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獨目天王的再傳弟子

白奇偉一聽得殷大德這樣說,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已的來意,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忙道:「我當然不是來找他晦氣的,真的有事情要向他請教。」

白奇偉說得雖然十分誠懇,可是殷大德還是不很相信。白奇偉是公子哥兒,怎會有事情向一個裸裸人請教?

白奇偉看出他的疑惑,就又道:「我和裸裸人的關係雖然深切,可是並不會說裸裸話——」

殷大德自然知道白奇偉和裸裸人有糾葛,因為他在被陽光土司(白老大)救出來的時候,曾見過小時候的白奇偉,留著裸裸人的特有髮式「三撮毛」,所以他忙道:「行。我替你傳譯,裸裸話我是精通的。」

兩個人說著,車子已直駛進殷大德的巨宅,殷大德在當地有財有勢,巨宅也大得驚人,單是花園,就一眼望不到圍牆的邊兒。

花園中有帶著狼狗的保衛人員,數量極多,幾乎像是小型的軍隊了。

在大洋房的門口一停車,就看到人影一閃,那裸裸人也來到了車前,殷大德十分自豪:「對我真是忠心耿耿,如果有人向我開槍,他一定會擋在我身前。」

白奇偉十分自然地點著頭,因為他想到了陳大帥身邊的那個裸裸人,確然是替大帥擋了兩鎗的,看來裸裸人有對主人忠心的特性,也或許是裸裸人對漢人一直十分敬仰,可是又一直受無良漢人的欺負,所以遇上有平等待他們的漢人時,他們就會感恩圖報。

白奇偉當時一見了那裸裸人,不等車子停定,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向那裸裸人一揚手,大聲道:「你好。」

白奇偉十分好意的打招呼,可是對方顯然不習慣這種方式,白奇偉手才揚了起來,那個子小得像猴子一樣的裸裸人,一下子後退,行動如飛。殷大德忙下了車,大聲叫了幾句,那裸裸人仍然神情猶豫,慢慢向前走來。白奇偉這才覺察到自已的方法不對,他想了一想,雙手抱拳,向對方拱了拱手——這拱手為禮的古法,裸裸人倒是懂得的,想來是他從來也未曾受過這樣的禮遇,所以一時之間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才好。

殷大德走了過來,說了幾句話,裸裸人回答了,又向白奇偉不住點頭,殷大德和白奇偉一起進了屋子,裸裸人緊跟著,等到在華麗的大堂之中,分賓主坐下,白奇偉就急不及待地提出了他的問題。

他一面問,一面還做手勢,指著眼睛,又站起來,掄拳撩腳。殷大德就替他傳譯。

白奇偉才說了一半,那裸裸人就大叫了起來,叫的話白奇偉自然聽不懂,只見殷大德現出十分訝異的神情,望向白奇偉:「你問的那人,十分有名,是他們裸裸人,有很威武的名字,叫『獨目天王』。」

白奇偉一下子就有了收穫,自然高興之至,忙道:「要他把這獨目天王的—切數據,都告訴我。」

白奇偉敘述他見那裸裸人的經過,說到這裡時,我和白素互望一眼。

獨目天王,這名字確然十分威武,也大有氣派,和他在大帥府之中,被人叫作邊花兒,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白奇偉的要求,由殷大德譯了之後,那裸裸人卻十分躊躇,說了一番令白奇偉十分失望的話,殷大德也十分失望:「據他說,這獨目天王是他們裸裸人中的異人,自小不和人生活,是和野獸一起生活的,行蹤不定,出沒無常,遇上族人有甚麼不幸,需要幫助時,他就會出現來幫助人。」

那裸裸人神情肅穆,又說了一番話,殷大德的轉述是:「可是聽說獨目天王,早就離開了苗疆,說是到漢人那裡當兵去了,走的時候,還曾有過盛大的跳月會,一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在苗疆出現過。」

白奇偉皺著眉,指著那裸裸人,問:「你這一身武功,不是獨目天王教的嗎?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殷大德把白奇偉的問題翻譯了,那裸裸人黝黑的臉上,現出了為難之極的神情來,雙手抱住了頭,不斷地搖動著身子,姿態怪異莫名。

股大德在連連追問,那裸裸人忽然極急地爆出了—連串的話來,白奇偉雖然聽不懂,也可以知道他是不肯說自己的武功自何而來的。

白奇偉不等殷大德翻譯,就道:「不行,非說不可,這事情重要之極。」

他在這樣的時候,看到殷大德的神情,十分猶豫,他就又問:「怎麼啦?有甚麼難處?」

殷大德苦笑:「他說,他曾在烈火前罰過誓,絕不能告訴任何人他一身本領是怎麼來的,不然,身子會被烈火燒成飛灰——這是他們裸裸人的信仰,他們心中的神,就叫烈火女。」

白奇偉道:「給他好處,求他都不行?」

殷大德嘆了一聲:「他剛才說了,要是再在這個問題上逼他,他立刻就離開。」

殷大德頓了一頓,又道:「他行動如飛,只要是他想走,只怕很難留得住他。」

白奇偉心想,他要是出手,或許可以留得下這裸裸人,可是留下了又有甚麼用?總不成嚴刑拷打,逼他說出一身武功的來歷?

白奇偉敘述到這裡,望向我和白素,問:「你們可知道我為甚麼想弄明白這裸裸人的武功來歷?」我和白素都沒有出聲,只是作了一個手勢,請他繼續說下去。

白奇偉道:「一開始,看見這裸裸人有那麼高的身手,我料想他可能是獨自天王的弟子,可是後來知道獨目天王離開了苗疆之後,沒有再回去過,他也不知道獨目天王進了大帥府,那麼,這裸裸人的武功來歷,就只有一個可能,所以我非知道不可。」

他說到這裡,我和白素一起叫了起來:「這裸裸人,是獨目天王的再傳弟子。」

白奇偉一聽,現出十分激動的神情,握著拳,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叫道:「正是,他應該是獨目天王的再傳弟子。」

在他叫了這句話之後,我們都一起靜了下來,因為事情有了驚人的發展。

我們都不約而同,選用了「獨目天王再傳弟子」這樣的句子,自然是因為在下意識中,不想提到一個極關鍵性的人物的反應。

而等到我們定下神來時,這種反應自然也不會再持續,所以我先道:「獨目天王授藝給陳大小姐,這裸裸人的一身武功,是從陳大小姐那裡來的。」

白素兄妹,在剎那之間,臉都漲得通紅,也不知是為了興奮還是緊張。

這自然關係重大之至。

因為我們的假設之一是:陳大小姐,可能是白素兄妹的母親,由於不明的原因,沒有和白老大—起離開苗疆。

白素曾感到十分害怕:陳大小姐不離開苗疆的唯一原因,看來是她已經死亡,確然,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來。

而如果這個裸裸人的武功,是從陳大小姐那裡來的,那絕不可能是陳大小姐和白老大在苗疆的那一段日子中發生的事,必然是在白老大帶了白素兄妹離開之後才發生的。那也就證明,至少在白老大離開之後的若干年,陳大小姐仍然生活在苗疆,並沒有死。

對有可能是自己生身之母的人,忽然有了這樣重大的發現,自然是興奮緊張,兼而有之的了。

而且,照規矩算起來,那裸裸人如果是陳大小姐的徒弟,白素和白奇偉,都要叫他一聲「師兄」的。

白素緊張得有點失常:「大哥,你當時想到了有這個可能,用了甚麼方法?」

白素的話,乍一聽來,有點無頭無尾,但是我也知道她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白奇偉想到了這一點,他必然會設法讓那裸裸人把真相說出來的。

白奇偉又揮拳在桌上敲了一下:「我用的辦法,十分簡單,我叫殷大德對那裸裸人說——」

白奇偉用的辦法十分直接,他叫殷大德傳譯了一句話:「你的武功,來自一個女人,所以你不好意思說。」

白奇偉在那樣說的時候,本來也沒有甚麼把握,可是等到殷大德—把話傳過去,他不禁心頭狂跳,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料對了。

那裸裸人一聽到了這句話,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他是彎著身子蹦起來的,跳得極高,身子竟然碰到了吊在大廳上的一盞巨型水晶燈,碰得燈上的那些瓔珞,發出了一串叮叮咚咚的聲響。

等到他的身子又落了下來,他盯著白奇偉,神情如見鬼怪,口中喃喃自語。殷大德翻譯他的苗語:「他在求烈火神的寬恕,因為他甚麼話都沒有說過,全是你說的。」

白奇偉勉力定神:「告訴他,他甚麼也不必說,只要我問了,他點頭搖頭就行,烈火神不會怪他。」

殷大德說了,裸裸人連連點頭,白奇偉就問:「那女人傳你武藝,是陽光土司離開苗疆之後的事?」

白奇偉估計,陽光土司是一個人人敬仰的人物,他離開苗疆,是一件大事,應該會記得。

果然,那裸裸人點頭,又想了一會,伸出四隻手指來。殷大德忙道:「是陽光土司離開之後四年的事。」

白奇偉心頭亂跳:「那時你幾歲,住甚麼地方?我問的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回答。」

那裸裸人說了:「那年我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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