給一個剛進入公司十多天,完全不知根底的男人。

周慧淑的行為已經完全顛覆了作為母親的定義。

頭很痛,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和算計讓大腦基本上沒有空置過。算了,不多想了,還是隨遇而安吧,手上的傷口還要想辦法處理,讓人看到如此恐怖的傷勢可不是件好事。

我挽起右手上的衣袖看了看情況,傷口又增加了一點,蜂巢狀的小孔越發的多了。白白的如同蛆蟲的噁心蟲子肥胖敏捷的身影不時會出現,還好自己心理素質不錯,換了個人,恐怕早就嚇個半死。

太陽從西邊落下,無盡的黑夜籠罩了宿營地。我去打了兩份飯菜,吃了其中一份,留了一份放在床頭上。周芷婷依然在熟睡,眼角還殘留著淚水。

我看著她美麗的小臉,輕輕的將她眼角的淚拭掉,又幫她蓋好被子。

夜漸涼,我坐在凳子上想著心事,一陣困意泛起,於是便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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