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二十九(下)

沈家老二沈易和老四沈繆,帶著十多個旁系的青年男子,將沈上良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實根據風水師孫路遙的意思,只需要在二十九號這一整天里,不準女人進沈上良的廚房就好了,但老祖宗為了安全,執意要他倆帶人將整個宅子都看住。

對於老祖宗的固執和守舊,他們兩個也是萬分的無奈。但誰讓自己管他叫老子,而且他還是沈家的實際掌權者,他的話不聽還得了!

夏夜,對於這種海拔比較高的地方而言還是很冷的。

沈繆哈出一口氣,揉了揉手臂道:「這鬼天氣還真冷。」

沈易心不在焉得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說二哥。」

沈繆無聊的沒話找話:「沈家究竟為什麼這麼注重風水,祖宗布下的東西已經夠老舊了,現在的社會到處都在發展,就我們成天還縮在自己的一畝二分地里,絲毫不知道變通,我真的想不通!」

「噓!」

沈易捂住他的嘴,小心的朝四周看著,然後低聲說:「不要亂講話,這要是傳進了老頭子耳朵里,你小子又要挨他幾棍子了!」

「我倒寧願他把我趕出去,你看看人家玉峰,沒幾年功夫就混了個局長當。」沈繆哼了一聲:「其實這次開發商來買地,給的價錢已經不低了。我算過,那價每個人都分得了一百多萬。這年頭到城裡繁華的地方,買上好的房子也花不了十多萬,分的錢足夠我們花銷一輩子的,再加上本家的擺設,隨便什麼拿出去也可以當古董賣,我看不如我們……」

「老四,你越說越過了!」

沈易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繆語氣絲毫不讓的回瞪他,「二哥,你敢說你不動心?」

沈易看著他,許久,終於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動心,只是老頭子那關過不了啊!」

沈繆頓時也不語了,他咬著嘴唇,突然抬頭說:「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老頭子腦溢血暴斃了,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混蛋!」

沈易怒罵道:「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你都敢想,再說我打死你。」

「哼,就你是孝子!」沈繆不服氣地小聲咕噥著:「沈家除了那幾個頑固派以外,有誰不希望老頭子突然暴斃的!」

突然,從背後刮過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風,冷的人全身的毛都不由得豎了起來。

沈繆裹緊外衣,罵道:「哪裡來的怪風。」回頭一看,卻發現沈易眼睛直獃獃的望著宅門方向。

「你怎麼了,二哥?二哥!」他慌忙用手將不知是發神經還是被嚇傻的沈易搖醒。

「老四,你剛才有沒有見到一個影子?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朝門的方向跑過去了?」沈易聲音不斷抖著,上下牙關都在打結。

「我看你是發夢吧,整個宅子都被我們守成這樣了,就算母螳螂都飛不進去。」沈繆瞥了身後一眼,無聊地說:「我倒還希望出些什麼事。哼,風水。」

沈易搖搖頭,皺眉道:「不行,我要進去看看才安心。水瓶給我,順便找老六要些開水。」

「二哥,你要我怎麼說你才好?你還真信孫路遙那乳臭未乾的小子瞎說?」沈繆晃著腦袋,說的口沫橫飛:「真想拿到錢到外邊的花花世界去逍遙一圈啊。」

沈易沒理他,走進了半掩著的宅門,沈上良的寢室還亮著燈,他一敲,門就開了。

「二哥,你有事嗎?」沈上良一見是他,略微有些遲疑。

沈易和他寒暄了幾句,打好水,裝作不經意的問:「老六,你剛剛在院子里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沈上良迷惑的搖頭:「沒有,我一直都在看書,如果有動靜的話早發現了!」

「你會不會看得太入迷了,沒有注意外邊的情況?」沈易還是有些擔心。

「二哥,我還沒老到耳聾眼花的程度。」沈上良不悅起來。

「你知道,老頭子他……」沈易訕訕笑著,剛想說幾句客氣話,把尷尬的氣氛給修補一下,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一陣輕微的「嗦嗦」聲,他頓時緊張的抓住了沈上良的手道:「老六,你聽聽,那是什麼聲音?」

別看他年紀一大把,而且長得五大三粗的,但平生最怕鬼鬼怪怪的東西了。

沈上良看得好笑,淡然道:「可能是有老鼠吧。」

「但那裡應該是廚房的位置。」

「當然了,老鼠找吃的不去廚房,難道還會去廁所啊?」

「我覺得不對,老六,我們過去看看!」

沈易驚駭地拉了沈上良一把,沈上良被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弄得實在沒辦法,只好和他一起向自家廚房走去。

門大開著!他們這兩個加起來歲數已經超過一百的人,立刻有些呆了。

奇怪,昨天下午老祖宗親自封了廚房的門,而且一個小時前自己還檢查過,白色的封條明明還完整的貼在門上。

現在又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把門給打開了?

這兩人看著被狠狠地撕下來,扔到一旁的封條,對望一眼,用已經有點發抖的腿,慢慢走了進去,廚房裡黑暗一片,沈上良用手摸到電燈開關,一按,燈沒有亮。

他這才想起自己偷偷裝的發電機怕被老祖宗發現,最近都沒有開,對面「嗦嗦」的聲音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打擾而有絲毫中斷,間或還伴隨著「啪唧」的聲響,像是誰在津津有味地吃著什麼。

沈上良用顫抖的手掏出打火機,擦燃。

昏暗的火光頓時劃破黑暗,照的四周勉強能夠看到一些東西了。

火光下,正中央的桌子拖長的影子,顯得詭異無比,一直向對面延伸。

就在影子消失的盡頭,有一個黑色身影,正蹲在打開的冰箱前,靜悄悄地不斷往嘴裡送東西。

那東西,不!看樣子應該是個人,有一頭雜亂的頭髮,爪子一般的手,手裡還緊緊拽著一片放了好幾天、都已經開始發臭的牛肉。

那神秘的人,沖他們緩緩回過頭來,頭髮遮蓋著臉孔,看不清樣子,但是絲毫不用懷疑,她是個女人,而且,她還咧開嘴得意的笑著,一邊笑,一邊將發臭的牛肉湊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

沈上良和沈易同時愣住了,莫名的恐懼,緊緊揪住了他倆的心臟,那女人笑著,狠盯著他們,他倆想要大聲叫,聲音到了嗓子眼,卻怎麼也發不出去。

沈上良突然感到呼吸困難起來,他像溺水的人一般,血液全都湧上了臉,拚命的張開手四處亂抓,徒勞地想要將附近的空氣給抓過來放進嘴裡。

打火機從無力的手中掉落在地上,火熄滅了。整個廚房又墜進黑暗裡,無邊的黑暗猶如一隻怪獸的巨爪,用力抓住他倆,掐著他倆的脖子。

心臟在猛烈跳動,越跳越快。血液流動速度也變得快起來,不論是靜脈還是動脈,幾乎要湧出血管,通通從七竅里噴出。

就在他倆以為死定的時候,身上的壓力突然一松,沈易和沈上良頓時像被斬斷操縱線的木偶,大口喘著粗氣,癱倒在了地上。

二十九號深夜,十一點十一分,沈家所有的狗都像發瘋了似的,大聲狂嘯起來。

帶來的高能手電筒因為沒電池,完全不能用了,我只好無奈的拿著一個笨重的牛皮燈籠,和沈雪一起去找徐露。

對於她的行蹤,我絲毫理不出頭緒,或許她又夢遊了吧!

對於一個夢遊者,更加不能用常理來度量,於是我一邊埋頭整理線索,希望能從小露今天一整天的活動中,窺視出她夢遊時的行動,其實我也很清楚,那無疑是大海里撈針,不知不覺,已經在本家裡遊盪了兩個多小時了。

突然聽到有狗在叫,這個刺耳的聲音,唐突地打破了夜的寂靜,也把我嚇了一大跳。剛要和身旁的沈雪調笑幾句,狗叫聲卻像傳染病一般,一隻接著一隻,從本家的東邊輻射擴大,最後整個沈家都籠罩在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汪汪」聲中。

一家一家的燈被點亮了,每戶有狗的人家,都在踢著自家的狗,勒令它們不準出聲,但是它們反而沖著主人狂叫,聲音慌張、惶恐,似乎就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

沒有狗的人家,終於也忍不住了,起床點燈,對著狗主人大罵,有的還揚言明天一早就把狗宰了打牙祭,總之是要有多亂就有多亂。

我伸著脖子看的起勁,幾乎就連要找徐露的正事也給忘個一乾二淨了。

沈雪突然皺起眉頭,問道:「小夜,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什麼味道?」我漫不經心的問,依然帶勁的盯著遠處上演的罵戲,以及快要上演的局部打戲。

「香味。」沈雪抬起鼻子,又確定了一下:「好像是桂花。」

「別傻了,我看過前宅的桂花樹,那個種類至少要到十月中才會開花。」我看也沒看她,笑道。

沈雪狠狠掐了我一下:「別忘了花痴沈羽的花,他的銀桂、牡丹還有芍藥。」

我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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