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換著法子害人

被推出來的秀女嚇壞了,眼睛已經哭得紅腫,臉色煞白,跪在地上使勁地磕頭,「娘娘,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奴婢是因為早上忘了給秀春姑姑餵養貓咪,生怕她會責罵,才會偷偷過去將那貓咪抱過來,誰知道卻一不小心讓它跑了出去。奴婢真不是有心毀掉紅毯上那幾個腳印的!」一套說辭,說得聲淚俱下。

武瑛雲將目光移到封秀春的身上,那始終垂首的女子這才上前。然而未等她回話,另一邊就有個秀女站了出來,「她明明是在撒謊,今天負責餵養貓咪的是奴婢。早在晌午之前,奴婢就餵過了!」

跪在地上的秀女一滯,過了好半天,才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一側的襲香,「是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她忽然哭喊著撲過去,在眼看就要靠近襲香的時候,卻被身旁的嬤嬤左右牽制住。她還在不甘心地張牙舞爪著,老嬤嬤上去就是兩個耳光,直打得她耳目轟鳴。

襲香則垂著眼睫,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武瑛雲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暗道這個秀女的相貌倒是登得上檯面。

「娘娘……是,是襲香跟奴婢說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被押起來的秀女雙頰腫得老高、嘴角流血,面目都有些走形,嘴裡嘟嘟囔囔說出來的話不甚清楚。

武瑛雲回過目光。這時,襲香端步上前,「回稟雲嬪娘娘,奴婢並不知情。」

那邊,那個秀女仍在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武瑛雲臉上顯出幾分不耐,擺擺手,示意襲香先退下去,「一場戲唱下來,驚動了這麼多人,卻還敢說下毒之人不是你?與其負隅頑抗,不如老老實實地與本宮交代,究竟是誰在背後主使你?」

「娘娘,不是奴婢啊,娘娘明察……」凄厲哭喊,聒噪如蟬鳴。

武瑛雲皺著眉,徹底失去了耐心,朝著身後的嬤嬤一擺手,讓人將那秀女帶下去。此時的天氣已有幾分涼爽,武瑛雲帶著杏黃色絲網手操,堪堪將遍布紅斑的肌膚遮住,卻仍是捂出了些潮汗。自己好好的一雙手變成了這樣,涉事的人都別想跑。那張臉尚算清秀,只是不知道若是長滿紅瘡會是什麼樣……

蓮心和玉漱最後跟著回到咸福宮裡,那下毒的真兇似乎已經捉拿住了,然而武瑛雲卻如何都不覺得解氣。她明知道事情並非那麼簡單,李代桃僵,只是隔靴搔癢而已,然而想要抓出幕後之人,又談何容易?她這樣在鍾粹宮裡大肆搜查一番,一則是敲山震虎,一則也是為泄心頭之恨。

坐在錦緞軟褥的炕床上,武瑛雲端著一杯茶盞,慢條斯理地撇沫,等碗里的香茗都涼了,也沒抿一口。

蓮心和玉漱跪在地上,一直跪了半個時辰,膝蓋麻木,就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抓咬一樣,又酸又癢的感覺。

又過了片刻,頭頂才響起一個不咸不淡的嗓音,「你們先起來。」

蓮心和玉漱相互扶著起身,玉漱雙腿打戰,一個趔趄險些又跪到地上,蓮心扶了她一把,兩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武瑛雲端著眸色,盯著她們兩人看了半晌,卻是想不出究竟是將她們逐出宮門好,還是貶謫進辛者庫做一陣子苦力好,最後還是將這選擇的權利給了她們倆。

玉漱聞言,卻是驚愕地瞪大眼睛,「娘娘,您不是已經查出那下毒之人了么?更何況,奴婢等並不知情啊……」

武瑛雲對搭著雙手,將雙肘擱在玉石手搭上,眉目悠然,「本宮能給你們選擇的機會,已是最大的恩典,否則換了其他后妃,你們早已跟那秀女一樣的下場。」

就算那毒不是她們下的又如何?獻上來的蔻丹是她們親手制的,並且親自送到她面前,出了事,她們兩個人當然脫不掉干係。

「因為你們的不夠仔細、缺乏提防之心,才使得本宮雙手染毒。既是害了本宮,同時也是害了你們自己。這對你們來說是一個足以致命的教訓,對本宮而言又何嘗不是……」武瑛雲說完,目光從她們兩人的臉上掠過去——跪在地上的少女,一個滿臉震驚,一個則是淡然沉靜,武瑛雲不由多看了後者兩眼。

雙手生出紅斑,痛楚難耐便是不說,就連敬事房都將她的牌子暫時擱置——侍寢與否,她倒是並不在意,原本乾清宮那邊每月能進御一個后妃已是難得;她更在意的卻是名聲,剛剛堆積起來的聲望,頃刻就被這樣一樁小事推倒,真是丟臉得很。

武瑛雲咬牙切齒地想著,就在這時,其中一個跪在地上的少女忽然朝著她叩拜,然後靜聲道:「雲嬪娘娘恩典,奴婢等願意進辛者庫。」

武瑛雲覷著眼,須臾,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那麼好,本宮便罰你們去辛者庫,做苦工兩個月。你們兩個都是待選的秀女,閱看會在三個月內全部結束。兩個月之後,如果你們能從辛者庫走出來,本宮或許還能給你們個機會,帶你們進入後宮躋身成為妃嬪中的一員。但倘若你們不能在辛者庫挺過來,那麼即便你們能夠通過閱看,也很難長久地在宮中立足。」

武瑛雲說完,用一種過來人的目光望著她們。玉漱還想爭辯,卻被蓮心一把拉著,再一次朝武瑛雲叩首謝恩,然後相攜著退下去了。那鍾粹宮的屋苑裡,還有很多東西等著她們去收拾,而後就要搬去辛者庫了。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後,鍾粹宮裡折損了一個、責罰了兩個,才趨於平靜。這三個人都是下五旗的女子,身份不算高,因此並未引起什麼波瀾,倒是勤太妃過問了此事,見沒惹出什麼大亂子,也算作罷。隔日,玉漱和蓮心就雙雙去辛者庫了。

對她們來說,原本是好事一樁,辛苦半月、操持半月,精心調配出的上等香品,想不到竟會演變到如今地步,不由都覺得口苦難言。玉漱更是剛從北五所出來沒多久,如今又要謫罪進辛者庫——歷來八旗犯罪之人才去的地方,更是一肚子苦水沒處倒。

她們被領著走到那處宮闈最偏僻、最荒涼的地方,連片的四合院,構建得極為簡陋,處處天井、處處瀰漫著發霉的味道。她們拿著包袱,尚未有人來給安排住所,管事宮女就吩咐她們過去幫著幹活。在這裡掌事的女官名喚盼春,據說也曾在主殿伺候過的,如今淪落在這個地方主事,對被發配來手底下做活的女子極盡刻薄之能事。

蓮心和玉漱剛來,她就將她們帶到西苑這邊。此刻,辛者庫里的部分宮女們正圍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擺著雪白的紙片,宮女們在上面噴洒香水,然後再拿到炭火旁邊熨干,最後疊放得整整齊齊放在一邊。

蓮心和玉漱瞧見她們熟練的手法,不禁有些驚奇。盼春瞥見她們一臉大驚小怪的樣子,哂笑著道:「倒是應該好好看看,以後這些活計都是你們的了。從現在起,你們就好好跟著她們一起學一起做。」

蓮心和玉漱雙雙斂身稱「是」。

等盼春一步三搖地走開,玉漱撿起其中一張白紙,拿在眼前晃了晃,不由問道:「這些紙又噴香水又是熨的,到底是派什麼用的呀?」

其中一個宮女看了她一眼,笑著搖頭道:「連這你都不知道?這些當然是皇上和主子們的手紙了。」

玉漱駭了一跳,下意識地扔開,那雪白的紙張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其中一個正在噴洒香水的宮女見狀急忙撿起來,而後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這些紙都是內務府的銀子,數量都是既定的,等噴洒好了還得數出來。知不知道缺一張,會罰我們重新噴洒多少?不會做,就別在這兒礙事!走開、走開!」

玉漱臉上掛不住,就想上前跟她理論,蓮心拉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幾位姐姐,我們兩個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還請你們不吝賜教,我們定會盡心做事。」

那宮女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跟旁邊的人交換了個眼色,拿起其中一張,意味不明地笑道:「要教可以啊,但你可是要看好了!就像我這樣,先把水含在嘴裡,然後均勻地噴出去,再然後……」宮女嘴裡含著一口水,舉著白紙卻是猛地轉頭,朝著蓮心和玉漱兩個人噴了出去。水花四濺,悉數都噴在了兩人的臉上。

玉漱抹了把臉,衝上前怒道:「你幹什麼?」

「哎呀呀,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來,讓我給你們擦擦。」那宮女說完,拿起手上的白紙就往玉漱的臉上擦,剛被烤乾的紙很硬,那宮女的下手極狠,玉漱來不及閃躲,白紙蹭在麵皮上,乾裂的觸感即刻將白皙的肌膚划出一道道紅痕。

「啊,好痛——你住手!」

玉漱胡亂地揮手,一把推開身前的宮女,臉上火辣辣地疼。剛想發作,就見那宮女拿著手裡已經揉得破爛的白紙,道:「糟了遭了,這可是御用的紙。盼春姑姑說了,倘若是糟蹋一張就要罰做一萬張,看來今天的活得你們倆幹了。姐妹們,我們走。」她說完,將手裡的東西一甩,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其他人見狀,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跟著走了出去。

「喂,你們別走啊,你們回來!」玉漱忍著疼,氣得在後面直跺腳。眼看著她們走得一個不剩,目光落到石桌上擺得高高的一摞子白紙上,那麼多,光靠她們兩個人怎麼做得完?玉漱咬著唇,不由紅了眼眶,「這些人怎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