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質變

有人說,千里外的公路上有百塊美元大鈔一片,能否撿到它,取決於那邊的人是否都是瞎子、獃子、傻子、瘋子……

這句話或許對,也或許不對,世界上的事情,許多都沒辦法說清道明。比如說女人的第六感,又比如說我和沈雪遲去一點點的後果。

把沈玉峰叔叔從被窩裡拽起來,跑去放置屏風鏡的那個房間時,沈科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沈霜孀全身白的異常,她在沈玉峰的懷裡掙扎著伸出手,吃力地向沈科的方向緩緩抓著,但卻有心無力。

她的嗓子眼裡發出異樣的「咯咯」聲,眼睛死命的鼓著,眼珠幾乎要凸出了眶外,讓人不禁想起那些剛到沈家時,堆在院子里,不明死因的錦鯉。

「為什麼要阻止我們?為什麼要搶走我的幸福?你們好狠!」沈霜孀微弱地開合著已經龜裂的蒼白嘴唇,手依然不死心的想抓住沈科,絲毫不顧從傷口不斷流著的血。

這麼執著的女孩,究竟是可悲,還是可憐呢?

我嘆了口氣,從衣服上又扯下一根布條,用力將她的手臂綁住,阻止血液再流通,但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效果,沈科的血不再往外流了,但她的血似乎像是被什麼抽出,順著流淌的血路一直詭異的流向屏風鏡,然後又絲毫不理會地球引力的規律,向鏡面上那塊古怪的斑紋爬去。

當我發現那個異常狀況時,她全身的血已經流出了三分之二。

「快把他們倆抬出去!」我焦急的喊道,在這個怪異莫名的地方,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沈玉峰神色黯淡的搖了搖頭:「這女孩子已經快不行了,千萬不要移動她,現在她完全靠一口氣在撐。」

對於一個失去三分之二血液的人類而言,居然還活著,只能算是個奇蹟,但沈霜孀確確實實還有生命跡象,她哀求的張著眼,用力蠕動嘴唇想要說什麼,手也吃力的向上抬起。

「這麼痛苦了,還不願意暈過去,她究竟是想要什麼?」沈雪不忍心地望著我。

「她要的東西我們雖然不能給,」我望著沈霜孀,沉重地說:「但或許可以滿足她那麼一丁點希望。」

隨後,我將沈科的手遞到了她的手旁。

她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頓時將他的手握住。緊緊的握住,死灰色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

甜美的笑,猶如春天裡綻放的絕麗花朵,在開放到最繁盛的頂點時,猛地開始凋謝。花的雙眼中閃爍著兩滴明亮的露珠,露珠滑過花的臉龐,混雜在鮮紅的血液里。

液體就像被下了咒語般迅速的凝固、消失,只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迹。

「她死了。」沈玉峰聲音有些哽咽。

我默然,女孩子,真的是一種傻傻的生物,聰明如沈霜孀,一旦遇到名叫「愛」的化合物,一旦產生化學反應,就不再是她自己了,是執著引導她走向自我毀滅,還是愛情本身呢?

我不知道,恐怕,就連沈霜孀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她以後不用再受感情的折磨,永遠也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多事的夜晚,就那樣不平靜地過去。

第二天,原本應該失血過多、躺在床上休養的沈科,活蹦亂跳的一大早就跑來敲我的房門。

這傢伙果然是個怪胎,生命力比之蟑螂也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如同往常一般氣不打一處來的,狠狠在他豐滿的屁股上踢了一腳,他也條件反射的抱著豐臀叫痛,但總覺得哪裡不太一樣了。

是氣氛!我倆都很小心地繞開沈霜孀這個話題。

望著清晨花園裡妖艷綻放的芍藥和桂花,聞著濃烈的花香,我嘆了口氣:「你應該感謝小露,如果不是她說的夢話,現在恐怕你也只剩下一具屍體了。」

「我剛剛聽小雪說過。」沈科臉色有些黯然,最後一咬牙,猛地望著我道:「小夜,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你儘管開口好了,不需要顧慮我的感受。」

見我愣愣地沒有回應,他乾脆自個兒將昨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及沈霜孀對他說過的所有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小夜,我想藉助你的大腦。」沈科咬著嘴唇,用力到將剛凝結的傷口也撕裂開了,血又流了出來。

他的聲音哽咽,沙啞的用哭腔說:「我知道我很遲鈍,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將得到的線索分析歸類,然後找出之間的聯繫,但是我清楚,霜孀的死並不是出自她的意願,是那口井控制了她、控制了她的母親,甚至控制了所有向井裡許願的傻瓜。它將他們的渴求強化,讓他們變得瘋狂,然後做出許多正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

他抓著我的胳臂,死死地抓著,眼淚終於從做作的嘻皮笑臉上流了下來,我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曾經歷過許多生離死別的痛苦,就因為經歷過,才更清楚這種痛苦的可怕。我清楚如果不能及時發泄的話,它就會隱藏在內心的黑暗裡,慢慢吞噬你的記憶以及思維,直到完全將你毀掉為止。

不過,通過沈科所講的事實,卻讓我的腦子清晰了起來。

那面屏風鏡,沈家後宅嗜血的植物,那口井,看似全部都獨立存在著,但事實上,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它們全部都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只是不知那股力量,究竟想要怎樣!

沈雪端著四人份的早餐走了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小夜,我剛剛有去看過。」她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憂慮:「不光是我們的院子,沈家前宅幾乎所有人家的花台上,桂花都一夜間開放了,更詭異的是芍藥和牡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只要有土的地方就長的枝繁葉茂,怪嚇人的!」

沈科並不知道這件事,乍聽之下,嚇得頓時打了個冷顫。

「小夜,會不會是後宅的那些古怪植物……」他怕得沒有再說下去。

我極不情願的點頭,道:「恐怕是了,雖然這些植物還沒有變得和沈家後宅的那些,一樣可怕,但是誰知道呢,或許這只是個前兆而已!」

頓了頓,我又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小雪,你幫我去查沈霜孀的養父養母,旁敲側擊的問那個將她寄養在他們那裡、每個月還給足生活費的人是誰。」

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對這件事很不放心,似乎裡邊隱藏著某些有關聯的變故。

根據沈家的一面之詞,說是沈翠親手掐死了親生女兒沈茵茵,和未滿一歲的兒子。

但為什麼沈茵茵沒有死?

既然她能被一個年輕的叔叔救出來,那麼她自殺的過程就變得不太單純了。

那個流傳在沈家大街小巷、婦孺皆知的關於沈翠的事情,或許也並不像流傳的那樣,再加上如果她真的為了自己的女兒,連性命都不要,忍受著懷胎十月以及再次分娩之苦,還忍痛將同是自己骨肉的兒子的血肉,一點點地割下來餵給女兒做葯,那麼她又怎麼可能將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的女兒,親手掐死呢?

她只需要說,丈夫是自己一個人殺掉的,相信沈家懲罰的也只會是她一個人,不會波及到她的兒女。

想不通!或許這裡邊,真的有些什麼秘密是沈家沒有公開的!

用力搖搖頭,將疑惑甩開,我沖沈科說道:「你小子和我去見老祖宗,我們要趕緊將沈家所有的人都撤離出去。」

「真的有這麼嚴重?」沈科大吃一驚。

我哼了一聲:「誰知道呢?或許這裡的芍藥、桂花樹和牡丹,只是單純地開放出來想讓人觀賞罷了,但只要它有後宅那些恐怖植物的一半古怪,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那些玩意兒的儲備營養品,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沈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臉色一變再變,毅然道:「那我絕對不能和你去!我要留下來陪小露,如果沒有人在她身旁照顧,以那些植物的特性,一定會先將昏迷不醒的她給分食掉。」

這塊木頭,看來並不像想的那麼朽木不可雕。我點點頭,正想要出門,沈雪遲疑地叫住了我。

「小夜,有件事我想應該跟你講一下。」她下定決心,講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風水什麼的,但是聽我老爸說,昨晚凌晨十一點十一分的時候,有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東西,闖入了廚房裡。他信誓旦旦地說是個母的!有個很值得注意的問題,你想想,就是在十一點十一分,整個院子都傳出狗叫聲,隨後我便聞到了桂花的香味,或許……」

「你的意思是說,沈家的風水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我忍了很久才沒有把「荒謬」這兩個字大聲吼出來。

沈雪輕輕搖頭:「不只是這個問題,恐怕家裡之所以一直都重視風水,就是為了壓制後院那股神秘力量以及那些植物,現在風水破壞了,某些好的不好的東西,就侵蝕到了前宅來。」

我哼了一聲,正想要反駁她這個毫無理由的謬論,突然腦中一動,思維頓時清晰起來!原本在自己看出沈家院子里擺放的是年獸而不是獅子時,我就猜測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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