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亂性

面罩下的臉,長長的像把彎刀,那蘭從沒見過,但那個人的聲音,她聽到過。

馮喆錄音帶里的聲音。就是他,找到了馮喆,讓馮喆去五湖四海糾集幾位潛水高手,一起到昭陽湖探寶。然後,就發生了五屍案。

那蘭沒有問他的名字,因為他的姓名已經不再重要。她問秦淮:「你認得他?」

秦淮說:「說來話長……首先,我認得他的潛水衣,今天所有來襲擊你們的人里,他的潛水衣,是最好的牌子和面料。所以,我猜他是個頭目。」秦淮指著那人胸前Pinnacle的商標。

那個人為什麼能脫口叫出秦淮的名字?那蘭還是有些疑惑:「他到底是誰?」

「大名嚴濤。」秦淮看那蘭伸手到腰間潛水包里摸索,又問:「下水前,我看見了公安的船,是你的安排?」

那蘭點頭:「他們的船應該離這兒不遠。」她的確伸手到潛水包里找手機,「我這就告訴巴渝生我們的方位,讓他們來把這個混蛋接走。」

秦淮按住了她的手:「先不要……算我求你,先讓他去我家一次。」

那蘭心頭又是一凜:「你想幹什麼?」

「我很少求人,但這件事,請你同意,這對我很重要。」

嚴濤突然叫起來:「不要!不要!他會殺了我!」

秦淮從包里取出防水膠帶,貼在了嚴濤嘴上,冷笑說:「原來你也怕死。」他又轉向那蘭,說:「我只是想儘快從他嘴裡知道一些真相。」

那蘭想了想,點頭說:「好,我跟你去,但是我會隨時和巴渝生聯繫。」

秦淮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嚴濤被塞進了車後行李廂中。

車子直接進了車庫。秦淮和那蘭拖出嚴濤,帶他進屋後,在廚房裡,再次將他捆住雙腳。

「秦沫還在樓下?」那蘭看著地面。

「在君君那裡……最近她有不少起色,已經能在外面走走,這件事,你居功至偉。」秦淮的感激發自內心。

「別忘了君君這些年的幫助。」那蘭說。

秦淮點點頭,又說:「洗手間里有換洗的衣服,你換上吧,身上總是濕著不好。」

那蘭問:「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沒有時間和心思立刻就換衣服。」

秦淮反問:「你真的不知道?」

隆隆雷起,窗外是雨打芭蕉聲。

廚房裡,只開了一盞昏暗壁燈。

「原來你早已猜出了我的計畫,利用這個機會,抓了這個……牽頭的,打算用私刑,逼他招供五屍案和亦慧被害的真相……看來,畢小洲一直在向你彙報我的情況?」

秦淮微微吃驚:「你怎麼知道畢小洲……?」

「你難道真以為我那麼膽大包天,找一群全然不知底細的人『合作』?他們每個人的背景,我都仔細摸過。巴渝生幫我查到,畢小洲的水上運動訓練班,就是向你借錢開的。這傢伙還有個荒廢了多年的博客,上面有你們兩個的合影。你說我怎麼會不懷疑他?」

「這麼說來,巴渝生一直是你的後台?」

「我沒有捨身喂狼的習慣。我知道保護自己的重要。」

「所以不用我替你擔心了。」秦淮微微一笑,今晚頭一次見到他露出真心的笑意。那蘭心裡卻翻了五味。

她倔倔地說:「從來就沒有要你擔什麼心。自作多情!」

秦淮輕輕嘆一聲,彷彿知道是自取其辱。他轉過身,蹲在嚴濤的面前,冷冷地問:「今天你肯定要去見公安,但去之前的幾個小時里,你有兩個選擇,可以風平浪靜,也可以地獄半日游,取決於你怎麼回答我的問題。」

那蘭心頭又一凜,秦淮終究不會輕易罷手。她說:「秦淮,你不要亂來,要不要我這就打電話給巴渝生。」

秦淮搖頭說:「你不用擔心,我真的只是問幾個問題。很多東西,他即便不承認,我也知道答案。」

嚴濤抬頭,艱難地啐了一口,說:「故弄玄虛,你知道了還說什麼廢話!」

「推測和事實證明畢竟有所不同。比如說,我現在推測出,三年多前,是你牽頭,找到了馮喆,組織了尋寶的小組,對不對?」

嚴濤看著秦淮,半晌不語,直如默認。

秦淮又說:「你其實早就按照坊間流傳的一些所謂地圖,自己下水找過很多次——現在想起來,我以前好像通過望遠鏡看到過你——但湖心島附近礁石眾多,那麼一大片水域,以你一個人的力量,不知哪輩子才能找到。所以,你們物色到了馮喆,馮喆又替你們找到了另外幾個潛水好手……」

秦淮忽然踢了嚴濤一腳,說:「那天晚上的事……張馥娟被害的事,還需要我說嗎?」

嚴濤冷笑說:「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似的。」緊緊閉上了嘴。

那蘭說:「你可以慢慢和公安說,其實,馮喆已經說了一些,剩下的,我都能猜到。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我可以說出來,全是我的猜測,歡迎你糾正。」

嚴濤臉色一變,聽那蘭說:「下水探寶的當晚,你們可能在一起喝酒『壯行』,沒人知道你們在哪裡鬼混,但我猜,至少有一個廚子幫你們製備酒菜,和一個小姐陪酒助興。這是那位廚子的小產業,讓女朋友做小姐,他負責燒菜。廚子的名字是錢寬,小姐的名字是張馥娟。在你們喝酒中有什麼樣的醜態,只好給你們自己留念,但顯然引發了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

「也許是你們多喝了幾杯,酒後亂性,張馥娟由簡單的陪酒,變成了你們發泄的工具……」那蘭喉嚨忽然梗住,呼吸陡然變得急促。這樣的推測在她腦中已經不知走過多少遍,每次想到,都有種難忍的苦楚,但她還是沒想到,自己根本無法開口道出。

秦淮握住那蘭的手,那蘭竟忘了掙脫。

「從屍檢結果看,張馥娟多半是死於被輪姦後的大出血。」秦淮替那蘭說,「我猜,等在廚房裡燒菜的錢寬發現時,估計已經晚了。他肯定也知道沒辦法和你們計較,於是只好跟著你們上了同一條船。毀屍滅跡,你們將張馥娟的屍體,綁了重物,水泥塊或者石塊,沉入昭陽湖。你們的這一幕,正巧被兩個女孩看見了,只不過她們無法看清你們是誰,或者在幹什麼。張馥娟的屍體被撈上來的時候,腫脹不堪,但還是能看出被繩索勒過的痕迹。和絕大多數沉屍的結果一樣,張馥娟的屍體最終還是浮上水面,而且比你們預料得早,這一定讓你們心驚。」

那蘭看一眼秦淮,他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樣,她說:「你們這群人里,並不是個個都像你這樣的虎狼之輩,比如馮喆。他肯定覺得紙最終包不住火,所以在你們探寶一無所獲之後,就匆匆逃離這個是非。不過,馮喆雖然謹慎,他敗也敗在過於貪婪。他在你們剛開始找他入伙時就錄了音,出了事後,他又和錢寬聯手,我想是因為錢寬是江京本地人,也和你們、你和你的老闆,多少有些聯繫。馮喆和錢寬聯手,一定是為了敲詐,錢寬也不甘心白白丟了張馥娟這個搖錢樹,何況,他擔心張馥娟的事,警方最終會找到他的頭上,所以他也需要一筆錢,壓驚、甚至潛逃。

「但你,和你的老闆,當然不會輕易妥協,你們選擇的,是滅口。錢寬很快就被幹掉了,但警惕的馮喆感覺到事情不對後、發現錢寬失蹤後,也就再次遠離江京。這回,他沒有再打算和你們抗衡,而是找到了一同參與探寶的另外三個民工,提醒他們,處境危險,讓他們也去逃亡。但是,出門打拚的民工,能有份穩定的工作已很不容易,單身逃亡絕非他們的上策。你們也是利用了這一點,在張馥娟的屍體被發現後,找到他們,也許是欺騙他們,許諾他們再次尋寶的重金,將他們誘騙到江京來,然後一一殺害,也一樣棄屍湖中,還造成了游泳淹死的假象。」

那蘭說完,抬頭看秦淮,說:「這些,都是靠著最近得到的線索,推測出來的。還有,潛入我宿舍的、偷了優盤的、麻醉小倉鼠的、在江大附中襲擊我的,都是你們!你們想掌握秦淮的動態,你們也生怕寧雨欣已經和馮喆聯繫上,了解到了五屍案的真相……寧雨欣是你殺的!」

嚴濤冷笑說:「警察破不了的案子,你就全推在我頭上?偷優盤什麼的是我們乾的,但殺寧雨欣的另有他人!肯定是和秦大作家的風流史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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