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苦心孤詣

秦淮的眼中,那種獸性的神情再起,但被那蘭緊緊拉住。他說:「好,你承認就好,你現在,只要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立刻去公安那裡報到,不用受我的任何『私刑』。亦慧是不是你殺的?」

嚴濤一震,臉色微變,搖頭說:「不是……我們有什麼道理要殺你老婆?」

秦淮掙脫了那蘭,彎下腰,輕聲對嚴濤說:「但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亦慧被害,怎麼就在你們製造的五屍案之後不久呢?我該怎麼讓你說實話呢?」他的腳,踏在了嚴濤的襠部。

嚴濤的頭上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喉結劇烈地蠕動著,他說:「除了時間上接近,別的證據你有嗎?真的,真的不是我!」

「但是你知道,對不對?告訴我,是誰?」秦淮的直覺沒有錯,不知為什麼,那蘭也覺得嚴濤可能還在掩飾什麼。

嚴濤努力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秦淮說:「不知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五屍案發生不久,亦慧還健在的時候,我們在湖邊的破房子就被你們搜過?」

「那兩個女孩告訴公安,從你們家窗子看到有五個人在小船上,你說,我們對你、對你那間小破房子,能放心嗎?」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對亦慧……」

「我真的沒有!」

也許是他閃爍不定的目光,也許是不自主地嚅動喉結,那蘭覺得嚴濤在努力守著什麼秘密,她也蹲身說:「只要不是你害的亦慧,你何必為他人遮掩,你看他的樣子,」那蘭指著在爆炸邊緣的秦淮,「你何必要給自己更多的苦吃?」

秦淮的腳又在加力,嚴濤終於叫道:「好,我告訴你!」

「五具屍體都出來以後,有段時間裡,我們的人,的確一直在盯著你們那個破屋,也進去搜過。尤其,我們聽說了,你是寫懸疑小說的,更怕你對那件事有什麼特別的興趣。盯了幾天,沒發現什麼異樣後,我們正準備撤了,有一天,卻發現有一個五短身材的傢伙,到你們家門口,鬼鬼祟祟的,從門縫裡塞進了一個信封樣的東西。

「我們生怕那小子和我們的事情有關,立刻做了兩件事,一是拆開那信封看了,二是跟蹤了那個小子。我們撬了你家的鎖,看了信封里的信,信上說,你的老丈人要見你老婆,信里說的話文縐縐的,但很清楚,是要緩解一下父女兩個關係什麼的,見面定在當天晚上,江京豐城酒店的大廳里,到時候會有一輛白色小麵包車來接她。因為你們的房門前不通公路,車子開不進來,她只要在晚上九點等在湖三公路、隆青路口就可以。還特地說,知道秦淮有傲氣,所以不見算了。我們把信封又原樣封上,留給你老婆。

「那個人就住在離湖邊不遠的南湖賓館,我們一直跟蹤到他的客房裡,發現客房裡有兩個人。」

「兩個人?」那蘭不知道嚴濤的話有多少可信之處。

「那個人和另一個女的。那女的,一看就是小姐。快到晚上的時候,那個人出了房間,我們跟著他,發現他搞開了另一間客房的門,我們的好奇心更大了,繼續觀察。不久他從那另一間客房出來,我們就現了身,那人挺專業,要不是我們人多,差點讓他跑掉。把他制服後,上了點刑後,才知道,這傢伙是個殺手,但和我們的事無關,而是有人派來,專門拆散秦淮和他老婆的。」

「你在編故事?」那蘭問。

「真的,這些都是真的!那小子叫曾祝偉,我們後來才知道,他在黑道上還小有名氣。他說有人出錢,讓他用那封信引出鄺亦慧,然後他和那個女的會設法進入秦淮的破屋子,用迷香什麼的迷倒秦淮,然後讓那個女的和秦淮拍一些艷照。所以,鄺亦慧基本上就是白跑一趟,白等一場,當然不會有什麼車來接鄺亦慧。但這段時間裡,至少有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放倒秦淮,拍裸照什麼的。他們的計畫,是過幾個月後,把這些照片發給鄺亦慧,秦淮很難說清楚,至少造成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

鄺亦慧和秦淮之間出現問題,得益者是誰?鄧家?鄺家?

「另一間客房裡的人是誰?」

「另一間客房裡有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傢伙。曾祝偉說,他也不知道,只是發現這個人好像一直在盯梢秦淮和鄺亦慧,為了不妨礙他的計畫,他就闖進去把那人迷倒了,還打了麻針。後來才知道,原來那被迷倒的傢伙,十有八九是鄺景暉派來暗中觀察鄺亦慧和秦淮的,順便保護鄺亦慧……那些屍體冒出來後,鄺景暉一定立刻想到了女兒的安危。」

那蘭想像著當時的情形,根據自己對鄺家、鄧家、尤其鄧瀟和鄺亦慧那段舊事的了解,覺得兩家完全做得出這樣的安排,嚴濤的故事裡應該沒有太多編造的成分。

「雇曾祝偉的是誰?」

「他說不知道,是通過中介接的生意。我們本來猶豫不知該拿他怎麼辦,還是後來發現……發現鄺亦慧被殺後,才知道這裡的麻煩有多大。」嚴濤的雙眼焦慮地盯著秦淮,生怕他再發作。

「你……看見鄺亦慧被殺?」那蘭輕聲問。

嚴濤說:「我只是看見了她被殺以後的情形……我和兩個手下為了保險起見,為了證實姓曾的在說實話,那天晚上開車到湖三公路和隆青路口附近等著。可是九點半過了,還是沒見鄺亦慧的影子,不過倒是有一輛白色小麵包車出現了!現在想起來,一定是那個被曾祝偉迷倒的小子醒過來,通知了鄺景暉的人。」

那蘭點點頭,想起白色小麵包車是鄺景暉的「商業用車」。

嚴濤又說:「小麵包車停下來後,出來兩個人,著急地四面看,一個人用手指著秦淮和鄺亦慧家的方向,又用手指指前面的一片樹林,我猜想,他們是在說,到那個樹林里找找。果然,這兩個人鑽進了樹林。我們好奇心也起來了,就跟著那兩個人進了樹林。

「畢竟是我們對那樹林熟悉,知道哪裡有路可以穿,所以,還是我們,先發現了鄺亦慧的屍體!」

那蘭見秦淮在微微顫抖,不祥之感頓起,輕聲叫著:「秦淮!秦淮!」

秦淮如夢初醒,轉過臉,滿面是汗,是淚。

那蘭悄聲問:「你是說,你看到鄺亦慧的時候,她已經……」那蘭重新將目光投向嚴濤。

嚴濤又瞟一眼秦淮,似乎有些不敢開口,秦淮索性掏出了潛水刀,對準嚴濤的雙眼,啞聲說:「你說,你說,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

嚴濤的喉結,緊張地伸縮著:「那天下雨……她穿的,是雨衣……她是被勒死的!胸口和肚子上也被刀捅了!」那蘭目不轉睛盯著秦淮的臉,那張臉已是水光一片。

「我還可以告訴你們,我趕到的時候,不但發現她已經斷了氣,還發現,她的衣服很凌亂,被撕破了很多處,看上去似乎有人要對她動粗,可能是要強暴,但她反抗得很厲害。」嚴濤大口喘著氣,顯然當時見聞也全然在他意料之外。「我當時立刻對手下說,兄弟,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別在這兒湊熱鬧了。我們剛離開,小麵包車裡下來的兩個人就跑來了,他們看見了鄺亦慧,其中的一個人叫了半天,看她真的沒動靜了,竟然哭了起來,很傷心地那種大哭。」

闞九柯。

秦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過了頭。

「是他們把屍體帶走了?」那蘭問著,雖然早知答案。

嚴濤說:「是,那個人哭完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我們感覺情況不妙,立刻走開,只留下一個手下隱藏在路邊觀察,反正一定得把車開走,否則,如果被那些人看見,一定首先被懷疑。後來聽我那個手下說,過了沒多久,就來了一批人,那陣勢,跟公安辦案勘查現場差不多,屍體好像也被抬走了。」

難怪鄺景暉確知了女兒的死訊,但亦慧的屍體何在?

「曾祝偉……他現在在哪兒?」

「我怎麼會知道?早就把他放了。」嚴濤的聲音不是那麼實在。

那蘭忽然明白:「你們最終還是沒有放過他!」能製造五屍案的人,有多大可能放過一個黑道殺手?

嚴濤一驚:「你……你胡說什麼!」他的眼光已經暴露了一切。

秦淮又將腳踏上來:「為什麼叫你說實話這麼難?」

「是,是我們乾的……把他幹掉的!」嚴濤叫著。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不管曾祝偉有沒有對你們撒謊,你們至少應該放心,他和你們的五屍案無關,為什麼不放過他?」

「你這就太天真了!曾祝偉這樣的人,吃了我們的虧——他當時受的傷,絕對不是一兩個月能復原的——他吃了我們的虧,認得了我們的臉,知道我們在哪個碼頭混,不會善罷甘休,不會不來報復。」嚴濤嘆口氣,竟有些自怨自艾地說:「我們這些走錯了路的人,眼前就是黑和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說的,不但是我,還有曾祝偉。你想想,他那個時候的狀況,也是生不如死,鄺亦慧被害,他本來就是受雇於人,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半天,雇他的人會饒了他嗎?怎麼會不懷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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