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嗜血

榆木,素有「榆木疙瘩」之稱,言其不開竅,難解難伐之謂。

而眼前的這棵榆樹高達二十五米。樹榦直立,枝多開展,樹冠近球形或卵圓形。

我摳下的樹皮呈現深灰色,粗糙,不規則縱裂。本來應該是典型的榆樹樹皮特徵的,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有些不像。

想了許久,我才奇道:「這棵樹,似乎是採用分櫱嫁接生長成的。」

「分櫱?那是什麼?」依依等人不懂這個專業術語。

我解釋道:「所謂分櫱,就是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處所發生的分枝,產生於比較膨大而貯有豐富養料的分櫱節上。直接從主莖基部分櫱節上發出的稱一級分櫱,在一級分櫱基部又可產生新的分櫱芽和不定根,形成次一級分櫱。

「在條件良好的情況下,可以形成第三級、第四級分櫱,結果一株植物形成了許多叢生在一起的分枝。早期生出的能抽穗結實的分櫱稱為有效分櫱,晚期生出的不能抽穗或抽穗而不結實的稱為無效分櫱,有效分櫱與單位面積的穗數直接有關。如小麥的分櫱數要受水、肥、光照、溫度、農業措施等多種條件的影響,條件適當,分櫱就多。從理論上講,分櫱是無限的,目前,有人用一粒小麥種子,培育出上百個分櫱,並抽出一百多個麥穗。」

「你說的是禾本植物,我記得榆樹應該屬於榆科吧。這也能分櫱?」依依很是懷疑。

「能,只是成活率不高,而且手法很苛刻。」我思索了片刻:「一般而言必須將榆樹的分櫱節嫁接在高大的樹木上才行。」

「那這棵榆樹有什麼問題。」依依看著我的臉,眸子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剛才你看完樹皮後,臉色可不太好。」

我隨手將手中的樹皮扔掉,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有點冷而已。講解一下行動吧!」

「恐怕沒時間了。」依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來:「如果十二點半之前不能逃出去,我們就會很麻煩。」

「那講解。」我一動也沒動。

「都說沒時間了。」依依帶著狡猾的笑:「除非你告訴我剛才發現了什麼。」

「那走吧。」我立刻也站了起來,一副什麼都不會說的模樣。

依依用力跺了跺腳,氣的牙痒痒的,卻拿我絲毫沒辦法。一行六人小心翼翼的朝花園外走去。一路上我光顧了所有的榆樹,在每棵榆樹上都摳下了一點樹皮,臉色卻是越看越陰沉,心中漸漸的生出了某個模糊的想法,某個對這個學校的想法。

依依耐心的等著我,雖然好奇的要命,但再也沒問過關於樹皮的問題。

花了五分鐘才走出這不大的花園,夜色越漸濃重,逼近午夜的黑暗在許多人看來,是很神秘的,特別是缺乏照明的深山中。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裡燈光很少,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盞路燈泛出暗淡的白色光芒。晚上十點以後本來就不準學生出宿舍,路燈似乎也就變成了多餘的東西。

天幕上的星星依然璀璨非常,就著星輝的光芒,附近的景象也並非難以看清楚。

依依等人似乎對路比較熟悉,看來是一有空就到處踩點,對逃亡計畫已經策划了很久。我倆跟著他們一直走了三百多米,前邊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我小聲問。

「噓!」依依將手指比在嘴邊做出噤聲的模樣,她用視線示意著不遠處。

就著周圍昏暗的光線,我還是能看到不遠處的柳樹上貼著一張小紙條,但卻實在看不清楚上邊的內容。

「是校規?」我問。

依依點頭,「上邊的是校規第一百零二條,凡是夜間遊盪者,都會被樹殺死。」

「被樹殺死?」張國風怪異的問:「怎麼殺?樹又沒有手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依依回答:「從前也有人試圖晚上逃出去,可許多人在白天的時候就被發現弔死在了那棵寫著校規的樹上。死時的模樣特別可怕,舌頭吊的長長的,全身乾枯,身上的血液一滴不剩,就彷彿被樹吸乾淨了似的。那乾癟的屍體會掛在樹上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會消失不見,估計是校工抬下去隨便找個地方埋掉了。」

這個學校並不隱瞞學生的死亡情況,似乎還刻意在殺雞做猴。我稍微一思索,「你有不觸犯校規的方法嗎?」

「當然有,」依依得意的一笑:「為了這個,我們早就準備很久了。雖然不清楚校規具體的懲罰方式是什麼,但只要是打個擦邊球繞過去,肯定會沒問題。胥陸!」

「收到。」胥陸隨意的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頭扔了過去。石子划過一道弧線,輕輕的穿過那棵樹,掉到了不遠處。

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他這才從背上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我一看差點笑出來。居然是一隻兔子。那隻兔子表皮是灰褐色,體型較小,雙腿在空中胡亂踢蹬著,看毛皮就知道是一隻野兔。

「厲害吧,是胥陸用陷阱在花園裡逮到的。」依依解釋著:「這裡的校規說起來很神秘,其實透過我大量的觀察,發現它們還是有漏洞可鑽。」

「關於這個,我也知道一些。」我接嘴道:「校規在某一時段只對一個人進行處罰對吧,也就是說,一個校規對應一個人,處罰完就消失,而處罰時間,是在觸犯後的第二十七秒。」

「很正確,沒想到你才來一天,居然能發現那麼多。我都是花了半個多月時間才偶然知道的。」

依依等人很是驚訝,「不過其餘幾點你一定不知道。校規只對兩種東西產生反應,一是沒有生命的人形物體。扔在宿舍門口那個人偶你看到了吧,校規將它五馬分屍,我們便趁機逃了出來。而第二個,就是哺乳類動物。」

她頓了一頓:「昆蟲、禽類,校規都不理睬。只有哺乳類生物它會反應,例如老鼠、人類,和胥陸手中的兔子。」

話音剛落,胥陸已經將手中的野兔放在了地上。

野兔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惶恐的就飛快向前竄,一邊竄一邊變化方向。胥陸手裡握著長長的繩子,只要野兔一改變方向,就使勁兒的拉著它向校規的位置跑。

沒多久,野兔便穿過了那棵樹,並繼續向前跑著。

樹這邊的我們默默在心裡數著秒。

很快,二十六秒就過去了。剛一到二十七秒的時間,四處蹦跳的野兔猛地停在了原地。它一動也不動,像是被什麼力量禁錮住了,只剩下頭顱惶恐的向四周看著。

我皺了皺眉頭,看來是校規的處罰起作用了。可那是什麼力量,居然看不到是什麼令兔子停了下來。其餘人也是大為震驚,臉色凝重的看著遠處。

在星輝下,光線還算不暗,肉眼能夠清楚的看到野兔全身抽搐了一下,彷彿很痛的模樣。可它沒有聲帶,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它的身體緩緩的升了起來。

我們這時候才看清楚,原來有東西將野兔的四肢給緊緊地綁住了。

就著昏沉沉的光線,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居然是樹枝,柳樹的樹枝。

那棵柳樹有許多長長的樹枝,柔順的如同頭髮一般垂到地上,就是那些樹枝將野兔纏住,然後如同無數根手臂般的卷向空中。

野兔用力的掙扎著,但越掙扎被捆綁的越緊,枝條更是用力到陷入了兔子的肉中。很快,野兔就失去了氣力,腦袋軟軟的偏到一邊,眼看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我們六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其它人眼中的震驚。

「這是什麼回事,明明是樹,卻能動,還能將兔子捲起來。」張國風喃喃道,估計是嚇得不輕。

依依等四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雖然眼前的景象驚世駭俗,但對於在生死在線掙扎了快半年的人來說,對異常現象已經幾近麻木了。

我密切的關注著身旁的響動,突然用力將所有人全拉到附近的一棵樹下躲著,眼神卻死死盯著右邊的遠處。

不太明白我這一連串舉動的五人順著我的視線看去,頓時嚇得死死低下頭,將身體用力湊向樹榦。

只見有一個人影緩慢的走了過來。他的腳步緩,而且絲毫沒有節奏,僵硬,不似人類。

走近了,我能模糊的看到他的樣子。居然是周老師!

他的臉依然沒有表情,如同殭屍一般。他緩緩的走到柳樹前,死魚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被倒吊在空中的兔子,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將兔子抓住。

接著,一個令人完全想像不到的場景出現了。

周老師用手將野兔的皮毛剝開,一口咬在了兔脖子上。頓時,兔子的身體如同被風乾一般乾癟了下去,鮮紅的血液一滴不剩的被吸進了他的肚子里。

沒多久,兔子便只剩下了骨肉,血液全部被吸走了。

周老師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臉上終於有了絲表情,一絲兔血很難喝的表情。突然,他看到了兔子腿上綁著的繩子,眼睛猛地變得兇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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