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在千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膽子不小

帳子里靜默了片刻,才聽得禧嬪輕聲說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沒辦法,你看……」她說著,掀開了自己眼前的帷帳。小順子順著那帷帳縫隙望進去,面色忽地巨變,震驚不已地看著禧嬪,失聲低呼道:「柔兒,你,你的頭髮……」

禧嬪放下了帳子,低低地啜泣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按照上報有孕的時間,這孩子早該生了,可太醫用了許多催產的法子,這孩子就是不肯出來,我怕拖久了引人懷疑,到時候咱們兩個都得沒命,就用了太醫給的催產丹藥,孩子是生下來了,可自己也變成這個樣子了。」

小順子聽得心中陣陣劇痛,強自忍下了心痛,安慰禧嬪道:「你別著急,許是這陣子你太過焦慮了,產後好好地調一調,頭髮自會再長出來的。」

禧嬪沒說話,撲倒在枕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哭了半晌,才緩緩止住了哭,思量片刻說道:「這事不能叫宮裡的太醫知道了,不然定會走漏了消息,皇上一旦知道我得了這病,怕是再也不會來儲秀宮了。小順子,你要幫我從宮外請醫生進來!」

小順子自然明白禧嬪的顧慮,好好是生個孩子,卻把頭髮都掉光了,這是若是傳揚出去,必然會成為六宮嬪妃的笑話,更何況往日里禧嬪心高氣傲,沒少得罪過人,若是再有人藉機生事,一旦查出他們「借種生子」之事,且不說自己和禧嬪,就連整個儲秀宮的人都活不成了。

小順子想了想,點頭道:「你放心,我拼出性命不要,也會幫你的。」

他囑咐了禧嬪先好生養著,自己則想法出了宮,一連走訪了幾個京中的名醫,都不曾見過禧嬪這種病症,到最後實在無法,只得偷偷地帶了一個薩滿法師扮作太醫的模樣,混進宮來。

不曾想剛進宮門沒多遠,卻在甬道里碰到了李德全。

小順子急忙向著李德全行禮道:「乾爹好。」

李德全掃了他身後的假太醫一眼,隨意地問小順子道:「最近很少看到你,還在忙僖嬪娘娘的事?」

小順子忙點頭,見李德全又把視線投到了那假太醫身上,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就聽得李德全又問道:「身後這位太醫面生的很啊,新來的嗎?」

「這……」小順子一時有些慌神,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德全卻是笑了笑,上下打量了薩滿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做太醫有做太醫的規矩,舉止神態先不說,身上必定帶著股藥味……」他說著,湊近了那假太醫聞了一下,「倘若沒有藥味,卻帶了一股香火味,很容易會讓人誤會行巫蠱之術。宮裡要是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要殺頭的。」

小順子嚇得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連連磕頭道:「乾爹,兒子也知道私招外人入宮是很大的罪,可是僖嬪娘娘的病不是太醫能治好的,兒子……兒子實在沒有辦法……」

李德全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扶了起來,說道:「好啦,起來吧,你叫我一聲乾爹是白叫的嗎?我還不是得幫你掖著藏著。」

小順子已是驚得起了一頭的汗,忙謝道:「謝謝乾爹。」

李德全又說道:「好了,就這樣吧,記得凡事小心,別把天窗給捅破了,不然誰也救不了你。明白嗎?」

說完便轉身走了。

小順子擦了擦額頭的慌汗,帶了那假太醫往儲秀宮裡而來,待進了殿,又打發了眾人下去,這才叫那薩滿給禧嬪切起脈來。

過了一會兒,那薩滿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此病乃是藥物所致,恐怕難以回天。」

禧嬪怔了一怔,忍不住又痛哭失聲,哭道:「怎麼辦?以後我怎麼見人啊?」

那薩滿收拾了藥箱起身要走,小順子忙又攔在了他的身前,央求道:「師傅,你已經是娘娘最後的希望了,求求你救救她,多少錢我都籌給你。」

薩滿說道:「不是錢能解決的,是老朽的能力有限,對不起,老朽先告辭了。」

說完便抱著藥箱出去了,小順子不敢放他自己出去,一時顧不上禧嬪,忙跟在後面追了出去,先將那薩滿送走了,這才回來看禧嬪,就見禧嬪自己一個人呆愣愣地坐在帳子里,既不說話也沒反應。

小順子看得憂心,輕聲叫道:「娘娘。」

禧嬪卻沒有應聲,過了一會兒卻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如果要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小順子嚇了一跳,再顧不上忌諱,伸手拉開了床帳去看禧嬪,這一看不要緊,立時驚得出了一身的汗,禧嬪不知什麼時候摸了把剪刀在手裡,正抵在了自己的身前。

「柔兒!」小順子低呼一聲,撲上前去奪她手中的剪刀,那剪刀十分鋒利,一下子刺入他的掌心,血滴滴答答地滴落下來,他卻猶若不知,只勸她說道:「你不要這樣,聽我說。我一定有辦法能讓你重見天日的,一定有。」

禧嬪眼中再無了往日的驕傲與張揚,只剩下了滿眼的絕望,茫然地說道:「我不相信,我已經沒有希望了。」

他咬緊了牙,盯著禧嬪一字一句地說道:「就當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如果我做不到,你再死也不遲。」

禧嬪終於鬆了手,哭著撲入了他的懷裡,哭道:「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不然我就沒法活了!」

小順子身子僵了下,緩緩地伸出另外一隻手去,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撫道:「沒事,別哭柔兒,有我在,有我在,你先安心將養,我來想辦法。」

在他的安撫之下,禧嬪慢慢地平靜下來,這才察覺小順子手上被剪刀刺傷了,她忙扯了乾淨的布條給他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催他去太醫院上些葯。小順子卻擔心她,不敢離開。禧嬪便說道:「你走吧,我已經沒事了,你在這裡留久了也會遭人懷疑。」

小順子點了點頭,又囑咐道:「這些日子你先不要見皇上,他若是來儲秀宮,你只推說身體不好,另外,也要小心著這宮裡的宮女,別叫她們發覺了,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禧嬪輕聲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你快走吧。」

小順子這才離開了儲秀宮。

沒過兩日,康熙果然又來儲秀宮探望禧嬪,禧嬪便推託身體不好還在卧床,沒叫康熙進屋。康熙兩次來儲秀宮,禧嬪都是避而不見,他只當她又是在耍性子,便也沒了耐性,索性也不再來了。

又過了幾日,天空中突然出了日全食的天象,朝會上,大臣就天象之事拍康熙的馬屁,奏報答道:「臣以為,天空驟然變黑,忽然又大放光明,預示著我大清即將有好事降臨。皇上請想,今年自年初以來旱災水災不斷,猶如這天空的黑暗。如今所有的事情漸漸平息了,便如這光明再現。臣相信,我大清在皇上的統治之下,必然會蒸蒸日上,一年比一年好。」

康熙頗為愛好天文,知道日全食不過是自然現象,可聽了這話還是有些高興,忍不住問道:「愛卿這樣認為?」

那大臣鄭重點頭,旁邊又有答臣出列,錦上添花道:「臣也覺得此乃吉祥之兆。先暗後明,正是我大清國運所在。」

諸位大臣都是人精,聞言紛紛捧場,一時竟把日全食之事誇得如同天降祥瑞一般。唯獨站在後面的一個年輕武將突然朗聲說道:「臣以為,此情此景不過是自然現象而已,跟大清的國運沒有絲毫干係。」

這大實話一出,大殿中頓時一片寂靜。

康熙也是不由愣了愣,片刻之後才笑了笑,說道:「你膽子可真不小啊」

那武將走出列來跪倒在地,沉聲答道:「回皇上的話,臣之前問過欽天監,他說此類的現象幾十年就會有一次,與國運無關,皇上是明君,明君喜歡聽真話,所以臣才會大膽地反駁這些奉迎拍馬的小人。」

康熙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好,朕喜歡說真話的人,起來吧。」

那武將這才起身,重新站回隊列之中。

待到散了朝會,四阿哥與隆科多走在了最後,四阿哥瞥了一眼那武將,漫不經心地問隆科多道:「舅舅覺得這個年羹堯如何?」

隆科多有些不屑地說道:「不過是個沒有戰功世襲將軍,嘩眾取寵。」

想不到四阿哥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問道:「舅舅可知道京郊的暢歡樓?」

隆科多一愣,點了點頭。

四阿哥又說道:「此人便是暢歡樓的幕後東家。」

隆科多聽了很是意外,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年羹堯,這才低聲問四阿哥道:「是不是弄錯了?他會是暢歡樓的東家?」

四阿哥緩緩地搖了搖頭,將視線從年羹堯身上收了回來,輕聲說道:「不會弄錯,此人曾來我府里應徵護院,我還與他交過手,後來暢歡樓火起來之後,我與十三弟還曾去打探過,他叫人送了一本冊子給我,記錄的都是大臣們私下的談話內容。」

隆科多問道:「這麼說來,他開那暢歡樓果然是別有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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