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迴旋

有人說生命的本質是機體內同化、異化過程這一對矛盾的不斷運動;而死亡則是這一對矛盾的終止。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會不會死掉,只知道周圍景物像瘋了似的不停地在眼中旋轉著,我捕捉不到哪怕任何一個視覺點。

只有正中央的柳樹還清晰如昔。我的腦袋在這樣的旋轉中暈眩,彷彿要爆了似的。

身旁的人也是一模一樣,他們表現的比我更不堪,抱著腦袋使勁兒的嚎叫著。而依依抓住我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指甲幾乎陷入了我的皮肉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秒,或許是一年。終於又有光線刺入了眼帘。不太強的光線,銀色,是星光。

我睜開眼睛,卻不由得呆住了。

四周橫七豎八的躺著依依等人,每個人都因為剛才的不適應而有一陣短暫的昏厥。現在開始陸續清醒了過來。

依依的手始終緊緊的抓住我,那用力的程度彷彿是抓到了最可靠的東西。

最先醒過來的是胥陸,他眯著眼睛看著四周,始終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樣,沒有開口評價,只是滿臉驚駭。

袁柳和張國風也陸續清醒過來。袁柳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退了幾步,就像我們會趁機殺他似的。而張國風卻帶著詢問的眼神看我。

最後醒來的是依依。她睜開那雙好看的眼睛,看到我後,心彷彿安定了許多,這才打量周圍環境。

我嘴角的苦笑越發濃烈起來。附近的景物完全變了,哪裡還有長相怪異的紫色樹木,哪裡還有森林?只有不遠處那棵熟悉的詭異柳樹樹枝,如梳理過的長髮一般迎風飄舞著。

四周的一切都很熟悉,如同那棵柳樹一般熟悉。

這地方,根本就是在校園內,在我們放野兔探路的地方。

柳樹的樹枝上緊緊的纏繞著兩具屍體,一具是野兔的,彷彿被風乾了一樣。

第二具,是李康的,已經成了木乃伊的屍身顯得很猙獰,乾澀的雙眼盲目的望著天空。樹枝穿透了他的心臟,他的鼻孔,甚至他的眼睛,顯得極為噁心。

「啊!」依依猛地驚叫了一聲,拚命朝我懷裡鑽,像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事物。

我看了過去,也頓時一愣。

只見離柳樹不遠的地方,本應該掉落懸崖而死的宋茅屍體正坐在離我們只有十多米的樹下。屍體一樣不見了全身血液,整個人都乾枯的散發出詭異。

他那雙被我合上的雙眼又睜開來,正死死的瞪著我們,帶著強烈的怨恨。

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一直都在柳樹周圍打轉,從來沒有逃出去過。而所謂逃出去,不過看到的全是幻象而已?

我迷惑起來,幾步走上去檢查宋茅的屍身。不對,屍體上顱骨有裂痕,脖子因為巨大撞擊而碎裂,明明就是呈現了高處跌落死亡的狀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想不明白,恐怕也難以想明白。我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看來,我們又回來了。」

其餘人滿臉死沉,袁柳和胥陸更是帶著強烈的絕望。

只有依依還是頗為冷靜,她學著我的模樣,吸氣,吐氣,然後笑了笑:「這個學校,果然逃不出去。我們先回宿舍冷靜一下,至於以後的行動,明天再做商議。」說完隱晦的拉了拉我的手臂。

我點點頭,「依依說的不錯,在這裡發愣沒任何用處。頹廢也好,絕望也罷,回去再說,只要還活著,就剩下一絲希望。」

語氣頓了頓,我的視線掃過宋茅和李康的屍體,嘆了口氣,「不知道到了明天,他們會怎樣。」說完率先走掉了。

張國風一聲不哼的跟在我身後。而依依也緊挨著我,小聲問:「我們剛才,真的沒有逃出去,一直都在幻覺里原地繞圈嗎?」

「不是,」我說的斬釘截鐵:「不是幻覺,我們肯定逃出了學校的範圍。宋茅身上的死亡痕迹就是證據。一個人就算遇到怎樣的幻覺,也只可能是被嚇死,而宋茅卻真的是因為高空墜落身亡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確實逃脫了,只是因為校規的原因才被送了回來。」依依思索著。

「很有可能。正如同我們以前的猜測那樣,我們的家長簽字後,在我們身上與學校之間就達成了某個隱性的契約,而這個契約是受到校規約束的。」

我措著辭,「我猜測,那個隱性校規一定有著這樣的規定,一,要在學校里存活六個月;二,六個月期間無法逃離。所以在這中間,不論我們怎麼逃,也逃不出無盡森林。觸犯到校規定下的距離底線時,就會被強制送回。」

「恐怕,你的猜測是真的!」依依苦笑,「喂,你這個人一直都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絲毫不害怕。難道是有逃出去的辦法?」

「這倒是暫時沒有。」我輕輕搖頭。

「暫時?」依依頓時眼前一亮,「意思是,將來會有辦法?」

「或許吧。」我聳了聳肩膀:「還記得那個叫做谷園的食堂嗎,上邊有引用某個教育學家對校規的闡述,我覺得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能找到這所學校的漏洞。當然,最好的逃生辦法,還是主動出擊,想方設法將這個學校的秘密挖掘出來。例如校規為什麼會帶著超自然力量,例如這個學校究竟是建造來達到什麼目的,又例如死而復生被家長接走的學生,究竟是怎樣活過來的。」

依依腦袋發昏,「好複雜,真想知道你的腦袋是什麼構造。我以前總是覺得自己很聰明,可邏輯思維能力和你一比,怎麼覺得像是醜小鴨似的。奇怪了!」

我微微一笑,內心的陰霾被她恭維到一掃而空。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宿舍樓中,看看手錶,已經凌晨三點十五分了。出去的時候還有七個人,現在只回來了五個,生死之間也不過短短的時間罷了,越想越覺得唏噓。

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於是悄悄地掀開外套,從夾層中掏出了一個手指粗細的小圓筒。在那個古怪的森林中,我曾經放下過三個發射器。

而手中的這個,是一張追蹤儀,可以用來追蹤發射器的位置。同樣的東西我有一個,老女人林芷顏也有一個。拉開捲縮的LED屏幕,一道暗淡的光芒立刻亮了起來。

我拉過被子遮住屏幕光芒,仔細的研究著。

看了一會兒,我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

果然,自己一行人是真的有逃出去過,那一切都不是錯覺。

根據發射器的衛星信號,三個發射器都相隔足足有數公里的距離。當時我每隔半個小時就悄悄丟下一個發射器,按照人類的行走能力,一個小時五公里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我們真的只是在柳樹旁繞圈子的話,發射器應該全都在離宿舍不足六百米的中庭里,相隔的距離更不可能遠。

果然,我們是被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所束縛,硬生生的拉回學校的。

又研究了一會兒,我驚詫的發現,追蹤儀上的GPS居然無法定位自己現在的位置。表示我的光點始終飄忽不定,最遠的一次居然距離第一個拋下的發射器足足有一千多公里。這所學校,越來越神秘了!

我嘆口氣,合上了追蹤儀,心裡默默祈禱著林芷顏能夠將發射器回收過去。裡邊有我的一些錄音,講述的全是學校中收集到的資料和怪異現象。

心裡又回憶了一下李康所講述的關於死人谷的故事,很有些不安。校長周華苑究竟是為什麼一定要在當地人恐懼的死人谷中修建這所學校的呢?

而周圍那稱為無盡森林的地方,植被和環境猶如異界,如此迥異的狀況千百年來居然沒有被人發現。我甚至懷疑今晚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的。

畢竟要修建一所學校不可能是件簡單的工程。修東西,就要涉及到工人,建築材料的運輸,這些東西山區里統統沒有,只能從幾十公里以外的山腳下運送來。

可也沒聽說有哪個建築工人說過學校的址地有詭異和離奇的地方。

實在是太麻煩了,想不通,怎麼想也想不通。我摸了摸昨天才被迫修剪成的短髮,實在有些窩火。自己眼前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卻連簡單的一個謎題也沒有揭開。而積累在心中的疑惑卻越積越多,幾乎快要將思維給掩埋了起來。

明天,能夠挖掘出學校的詭異所在嗎?這,是個很急迫,卻很難回答的問題。

第二天不以人為因素的影響不期而至,早晨五點半,起床的號角便響了起來。周老師的臉依然蒼白沒有血色,他拿著棍子用力的敲打宿舍的門。

我們全都醒了過來,由於沒有睡好,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睡眠,依依等人眼瞼下全都掛著個大大的黑眼圈。

「全部起床,早操時間到了!」周老師有氣無力的吼著,配上乾瘦的身體,完全像個吸毒人員。

這學校果然怪異,就連早操都比其它學校早一個小時。

所有人都見怪不怪的從床上爬起,麻木的穿衣服、洗漱,臉上絲毫沒有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模樣。我們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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