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從現在開始玩火

秦淮走後,那蘭看著紙巾上的幾個名字,不知道自己打去電話,會比警方或者秦淮得到多少新線索。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的優勢:女性,又不是警察。公安人員的威懾力和權威性毋庸置疑,但親和力方面,還是她這樣的平民更佔優勢。她沉思良久,首先決定暫時不去找錢寬的親友。錢寬是土生土長的江京人,在江京親朋眾多,現在出發,跑上一圈,多少能採訪到幾位。但是她可以肯定,由於警方很快找到了他和張馥娟的關係,一個重大的突破口,也一定會對這對苦命鴛鴦(也許只是露水鴛鴦)的背景掘地三尺,不知訊問了多少和兩人相關的親友,自己單槍匹馬,無論如何也難找到更大的突破。

倒是另外三個生前在外地打工的死者,警方雖然也會儘力調查,但肯定會有鞭長莫及的問題,還需要當地警方的協調,包括他們的老家和打工所在地的警方,感覺不會一帆風順。她再看一遍秦淮給她的聯繫人和電話,將重點放在一個叫田宛華的名字上。

據秦淮介紹,田宛華是「五屍案」死者之一靳軍的女友,靳軍生前,兩個人同時在上海打工。靳軍的屍體被發現後,秦淮特地等了兩個月,才給田宛華打電話,怕的是她還沒有從巨痛中緩過神——當然,失去愛人的悲痛,遠非兩個月能緩解。但他吃驚的是,田宛華的聲音里除了深重的悲戚外,還有一種果決,一種憤怒——她認為靳軍是被害的,不管兇手是誰,如果她見了,會毫不猶豫地復仇。

一些絕不會說給警察的話。

那蘭撥通了紙巾上的電話,電話屬於一個傢具廠,田宛華曾在那裡打工。接電話的男子愣了愣說:「沒有這個人。」

「麻煩你問一下,她大概三、四年前在這個廠里的。」

那男子不耐地說:「三、四年前?人早就換得差不多了!你等一等。」他顯然四下去問了,再接過電話的是個女子,她問:「你找田宛華幹什麼?」

那蘭早就想好,說有筆欠款要匯給她,希望知道怎麼能找到她。那女子給了那蘭另一個電話號碼,是田宛華好朋友劉菊的,說劉菊可能知道田宛華的下落。

劉菊果然知道:「她三年前就去了江京打工,現在好像是在一家飯店廚房裡做事。」

田宛華到了江京!

那蘭想起了秦淮提到的果決和憤怒。田宛華到江京,好像不是偶然。

劉菊把田宛華在江京的聯繫地址和手機都給了那蘭。

那蘭找到田宛華的時候,下午三點半左右,廚房裡還沒有忙到不可開交的地步。田宛華看上去似乎已經適應了城市的生活,上著淡妝,短髮的式樣新潮;她顴骨略高,眼睛顯得很深很圓,帶著不信任的目光,看著那蘭。

「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跟劉菊說有什麼匯款給我?」顯然劉菊的警惕性也很高,通知了田宛華,而田宛華猜出了那蘭就是那個向劉菊索要自己聯絡方式的女孩。

「對不起。」那蘭柔聲說,「我只是想儘快找到你。」她看了一眼門口的招牌「錦食繡口」,又說:「這是張馥娟和錢寬以前做工的地方?」

田宛華大驚:「什麼……你是什麼意思?」

那蘭說:「你三年前離開上海,到江京來打工,江京上千家餐館K廳,你偏偏選在這裡。我想,你是想知道,靳軍的死,是不是和張、錢兩個人的死有關,對不對?請你不要覺得奇怪,我不是想管你的私事,是我個人的事情,我想那個案子,可能和我一個朋友的被害有關。」

「寧雨欣。」田宛華的呼吸有些急促。

這回是那蘭驚訝:「怎麼,她也來找過你?」

田宛華點頭,說:「我沒有見她的面,她是打電話過來的。過了不久,就看見小報上到處是她和那個作家的緋聞,然後是她死了……那個作家,以前也打電話問過靳軍的事。」

再次確證,寧雨欣生前在調查五屍案,她的死,不和五屍案相關也難。

那蘭下意識地向四下望望,說:「也許寧雨欣已經問過你……警察肯定也問過你,但我只好再問一遍,靳軍臨走之前,有沒有……」

「沒有,他走之前,什麼都沒有說,就像被一陣大風吹跑了似的。你可能不知道,靳軍從來不瞞我任何事情。我們在一起做事的時候,就有人開玩笑說,他連上廁所都要和我說一聲的。但那次,他忽然就消失了,沒有向隊里請假,也沒有跟我解釋,就那麼瀟瀟洒灑走掉了。開始,我以為他一定是和哪個女子好上了,一起逃出上海到別地打工,好惱火,向公安局報了失蹤,本來只是出出氣,誰知不到一個月後,就有警察來找我,說找到他了……找到他的屍體了,說是淹死的。」

那蘭讓田宛華靜了片刻,讓她拭去淚水,又問:「他……靳軍……一定會游泳,所以你不相信他是被淹死的。」

田宛華說:「他不是會游泳,而是游得非常棒!我們村就在淮河邊上,他是我們那裡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好水性。要說他是淹死,給我換個腦子我也不相信。」

「好水性,怎麼個好法?」

「從河的這頭那頭來回遊對他來說真算不上什麼,他最厲害的是沉水潛水,他可以憋一口氣,潛到水底,網兜里裝上一堆老鱉,再上來,好長時間,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所以你認定了他是被殺的。」

「是啊,他一聲不吭就走,這就很可疑,又是死在水裡,更可疑,不是被殺的才叫怪呢。可我就是想不通,別人圖他啥呀?我們一起打了幾年工,沒多少錢,都存在一起,他走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拿,肯定不會是謀財害命。那還會是為了啥?我後來追著這個案子的新聞看,聽說最先有具屍體是女的,就猜會不會他們好上了,被那女的丈夫捉住殺了;後來聽說那女的,張馥娟,是個小姐,沒有老公,連正經男朋友都沒有,第二具屍體,那個叫錢寬的廚師,跟她有一腿,但自己也被殺了,所以就奇怪了。」

那蘭說:「所以你就特地找到這個K廳來打工?」

「我剛開始在附近另外一家餐館裡打雜,留心學了一些做菜、做點心的手藝,後來等到這家要僱人,就來報名。他們開始覺得我做台更合適,我也是向他們展示了點廚藝,才被安排到廚房給大廚幫忙。」

「順便打聽張馥娟和錢寬的事。」

田宛華嘆口氣,說:「其實,我一點不在乎他們之間亂七八糟的事,我只是想知道靳軍和他們有什麼關係沒有,這兩年我感覺我已經摸到了底,錢寬和張馥娟好像和靳軍沒有任何瓜葛,這裡上上下下的人,也沒有一個見過靳軍。」

「那麼錢寬和張馥娟……」

「說起來真讓人害臊,這兩個人,他們在一起倒沒什麼,要命的是,我聽到謠言說,錢寬有時候會在家招待『客人』,讓張馥娟『陪酒』……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那蘭皺眉,點頭說:「夫妻老婆店,拉客賺錢?」

「那張馥娟好像長得還蠻好看的,錢寬本來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小流氓,利用張馥娟,騙她說一起賺錢,賺夠了錢就娶她,其實他自己在外面吃喝嫖賭什麼都干。」

那蘭又問:「那你有沒有聽說,兩個人失蹤前,有沒有接到什麼『生意』。因為我覺得,這兩個人幾乎同時死掉,會不會和他們的『第二職業』有關?」

田宛華搖頭說:「說到他們倆的失蹤,好像也神秘兮兮的,一點預兆都沒有。先是和張馥娟同住的幾個女孩子發現她連續幾晚上沒回來,開始以為她正式住到錢寬家了。同時這裡的K廳人發現兩個人連續好多天沒有來,到錢寬做廚師的另一家餐館問,也沒見人,到他家裡找,也找不到。錢寬的媽媽也好多天沒見到兒子,所以報了警,等屍體被發現,就明白兩個人原來一起出事了。聽說張馥娟死前被強姦過,應該是跟他們做的生意有關,可是,他們是願打願挨的,為什麼又強姦呢?」

那蘭沒有答案,但知道強姦和「正常」的性交往往只是量變到質變的過度。

靳軍和另外兩位民工之死,和這對「黑道鴛鴦」,又有什麼關聯?實在想不明白。

或者,真的只是巧合,靳軍他們,真的只是游泳時溺水身亡?那是春夏之交,江京已經開始悶熱,有足夠的理由戲水。可是,聽上去,靳軍的水性之好,不巧「失手」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一個念頭閃過,那蘭說:「謝謝你,我們保持聯繫,我一有進展,一定會告訴你。」

「靳軍、李遠鑫、席彤,這三個人有什麼共同點?」那蘭抑制不住激動,握手機的手輕輕顫抖。

秦淮的聲音卻波瀾不驚:「他們都是外地民工,屍體都在昭陽湖被發現。」

「他們都是水性一流的人物!那幾個聯繫人都說,這三位死者的水性,都不是一般的好,都是當地方圓N里有名的水上漂!而且,他們不但游泳好,而且都喜歡潛水,都是一個猛子紮下去,半個月不用上來透氣——我當然說的誇張,但是只想說明,他們的死,絕不可能是游泳事故,簡單的溺水。因為一個游泳高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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