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圍捕十二天官

在聽那連長報告的時候,鐵大將軍自然知道那一批人不是甚麼妖魔鬼怪,只是極厲害而且心狠手辣的人。這批敵人一舉消滅了他二百多個部下,那令得他這個常勝將軍,猶如臉上被人摑了一掌。

他正在迅速轉念,如何展開搜捕,如何調動最精銳的部隊,去消滅這股兇悍的敵人,可是雷九天卻忽然提醒他,那股悍匪,是十二天官──是領袖特地指示過的所謂值得注意的人物。

所謂值得注意,鐵蛋已經可以肯定,那是要特別處理的,至少,要生擒,看究竟有甚麼地方值得注意,而不是格殺。

如果殺死了,再有值得注意之處,也沒有用了。

這些日子來,隨著他指揮的軍事行動節節勝利,他更加體會到了領袖的指示,關係重大,因為日理萬機的偉大領袖,竟然接二連三向他問及有關追剿的情形,又把那句指示重複了兩次,也問他有沒有聽雷九天的彙報,和看了那本書沒有。

鐵蛋不知道那是甚麼大事,但是他卻知道,有一副千斤重擔在他的肩頭上,他必須極度小心處理。

他轉頭向雷九天望去,只見雷九天的神情也凝重之極,雙手緊握著拳,又道:「一定是十二天官。」

鐵蛋聽他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句,不禁焦躁起來,大聲道:「說說該怎麼對付。」

雷九天震動了一下,反問:「不知道將軍要怎麼對付?是格殺,還是活捉?」

鐵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領袖曾特別指出,這十二人值得注意,需要注意,這……領袖的意思,當然是要特別處理。」

整個行動的指示是「格殺勿論」,「特別處理」的意思,自然是生擒活捉了。

雷九天接下來所說的話,倒令得鐵蛋大是滿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不錯。

雷九天道:「是。是。我在覲見領袖的時候,也感到領袖特別關注這十二天官,能勸得他們……和平起義……也省了不少功夫。」

雷九天的話,說到後來,有點不倫不類,是以鐵蛋瞪了他一眼。

雷九天忙解釋:「我是說,十二天官各懷絕技,有的還擅長『迷魂大法』、『攝心術』,士兵一和他們眼光接觸,就會失魂落魄──」

鐵蛋更怒:「那多半是催眠術,你別長他人威風,那會動搖軍心。」

在軍隊之中,「動搖軍心」的罪名何等之重,可以就地正法,雷九天發急:「他們還有一個天官大陣,更是厲害無比──」

他說到這裡,才想起自己越是說,越是在「長他人威風」,所以漲紅了臉,再也說不下去。

這時,鐵蛋早已想到,如果要剿滅,那事情容易,架上百十門大炮,一個山一個山轟過去,只消轟死了其中一個,天官門也就消滅了。

可是如果要「特別處理」,那就難上加難,這十二人都身負上乘武功,又在暗中,連他們在何處藏身都不知道,如何迫他們現身,就是大問題,怎能活捉他們?

一想到這一點,他心中更是煩惱。雷九天偏又道:「要是他們肯過來,利用他們的本領,再去追剿殘匪,可以事半功倍。」

鐵蛋冷笑一聲:「或者他們心中還存著『江湖義氣』,不肯幫著官府行事。」

雷九天是老江湖了,自然聽得出鐵蛋話中的譏諷之意,心中大是生氣,可是又不敢發作,一張老臉,也就漲成了紫紅色。

鐵蛋一揮手:「雷顧問,由你在軍中挑選會武術的人,能挑多少就挑多少,必要時,連我也算上──我也習過武。由你為首,來對付十二天官,這件事辦成了,是一樁特大功勞。」

雷九天可能是熱中想做官,一聽到有這樣的立功機會,精神一振,大聲答應,頗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而高興。

鐵蛋又向在一旁的參謀長下令:「在軍中挑選神槍手,一定要百發百中,組成小組,隨雷顧問行動。」

雷九天神情疑惑,不知道鐵將軍的第二道命令,用意何在。

我倒是一聽得鐵蛋說到這裡,就明白了。

他要調神槍手,組成小組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對付十二天官──萬一武術上對付不了,槍械自然還有用,只射傷,不射死,也就是「特別處理」了。

我嘆了一聲:「十二天官在這樣的大軍追捕之下,還能全身而退,真了不起。」

鐵蛋瞪了我一眼:「就是不能取他們的狗命,不然,一百二十個天官,也早成肉醬了。」

從鐵蛋至今猶有恨意的情形來看,當年戰況之慘烈,可想而知。

事實也確然如此,在那個連只剩下一個連長回來之後,又接連好幾次,一個排,或是一組巡邏,一隊偵察,遇上了伏擊,都是連對方是甚麼模樣都沒有看清楚,就「被碰上就死」,但也總有一個活著回來,也照例傳他們的話,要鐵大將軍小心,總有一天,會把他活捉。

鐵蛋在開始時,下了極嚴的命令,不準傳播消息。可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索性公開了還好,一旦不公開,又絕對無法消滅在暗中傳播,這就越傳越多,越說越是可怖,整個軍隊之中,離奇的說法之多,保證可以編一部鬼怪大傳。

而雷九天編了一個特別大隊,總共有七十多人,神槍手也有三十多人,但是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根本找不到對手在何處。

於是,鐵大將軍無可奈何之餘,在各處林子、峭壁之上,豎上了木牌布告,直接邀十二天官出面相會──「本將軍以軍人榮譽保證,今公開會面,決不設任何埋伏,不加任何傷害,可以選擇去留。」

這可以說是自有戰爭史以來,最優惠的招降條件了。

這樣的布告,也用漆油寫在岩石上,而且,還發給每一個戰士──因為每次遭遇,雖然軍隊損失慘重,但總有一個被放回來,可以通過這個倖存者,向神出鬼沒的十二天官傳遞訊息。

鐵蛋在許多年後,說到這一節時,仍然大有屈辱之感,我本來想哈哈大笑的,但是想到他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卻要在頑敵之前,採取這樣的行動,那正是窩囊之極了,作為老朋友就不應該在這件事上取笑他。

所以,我沒有笑,只是大搖其頭:「沒有用,一定沒有用。」

鐵蛋神情懊喪:「我用軍譽作擔保,他們居然也不相信,太豈有此理了。」

我嘆了一聲:「你們說了不算數的例子太多了,而且兵不厭詐,你再拍心口擔保,到時一反悔,他們找誰評理去?哪有自己送上門來的道理。別說是你作擔保,就算是領袖出面做擔保,他們也不會上當──這點聰明才智,十二天官一定有。」

(若干年後,真的,領袖拍心口擔保了一些事,引得一大批人信以為真,上了當,那些人的聰明才智,顯然不如十二天官遠甚,結果,自然死傷狼藉,慘不堪言,也算是愚蠢的回報吧。)

鐵蛋睜大了眼望著我:「我可沒想要騙他們。」

我笑:「總之他們不會相信就是,你沒有等到他們來吧?快說到你成了他們的俘虜沒有?」

我等了那麼久,才忍不住催了一句。鐵蛋的反應,仍極其強烈,他把輪椅轉得飛快,竟沒有停止的意思,我走過去,用力按住了輪椅,不讓他再轉。

他嘆了一聲:「他們用了奸計,任誰也要上當。」

我心知其中的過程,一定十分曲折,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十二天官有甚麼「奸計」可用。

因為十二天官雖然連連得利,又在暗處,可是想要接近鐵大將軍,也是很困難的事,別說俘虜他了,難道是雷九天倒戈相向──我立時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十二天官若是行事要靠外來力量的話,也不成其為十二天官了。

鐵蛋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時,我們已經有點眉目,他們的行動再快,根據好幾次接觸,他們一日之間的移動,也不能超過兩百公里──」

我不禁駭然:要在那種窮山惡水的環境之中,一天行動接近兩百公里,那豈是容易的事。

鐵蛋是軍事天才,在掌握了這一點之後,他調配軍隊就有了準則。

若是一晚部隊受到了襲擊,他就立刻以這個襲擊點為中心,兩百公里為半徑,調動軍隊,向中心點擠壓。

這樣的行動,需要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參加的軍隊數目之多,也令人咋舌,最多的時候,軍隊的人數,超過六萬人。

以超過六萬人的武裝部隊,去對付十二個人,這隻怕是人類歷史上強弱最懸殊的鬥爭了。

可是,強的一方,並沒有佔多大的優勢,至少,在心理上反倒處於劣勢。軍中對這十二個「鬼怪」的恐懼心理,像瘟疫一樣蔓延,甚至出現了罕見的逃兵現象。

逃兵現象已令得鐵將軍頭痛無比,而更令他頭痛的是,他的主要手下,參謀長直接向中央報告他「行動失常,指揮失誤,實乃我軍建軍以來之最大錯誤」,而他作嚴厲的攻擊,而在上級機關,也有更多的人對鐵蛋的行動大是不滿。

可是使鐵蛋感到自己並沒有做錯的,是當事情鬧到了最高領袖那裡,最高領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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