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自殺號」幽靈船 第四章

沈力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項澤悠好奇道:「您這麼相信霍宇康?」

「宇康對於我來說,不僅是多年的下屬,還像是我的親生兒子一樣。」

秦路影想起之前霍宇康與沈船長的一段對話,兩人之間似乎確實有著家人般的感情,絕不止共同工作這樣簡單。她試探地問:「您如此看重霍宇康,是不是因為漣漪?」

沈力臉色微變,眼中的憂愁彷彿轉作濃得化不開的哀傷。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平靜了半晌,才沉聲開口回答:「沒錯,漣漪是我唯一的女兒,她是個開朗孝順的好孩子,船停在碼頭的時候,她經常來船上找我,也就認識了宇康。宇康父母死得早,我偶爾會邀請他到家裡做客,兩個年輕人接觸久了,產生了感情,宇康差一點成了我的女婿。但漣漪幾年前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來……是宇康陪著我,把我當做父親照顧。那孩子死心眼兒,我勸過他好幾次,讓他別把心思都放在出海和我這老頭子身上,去找個更好的女孩兒,他就是不肯。」

「對不起,沈船長,讓您想起了傷心的往事。」秦路影歉然道。

「沒關係,事情都過去了那麼多年,人不能總活在回憶里。」沈力感慨,隨即他又將話題重新轉回到賈路身上,「賈路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殺?」

「現在還不好判斷。」項澤羽如實回答。

項澤悠走到沈船長身邊,臉上閃動著興奮的光芒,期待地看著沈力問:「沈船長,再給我們說說霍宇康曾提到過的『自殺號』幽靈船吧,真有那艘船存在嗎?就像我們今天午飯時看到的樣子?」

「這……」沈力頓了頓,「我以前倒是做過一點兒關於『自殺號』的筆記摘錄,你們感興趣的話,我去拿給你們看看。」

項澤悠不住地點頭,就差搖著尾巴表示自己的誠意了。沈力慈愛一笑,轉身打開後面的柜子,取出一個筆記本,「年輕人就是好奇心強。」

「我們不僅僅是出於好奇。」項澤羽從旁開口。

「還有別的原因?」沈力疑惑地問。

項澤羽拿出警察證,「一直沒對您說出實情,其實我是出勤辦案的警察。我覺得賈路的死並不是自殺,推給幽靈船的理由我更無法相信,所以打算調查清楚,希望您能配合。」項澤羽覺得要在船上調查賈路的死因,應該讓沈力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做起事來也可以更方便一些。

沈力遞給項澤悠記錄本的手略抖了一下,抬頭望向項澤羽的神色顯得有些複雜,但很快便又恢複如常。他誠懇地說道:「當然,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目前還沒有什麼需要再問您,不過,我的身份還請您對船上的其他人保密。」項澤羽叮囑。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收下沈力的記錄本,項澤悠對哥哥他們的對話並不感興趣,而被看上去複雜不已的操縱台吸引了注意。他走到操縱台邊,伸手觸摸著,嘖嘖稱奇,「這就是控制整艘船的傢伙?」

「這可不能隨便碰!」沈力快步走過來,緊張地擋掉了他的手,「年輕人,你如果碰壞了一個按鈕,就有可能導致船發生故障,從而威脅大家的生命安全。」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船長,我回去會好好教育這小子。」

項澤羽狠狠瞪了項澤悠一眼,為了怕他再惹出更多麻煩,他和沈力打過招呼,便拖著項澤悠離開了駕駛室。秦路影若有所思的目光敏銳地在駕駛室內又巡視了一圈,卻沒有開口。她向沈力禮貌地一笑,也轉身走了出去。

晚飯之後,天空頓時被黑沉沉的烏雲布滿。空氣中濕漉漉的,窒悶得使人喘不過氣。與其說是天黑了下來,不如說是在醞釀一場暴風雨。到了傍晚,海上颳起強風,翻卷的海浪拍打船舷,小客船如飄搖的一片樹葉般晃動得厲害。沈力留在駕駛室觀測情況,並慎重叮囑大家待在房間里不要出門。

反正這樣的天氣也難以入睡,項澤悠便把秦路影叫到他們兄弟兩人的3號客房裡。這時外面已經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夾著海上特有的狂風拍打在玻璃窗上,視線模糊一片。

項澤羽托腮坐在窗邊,不發一語,不知在思索著什麼。秦路影則悠閑地坐在床上,邊喝咖啡邊隨手翻著沈船長給的記錄本。只有項澤悠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椅子邊緣傾身向前,目光在哥哥和秦路影身上來回打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有話就說吧。」秦路影頭也沒抬,彷彿洞悉了項澤悠的心思,終於開口道。

項澤悠開心地笑笑,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長吁一口氣,「再不讓我說話,我可真要憋死了。」

「沒人限制你發言。」項澤羽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充滿威嚴的眼神讓項澤悠不由得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我不是怕再被你教訓嘛!」

「我只是要你想好了再行動。」項澤羽提醒他,「今天在程玉那裡,還有在駕駛室,你惹得麻煩還少?」

「在駕駛室沒經過沈船長允許隨便動操縱台,我承認是我不對,可我不認為對程玉的態度有什麼錯,如果賈路不是自殺,明明她的嫌疑最大!」項澤悠不甘地反駁。

秦路影抬起頭,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項澤悠,「理由呢?」

「你們不覺得程玉的話有很多沒說清楚的地方嗎?她吞吞吐吐就是最好的證明。」項澤悠一臉篤定,滔滔不絕地推測,「你們想想看,程玉一會兒說她和賈路是朋友,一會兒又說他們不熟,分明不像是真正的朋友關係。她說被賈路約到船上來,以程玉那種目中無人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對賈路言聽計從?所以只有兩種可能,或者是程玉為了殺掉賈路,自己上的船,她才拿不出賈路寫給她邀約的字條;或者她真的是被賈路約來,她有把柄在賈路手上,才會乖乖聽賈路的話上船找他。」

秦路影點了點頭,「聽起來有一點兒道理。」

得到秦路影的肯定,項澤悠說得更加起勁兒,他乾脆站起身,在不大的客房裡踱著步,擺出偵探的架勢,「不管是哪一種,程玉都有了殺賈路的理由。賈路去找過她,衣服上的紅茶漬就是證據。她和賈路半夜見面,必然是有在人前不能說的事,而且沒談攏,起了殺意。於是在我們都吃午飯時,她借口回房去殺了賈路,把他掛在旗杆上,裝作屍體第一發現人把大家引來。但她沒想到賈路的衣服上沾了只有她那裡才有的紅茶,因此,在我們調查各房間時,程玉始終顯得很慌張,還幾次企圖回房裡去,為的就是把茶杯銷毀掉。」

項澤悠說到這裡停住腳步,面帶得意地看向項澤羽和秦路影,「我這次分析得夠充分吧?程玉就是殺了賈路的兇手!」

「查案講的是真憑實據,而且你對程玉作案的動機也敘述得不夠清楚,缺少說服力,我選擇保留意見。」項澤羽冷靜地開口。

項澤悠不滿地撇撇嘴,進而朝秦路影求證,「師父,你的看法呢?」

「我承認你的猜測至少有一部分還算合理。」秦路影頓了頓,見項澤悠剛要扯開放心的笑容,又繼續說了下去,「不過,你的話里有三個漏洞。第一,項警官在查看賈路屍體的時候,曾說他是活著時被吊上旗杆,假設他不是自殺,那必定是有人先使賈路陷入昏睡,才能毫不遭到反抗地把他吊起來。若如你所說賈路在威脅程玉的話,怎麼會對她沒有防備?第二,以程玉一個女人的力氣,根本沒辦法把昏迷的賈路搬到旗杆邊吊上去。第三,程玉暈船暈得厲害,看樣子也不喜歡乘船出海,應該沒聽過『自殺號』幽靈船的事情,又為什麼要將賈路的死偽裝成自殺?」

項澤悠摸了摸鼻子,秦路影提出的問題他顯然沒有想過。他不解地問:「師父,你該不會相信賈路真是因為幽靈船的詛咒,自殺而死的說法吧?」

「我從不信怪力亂神的傳言。」秦路影牽唇一笑,「不過,確實是有人想誘導我們,使它聽上去更加真實。」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看過這個記錄本沒有?」秦路影微笑著問。

項澤悠點點頭,「你來之前我和哥哥就都看了,和霍宇康當初在餐廳跟我們說的差不多,上面也記載了幾年前一艘船上船員和乘客集體失蹤的事情。」

「我指的不是它的內容。」

「不是內容?那還有別的?」項澤悠聞言,拿過記錄本左右翻看著,卻摸不到頭緒,只能望著秦路影,等待她的答案。

「按照沈船長所說,這裡面記載的應該是幾年來他對『自殺號』幽靈船的摘錄,是不是?」秦路影側目看了看其餘兩人,「但無論從筆跡、字的顏色還是紙張新舊程度來看,都不難看出這些記錄是一起寫上去的,而且字跡還很新,沒有絲毫褪色的現象,如果我猜得不錯,是才寫上去不久的。」

項澤羽也急切地走到項澤悠身邊,兩人仔細端詳起記錄本,果然與秦路影說的一樣。項澤羽皺起眉,思索道:「這麼說,沈船長刻意想要強調幽靈船的事?」

「難道是沈船長殺了賈路?」項澤悠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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