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失顱

記得有人說過,放在眼皮底下,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能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是你熟悉的。你的大腦會自以為是的,將那些東西自動辨別為某種玩意兒,但事實卻往往和你看到的相去甚遠。

例如你住的房子,你每天都必定會上樓下樓至少一次,通過自己熟悉的樓梯至少兩次,那麼一年就要經過七百三十次,而且每四年會多出兩次來,這樣十年、二十年過後,你已經夠了解這座樓梯的一切了吧。

但是又有幾個人清楚的記得,自己所了解、所熟悉的樓梯到底共有幾階呢?

擺放在院子中的,確實不是什麼銅獅子。

我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心底越看越冷,甚至忍不住顫抖起來。

沈科毫不客氣的猛拍我的肩膀,粗聲問道:「小夜,這些雕像真的有問題?」

我沉重的點點頭,苦笑著,用乾澀的嗓音說:「原來放在院子里的銅像,果然另有其物。這玩意兒,是年獸!」

「年獸?」

他吃驚的大叫起來:「那是什麼東西?」

雖然心情十分複雜,但我還是少有的耐心解釋道:「年怪獸的由來,最早要從秦代後期算起。據說,它平常都躲在深山裡捕食百獸,可是一到了冬天,山中的食物逐漸稀少了,那怪獸便會跑出山,闖進村子裡,搶奪食物,傷人傷畜,於是每到冬天,每個村子都會惶恐不安。」

老祖宗和孫路遙也走了出來,側耳仔細聽著。

我舔了舔嘴唇,又道:「年獸雖然恐怖,但卻害怕三種東西:一是鮮紅的顏色,二是明亮的火光,三是巨大的聲響。

「於是所有的村子都聯合了起來,讓每家每戶都準備這三樣東西,希望年獸不敢再進入村裡搗亂。

「又到了冬天,村裡人的每戶人家,無一例外的將門塗抹成紅色,門口燒起熊熊燃燒的火堆,晚上大家都沒有睡覺,在家裡敲敲打打,而且發出巨大的響聲。夜漸漸深了,年獸在村口出現,見到村子裡到處有紅色的東西,處處有火光,又聽到村子裡不斷有巨大的聲音發出,它頓時惶恐不安起來,掉頭就躲進了山裡,而且從此後,不敢再出來傷害村民和牲口……」

「停!打住!」沈科喊道:「這不就是『年』的由來嗎?說起來,幹嘛把這種不吉利的東西給當作護院寶,堂堂正正的擺放在家裡?」

「這就要問你家的老祖宗和風水師了!」

我大有深意地看著裝傻的沈家老祖宗,以及站著不動、臉帶微笑擺酷的孫路遙,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說:「年獸是妖獸,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用它來護院,根本不是用來保護什麼沈家所的謂風水,而是在壓制某種東西!」

老祖宗和孫路遙微微一顫,看來是被我給說中了。

沈科吃驚地張大嘴巴,正要說什麼的時候,院子里突然闖進了一個人,是沈雪。

她滿臉都是汗水,氣喘吁吁地沖我吃力喊著:「小夜,還有小科……小露她,她出事了!」

好疲倦!眼帘重的無法張開,就像被萬能膠嚴嚴實實的粘了起來。

徐露感覺自己躺的地方很舒服,溫暖、有安全感,讓人的心莫名其妙地變得十分寧靜,就像是在母親的子宮裡。

如果不是老感覺很累的話,一切就都完美了!

有人在身旁推自己,那雙手很柔軟,也很冷。

它像是在和她開著玩笑,不斷撓著她的脖子冰她,終於,她懶洋洋的張開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向那雙手的主人望去。

周圍,什麼也沒有。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張被紅色的蚊帳籠罩起來的床上,很古香古色的床,她輕輕用手撫摸著床頭,觸手生溫,像是木頭的地方軟綿綿的,而且還非常有規律的一漲一縮蠕動著。

徐露絲毫不會感覺到害怕,只是很好奇的揉了揉眼睛,木頭的地方還是木頭,只是伸手接觸,感覺依然在不斷收縮,如同有生命一般韻律感強烈地蠕動著。

徐露不耐煩起來,她撥開蚊帳去找鞋子,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的那雙白色休閑鞋不見了,只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孤零零的擺放在床邊。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奈地穿上,從床上走了下來。

她略微打量著四周,這是個不大的房間,當然,如果要拿自己的卧室做比較,也不能算小了,正方形,大概接近四十個平方呎,而且看得出來是個女人的閨房,屋子裡的所有擺設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每一寸地方都恰到好處的放著名貴的古董傢俱。

只是整個房間的色調偏暗,所有的東西都是硃紅色,會讓人產生壓抑感。

徐露深深吸了口氣,但頓時就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就在剛才空氣灌入她的鼻腔中時,有一股噁心的怪味也隨之沖了進去,臭的她大腦也有一剎那的停頓。

不遠的桌子上燃燒著一根蠟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它的光芒變得縹緲起來,在四周也不斷飄繞開一絲一絲的紅色煙霧。

這些血紅色的煙霧,猶如斬不斷的流水般堅韌,不論她用手怎麼揮動,也不見它們移動絲毫,甚至還會無恥的纏繞上她的手。

徐露無奈地不再理會它們,繼續打量四周,然後,她看到了一面十分眼熟的屏風鏡。

她走過去,用手輕輕撫摸著鏡面,大腦飛速工作著,但是不論她怎麼拚命回憶,還是想不起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因為什麼,而接觸過這面鏡子。

她後退了幾步,發覺鏡中的自己實在是很苗條,於是她輕快地開始跳動,看著那個飛揚的身影不禁痴迷了,只是在內心深處卻絲毫激動不起來,仔細想想,鏡中的自己似乎少了些什麼。

對了!怎麼沒有頭?

自己的頭到哪去了!

還有脖子,脖子也不見了!

她對著鏡子,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臉和脖子。

鏡中,自己缺少脖子和臉孔的手部活動,顯得異常怪異,身後原本已經夠詭異的燭光,猛地一亮,變為了一片血紅。

血腥味不斷灌入鼻子里,大量的血不知從什麼地方猛地噴在鏡子上,順著光滑的鏡面向下流,如同小溪般,緩緩淌到了地面,如有生命般,尋著自己的腳跟,流了過來……

徐露大喊著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她困惑地望著已經爬到手臂上的陽光,許久才反應過來,已經是早晨了。

原來只是一場夢!還好只是夢……

她用力按著依然狂跳不止的心臟,翻身下床,走到洗漱台前,用手將水潑到臉上,取了毛巾擦乾後,又抬頭條件反射似地望向鏡子。

頓時,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猛地竄入還猶有餘悸的心口。

她臉色煞白,用手強捂住嘴,喉嚨中有聲音在「咯咯」作響著,終於,她瞪得斗大的眼睛一白,暈了過去。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依然絕望地見到鏡中的自己,在頭部和脖子的位置,竟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沒有說多餘的客氣話,沈科顯然比我還急,用力拽著我的胳膊,就朝外跑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抱歉地沖老祖宗笑著,一邊走得飛快,一邊詫異地問沈雪。

只見她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一絲不清不楚的神色道:「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小露清早一起床,就用凳子將鏡子給砸的粉碎,就像瘋了似的!」

回到落住的地方,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啪嗒」一聲響,接著又是一聲玻璃摔壞的聲音,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已經開始砸第幾個鏡子了。

我們三人加快腳步進了房間,才發覺她瘋犯的還不是普通的嚴重,屋子裡所有可以映出她樣子的東西全都被扔了出去,房間里已經完全沒有了玻璃製品,就連窗戶也被砸破了。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徐露就蜷縮在床角,身體不停地發抖。

「小露,你怎麼了?」

沈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手想拍拍她。

就在手就要接觸到她的身體時,徐露猶如一隻受到極大驚嚇的小鹿,反應強烈的翻下床,躲在了對面的牆腳。

沈科的手就那樣獃獃地懸在空中,許久都沒有改變姿勢,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我的視線一直跟著精神狀態非常不妙的徐露,只見她嘴裡不停地在念著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露死命的掙扎著,雙手用力抓著我。

「你怎麼了?該死的,到底怎麼了!」我沒辦法再顧慮沈科那傢伙會有什麼感受,用力將她抱住,死死地抱住。

她的嘴巴緊緊貼著我的肩膀,這時才終於聽清楚,她一直都在嗓子里轉個不停的聲音。

「我的頭、我的脖子……不見了!都不見了!」

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了頭頂,莫名的恐懼,令我全身的毛髮幾乎都豎了起來。

不過,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由自主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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