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在千年 第一百章 你還來真的

承乾宮裡依舊破敗如常,此刻人卻是極多,眾人皆都屏氣凝神地立著,連大氣也不敢出。幾個太醫小跑著從外面趕了進來,小心地進入內殿給良妃診脈。

康熙就坐在良妃身旁,目光焦急地看著那太醫,問道:「她怎麼樣?」

太醫見良妃的脈象沉穩有力,不覺地先鬆了口氣,恭敬地答道:「回皇上的話,娘娘只是喝了幾口水,沒什麼大礙。」

正說著,床上的良妃咳了幾聲,康熙一時顧不上太醫,忙轉回身去看她。良妃緩緩地睜開了眼,神色迷茫地看向康熙,怔怔地看了好半晌,那眼神才慢慢清亮起來,卻是又閉上了眼睛,將臉轉向了床內。

有淚珠從她的眼角流出,緩緩地滾落入鬢角的髮絲之中。

康熙看得心痛,柔聲問道:「有什麼話不能說,偏偏要尋死?」

良妃默了片刻,啞聲說道:「臣妾圈禁宮中近二十年,時時刻刻只想著一件事,就是皇上能來,給臣妾一個台階下,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臣妾等來的只有皇上對臣妾與日俱增的恨意和無邊的寂寞。臣妾想,既然此生已無望,倒不如奢望來生……」

話到一半,她便說不下去了,只那眼角的淚珠滾得又急了些。

康熙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將她的臉輕輕地轉向自己,輕聲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良妃眼圈通紅,忽地坐起身來,將頭埋入了康熙懷中,放聲痛哭起來。康熙輕輕地用手撫著她的背,臉上卻是露出了歡喜之色,低聲埋怨她道:「朕就知道你心裡是在乎朕的,早知今日,你又何苦那麼倔強,浪費自己的大好年華?」

良妃哭得更為厲害,哽咽著說道:「臣妾愚魯,請皇上治罪。」

康熙看她哭起來這般的孩子氣,忍不住笑道:「好,既然知道有罪,就更不應該死了,朕罰你……」

此話一出,殿中一時更為寂靜,就連他懷中的良妃也忍不住停下了哭泣,只啜泣著看向他。

康熙笑了笑,繼續說道:「下半輩子好好地留在朕身邊伺候朕。」

良妃怔了怔,這才展顏笑了,下床向著康熙盈盈拜倒,說道:「臣妾遵旨。」

德妃原本一直站在床邊陪著抹眼淚,見狀不等康熙發話便上前扶起了良妃,神態歡喜地勸道:「好了好了,能看到妹妹跟皇上和好,真是天大的喜事。明日臣妾會吩咐底下人把承乾宮修葺一下,一切供給按妹妹的份位給。皇上覺得如何?」

康熙看著良妃,點了點頭。

德妃眼珠一轉,又笑道:「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跟妹妹敘舊了,臣妾告退。」

說完便帶著殿內的太監宮女們都退了出去。

良妃復又抬頭看向康熙,「皇上……」

康熙笑著把她拉到床邊坐下,氣道:「你呀你呀,如此倔強,跟當年的皇后一模一樣。」

話一出口,他自己已是後悔,良妃因面容和赫舍里皇后相似才得寵,平日里最煩人在她面前替這些,她好容易轉了心氣向他服了軟,他無意間說出這話來,怕又是惹她不高興。康熙笑著拍了自己腦門一下,笑道:「哎呀,瞧朕的記性……明知道你不喜歡提先皇后還……」

誰知良妃卻是伸手輕輕地掩住了他的嘴,溫柔地笑了笑,說道:「皇上不必掛懷,以前是臣妾太任性了,才會不懂規矩,其實仔細想來,能長得像先皇后,得到皇上寵幸也不錯,何必計較這麼多呢?以後的日子臣妾只想留在皇上身邊,好好伺候皇上,別的什麼都不會再想了。」

康熙聞言仔細地去打量她的面容,只見她目光坦然溫柔,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絲毫不像是說謊的模樣,他心中不由又是感動又是歡喜,伸手將良妃擁入了懷中,低聲嘆道:「有你在朕身邊,朕再無所求。」

承乾宮中一片融融的春意,永和宮裡卻恰恰相反,殿內氣氛是少有的冷寂滯重。德妃沉靜地倚坐在臨窗的炕上,面上一掃往日里柔順和婉之態,眉眼間竟隱隱帶了幾分寒意。

屋內並無他人,只有翡翠一人小心地侍立在一旁,見德妃如此,輕聲勸道:「娘娘疼惜自個的身子,莫要為了別人生氣。」

德妃抬眼看向翡翠,默了片刻忽地笑了,說道:「也是,她就是再復寵了,著急的也不應該是本宮,會有人比本宮更著急的。」

翡翠會意,指了指儲秀宮的方向,低聲問道:「娘娘是說禧嬪?」

德妃笑了笑,點頭道:「不錯,前一陣子宮裡最得寵的可是那位禧嬪娘娘,現在良妃一出來,最受不了的怕就是她了。」她思量片刻,又吩咐翡翠道:「你好好安排一下,承乾宮那邊一定要好好地修,一定要讓宮裡的人都知道,眼下良妃才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是!」

翡翠瞭然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德妃道:「那四阿哥那裡怎麼辦?」

德妃輕輕地勾了勾唇角,答道:「皇上這會子眼裡只有良妃了,不會再和他計較這事的,你去給他過個話,就叫他咬死了是去坤寧宮替本宮拿花樣的,晴川則是半路上偶然遇見了,叫她過去幫忙的。」

翡翠應了一聲,忙出去處理此事。

康熙那裡聽得內務府回報,見四阿哥所說的理由果然與德妃說的一樣,果真沒再計較這些事情,只吩咐內務府的人按著規矩辦事就得了。因此,四阿哥貴為阿哥,只罰了一個月的俸祿便被放出了內務府,而晴川卻不過是個宮女,按照規矩關了幾日,又打了五十板子才算了事。

晴川暗呼倒霉,又因心中一直惦記著和八阿哥之約,挨完打也顧不上回去上藥,只一瘸一拐地去了阿哥所去尋八阿哥。八阿哥正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看書,見晴川進來了,只抬眼靜靜地看著她。

晴川覺得不管是什麼原因,畢竟是自己爽了約,心中便有些忐忑,看著他囁嚅道:「對不起,那天晚上我沒來是因為……」

「晴川,」八阿哥卻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問道:「現在說這些還有用么?」

說完便從躺椅上站起身來,對著晴川淡淡一笑,轉身往屋內走去。

晴川看得一愣,忍不住上前兩步扯住了他的袖子,問道:「你什麼意思?為什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八阿哥回身看她,似笑非笑地問道:「你還想解釋什麼?」

晴川本就因為挨了打而火大,眼下又見他說話這樣陰陽怪氣的,心中更是怒極,氣得一把抓起他的胳膊,低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八阿哥被她嚇了一跳,急忙甩開了胳膊,哭笑不得地問道:「你做什麼?」

晴川怒道:「人家那晚上眼巴巴地要跟你走,沒想到被人關進了黑房子,還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打,好不容易傷口好些又怕你擔心,葯也沒敷就跑來跟你解釋,結果你倒好,還擺了一副臭臉給我看,你說,我不咬你咬誰?」

八阿哥愣了愣,問道:「誰把你關進去,還害你挨打?」

晴川不由得搖了搖頭,想了想答道:「可能是十三阿哥吧,四阿哥說是十三阿哥約他去坤寧宮的,他並不知道我在那裡。」

八阿哥卻是不滿地哼了一聲,問晴川道:「你們兩個在黑屋子待了那麼久,都說什麼了?」

晴川不覺有些心虛,忙擺手道:「沒說什麼,我就咬了他一口。」

八阿哥聽了不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抬頭時臉上已是有了怒氣,質問道:「你這丫頭,怎麼那麼可惡?是男人你就咬啊?」

晴川也急了,氣道:「嘴巴放乾淨些,我咬他是因為我恨他,我咬你是因為……」

話說到一半,她忙停下了,卻見八阿哥眼中含笑地看向她,追問道:「因為什麼?」

只看他那笑意,晴川便知道他不懷好意,不覺有些羞惱,轉了身子背對著他,怒道:「我不告訴你!」

八阿哥卻不肯就此饒過她,伸了手去掰她的肩膀,「說啊,為什麼咬我?」

晴川惱羞成怒,氣得就要揍他,可一轉身間卻不小心觸及了屁股的傷處,痛得忍不住吸了口涼氣,失聲叫道:「哎呦!」

八阿哥不敢再與她笑鬧,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樣?傷口很疼?」

晴川用手捂住了屁股,怒道:「你打五十大板試試痛不痛?還好我買通了行刑的小太監,墊了個墊子,不然十個月也下不了床。」

八阿哥聽她如此說卻是笑了,問道:「你以為你那幾兩銀子就能買通了人?你這事都捅到了皇阿瑪那裡,若是沒人打招呼說話,他們就敢給你放水?」

晴川聽得一愣,詫異道:「誰還替我說話了啊?」她忽地想透了些事情,指著八阿哥叫道:「哦,是你,是你提前交代他們了,是不是?」

八阿哥笑而不語。

晴川見他這樣拽樣,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既是打了招呼,他們幹嘛不就做做樣子算了,還真打了我幾板子,可見你那面子也沒多大!」

八阿哥失笑,伸手拍向她的腦門,笑道:「你這丫頭,真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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