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在鐵男刑警簡陋的辦公室中,原振俠又說了一遍之後,十分不耐煩,站起來,又坐下,道:「請問,你不斷問我,是什麼意思?」鐵男點了一支煙——當鐵男和原振俠在一起的時候,鐵男每點了支煙,原振俠就要替他按熄另一支,鐵男不斷地抽煙,而且總是忘了有一支煙擱在煙灰盅上,又去點另一支。

鐵男一面吸煙,一面冷冷地道:「五朗的驗屍報告已經有了!」

原振俠嘆了一聲,這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二十四小時之前,他還和五朗在一起喝啤酒!他道:「那又怎樣?」

鐵男再呷了一口煙:「死因,是由於心臟部分,受到了致命的重擊!」

原振俠直跳起來,嚷:「謀殺?」鐵男的目光直射向原振俠,神情更是嚴峻,如果不是心中對五朗的死,有著極度的悲哀,他真想大哭起來,但這時,他卻覺得極度的疲倦,他嘆了一聲,道:「將我當作兇手?這太好笑了!」

「一點也不」,鐵男仍然直視對方,「五朗臨死之前,大叫了一聲,叫的,正是你的姓氏。」

原振俠也盯著鐵男,他真想在這個自以為是的警官臉上打一拳,他鎮定地道:「當時我在浴室,我進去的時候,井上同學正自浴室出來,在門口和我相遇!」

鐵男移過一張紙來,紙上是宿舍的平面圖,一條走廊,兩邊是房間,盡頭處是浴室,鐵男的手指在紙上移動道:「井上在這裡遇到你,如果你一進浴室,立即從窗口跳出去,從外面奔向房間的窗口,再跳進房間去,可以趕在井上的前面,因為井上是慢慢地走過來的,那麼——」

原振俠接上去道:「那麼,如果我襲擊五朗的話,井上就剛好來得及在門口聽到五朗叫出我的名字!」

鐵男道:「正是這樣,原振俠君,你承認了吧!」原振俠再也無法忍受,陡地伸出拳來,重重一拳擊在鐵男的臉上,那一拳,打得鐵男的身子陡地向後一仰,連連退了兩步才站定。

原振俠並沒有逃,毆打警官是有罪的,原振俠在鐵男站定之後,雙手伸向前,準備加上手銬,但是鐵男抹著口邊的血,反倒笑了起來:「謝謝你!原君,謝謝你!」

原振俠眨著眼,這時,他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他重重地打了對方一拳,對方反而一再向他道謝,這是怎麼一回事!鐵男已向前走來,示意原振俠坐下,原振俠順從地坐了下來,鐵男遞給了他一支煙。原振俠拒絕了,鐵男又道:「謝謝你!」

原振俠苦笑,道:「我不明白,謝我什麼?」

「你是唯一的疑兇!」鐵男說:「可是剛才你的行動,已證明了你不是兇手,沒有一個兇手會敢於理直氣壯,感到自己被冤曲而毆打警方的!」

原振俠苦笑道:「對不起,真……對不起……可是你剛才的推論,理論上是可以成立的。」

鐵男搖頭道:「不能成立,因為不但門是自內拴著的,連窗子也是內拴著的。」

原振俠望著鐵男微笑的臉,本來倒真的感到歉意,但這時心中反倒釋然了,因為既然窗也是自內拴著的,警方就不應該懷疑任何人!但是,如果五朗是死於心臟被嚴重撞擊,那麼,就決不會是自殺!

原振俠感到了事情有極度神秘的成分,他心中的感覺,反映在他的臉上,鐵男道:「你感到事情很不尋常,是不是?所以,你是唯一疑兇的根據雖然脆弱,我也要排除唯一的可能,這樣,才能和你合作,把五朗君的死因找出來!」

原振俠點了點頭,道:「五朗是我的好朋友,他如果是被人殺死的,我也一定要將兇手繩之於法!」

鐵男道:「對,你和他同房,對他了解最深,希望你能把他遇害之前的情形,詳細告訴我,走,我請你喝啤酒去,慢慢說!」原振俠又一陣難過,道:「昨天這時候,我正和五朗在喝啤酒!」

當原振俠講述了五朗最近兩天的活動之際,夜已經相當深了,原振俠講得極詳細,其中包括了他父親原林中尉的日記,三十多年前的那段奇遇在內。

鐵男十分用心地聽著,很少打岔,等到聽完,他才道:「照你推測,在你離開房間之後,五朗可能做什麼?」

原振俠道:「那一袋X光片全散落在地上,五朗可能一時好奇,拆開了紙袋,看X光片。」

鐵男道:「X光片不會殺人,即使是一疊十九張!」

原振俠道:「不,二十張!」鐵男陡地站了起來,又坐下,道:「那就是少了一張!」

少了一張X光片!是的,警方人員在屍體被抬走之後,整理現場,從地上拾起X光片來,一共是十九張,雖然鐵男注意到紙袋上寫的是二十張,但是也並不在意,直到這時,才感到了突兀。原振俠道:「不會有人把X光片拿走的,那是絕對沒有用的東西!」

鐵男道:「照你說的,那是輕見小劍博士的X光片!」

原振俠道:「是的,,的拍攝這些X光片的時候,博士已經死了!」鐵男又道:「會不會原來就只有十九張?」

「那可以問X光師,很容易弄明白,因為這些X光片,衝出來之後,沒有人動過!」這是原振俠的回答。

鐵男站了起來,道:「走,再到我辦公室去!」

「絕對是二十張,我記憶不會錯,要翻查記錄的話,明天可以到我醫院來查記錄!」輕見醫院的X光師,在電話中,十分肯定的回答著。

電話是接駁在一具小型擴音器上的,所以在旁邊的原振俠,也可以清楚聽到對方的話,這時,原振俠正在檢查那十九張X光片,他已有足夠的醫學知識去辨認那些照片,而且很快就發現,少了的一張,是頭部的照片。原振俠自鐵男的手中接過電話來,「請問!」

原振俠對著電話:「你是不是記得,曾拍攝過博士的頭部?」

「當然有!」對方回答,「首先拍攝頭部,然後才是身體各部位,這是程序,而我是依程序做的!」

鐵男和原振俠互望了一眼,原振俠道了謝,放下電話,鐵男的神情看來十分迷惘,來回踱了幾步,用力揮了一下手。

「假設!」他望著原振俠,用一種聽來十分強調的語氣:「假設五朗當時,因為好奇,而去拆開封袋,看X光片,他為什麼忽然會叫你的名字?」

原振俠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道:「他知道我不在房間里,而他又叫得很大聲,最大的可能是他在X光片中發現了十分怪異的情形,所以想叫我來看。」

「可是接著,他就死了,少了一張X光片。」鐵男繼續分析。原振俠道:「所以,可以推測到,不見了的一張,一定就是令他感到怪異而出聲呼叫的那一張!」

鐵男苦笑:「有什麼怪異之處呢?」

如今不見了的那一張X光片,是輕見博士的頭部,或者精確一點說,是輕見博士遺體的頭部,照說,這張X光片,絕不應有什麼怪異之處,原振俠的眉心打著結,鐵男苦笑了一下,道:「五朗是被殺的,毫無疑問,兇手是如何下手的?」

原振俠跟著苦笑,道:「你是警務人員,追查兇手,你有你的方法,但是我的方法,和你不同,我要從事件的開始追查!」

鐵男顯然弄不明白原振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他眨著眼,點著了一支煙,放下,又點著另一支,原振俠在這時,按住了他的手,道:「我們剛才的推理,可以成立,也就是說,事情是由那張失蹤了的X光片引起的!」

鐵男點著頭,表示同意,原振俠把聲音壓得十分低:「肯定了這是導致五朗死亡的原因,就必須追查這張X光片,究竟有什麼值得五朗發出驚呼聲之處?」

鐵男又點著頭,原振俠笑了一下,道:「就這像解方程式的步驟一樣,先要假設一個未知數,我們的未知數,就是那張頭部照片的秘密。」

鐵男有點不耐煩:「你說來說去,都沒有用,房間已經經過徹底的檢查,照片又不是細小到難以尋找的東西,如果在,一定找得到,不在,就一定是兇手帶走了!」

原振俠道:「這就是我的論點,照片失蹤了,也不會有另外一張照片存底,因為當時拍下那些照片,本來就是僅供參考用的,拍攝了之後,也沒有人看過——」他講到這裡,略頓一頓,聲音聽來變得很神秘:「可是,供拍照的原物還在!」

鐵男陡地震動了一下,手指間的香煙,幾乎也跌了下來,他盯著原振俠,想在對方那種近乎惡作劇的玩皮神情中,捉摸到他這句話的真正用意,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道:「原物,就是輕見博士的遺體!」

原振俠道:「是,要知道是什麼令得五朗突然高叫我的名字,要知道五朗在那張X光片上發現了什麼,不必多費腦筋,只要將輕見博士的遺體掘起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鐵男已叫了起來:「住口!」鐵男甚至不由自主喘氣:「住口!」他再一次重複:「你可以回去了,警方自然會作進一步的調查!」

原振俠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走,到了門口,他才道:「如果你的調查,沒有進展,不妨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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