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宇宙定位儀不見了

我才走出了三四步,前面就亮起了十分柔和的光芒。杜令在前面解釋:「我著亮光源。」

那石縫大約有二十公尺深,盡頭處,看來像是一扇門,但走近了,看得出只是一塊大小不相稱的金屬片,隨便放在那裡,略作阻隔,光亮是從金屬片後面透出來的,金屬片和石縫之間的空間,足可容一個人,不必移動金屬片,而自由出入。

我說了一句:「這算是甚麼?是一扇門?」

杜令急速地喘著氣,他的喘氣聲,在石縫之中,甚至響起了迴音。

他沒有回應我的話,來到了金屬片之前,一伸手,就推倒了金屬片。

我們眼前,豁然開朗,看到了一個相當大的山洞,足有一個籃球場大——這是一種十分意外的情形:知道會有一個空間,但是卻想不到空間會如此之大。

而在這個大空間的情形,也十分奇特,它被分割成了許多小空間,一種透明的罩子,每一個大抵和如今流行的航行貨櫃箱差不多大小,所以,也可以說是一間一間透明間隔的「房間」。

我曾進入過不少類似的地方,規模最大的一個,在海底,至今還有我認識的一個蘇聯將軍,巴曼少將,留在那裡研究外星人留下來的資料,可是像這樣,把一個大空間,分隔成若干「房間」的情形,還是第一次看到。

一眼望去,透明的房間約有十來間,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一間,自然是在「房間」中擠著許多人的那一間——不能說是人,只好說是人的身體,自然,那就是若干年之前,被借用了的地球人的身體,這些身體被十分好地保存著,而和他們同時代的人,早已化為塵土了。

我和白素,都自然而然,走到了那間「房間」之前,注視著房間中的那些人,他們看來,和常人無異,身上穿著粗布的衣服,那正是當時人的服飾,他們的神情,看來也十分平靜,看起來,有點像精美之極的蠟像。

當然,這些人在他們的身體一被「借用」以後,已經算是死亡了,所以他們的神情,也不是他們原來的神情了。

真十分難以想像,他們原來,面對屠殺的時候,神情定甚麼樣的悲苦。

我和白素,一進來就被這房間中的那些人所吸引,那是十分自然的事,因為在房間中的那些人,是我們的同類,甚至是同種的。

所以,在那一段短暫的時間之中,我們沒有注意到金月亮和杜令的行動,在我們神思恍惚時,突然聽到了金月亮的一下驚呼聲。

她在叫著:「你怎麼了?」

這一下叫喚,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我們看到,杜令和金月亮,在離我們不遠處的一間「房間」之前,伸手按住了透明的「牆」,面色十分難看,神情驚恐莫名,身子甚至在發著抖。

在這裡,需要補充一下的是,在這個大山洞之中的十多間「透明房間」,除了其中的一間,作為貯放那六十多個人的身體之用外,其餘的房間之中,全是各種各樣不知名的儀器。

杜令的同類,來到地球的時候,只是一組記憶,連一個細胞也帶不來,所有的裝備儀器,自然是他們利用了地球上的資源來製造的。

看來,他們十分善於利用不知甚麼原料,來製造這透明的物體——人造玻璃。金月亮就曾被一整塊的有機玻璃嵌在其中。

在山洞中的透明房間,我估計「牆」的厚度,大約是五公分左右——由於透明度十分高,所以相當難估計。

這時,杜令扶著的那「房間」,也是一樣,裡面是一具看來十分複雜的儀器,杜令正盯著這具看來像是一輛跑車的車廂,有著座位的儀器在看。而當金月亮叫出了那一句話之後,杜令突然發出了一下又是惶急、又是憤怒的叫聲,重重一擊,打在透明的「牆」上——他雖然是異星人,可是對一些事情的反應,卻和地球人無異。他這時的行動,表示他發現了有甚麼地方,十分不對頭,所以正在又驚又怒!

他在重重打了一拳之後,轉頭向我們望來,確然是一副又驚又怒的神情,但是卻又有幾分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這裡,又需要補充一下——由於一進山洞,發生的一切事太多,所以在敘述之中,要不斷補充,那十多間房間,我在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用「罩子」來形容它們,是因為它們雖然大小如房間,但事實上只是一個大罩子,因為它並沒有門和窗,是密封的。

自然,我知道杜令必然有方法可以接觸房間中的東西,但至少我一時之間,想不出那是甚麼方法。

這時,一看到杜令的情形,我和白素都呆了一呆,我們自然都不知發生了甚麼事,金月亮已代我們問了,所以我們也不必再問。

杜令也不等我們發問,就叫了起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伸手指著那房間中的那具儀器,聲音聽來十分尖利,可知他的心中,十分發急。

白素先問:「有甚麼不對?」

杜令陡然吞下了一口口水,聲音聽來,更是難聽:「不見了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那是宇宙定位儀,靠它來決定宇宙航行的方位,沒有了這儀器,我們就無法回去──」

他說到後來,聲音更是十分凄厲,再加上金月亮在一旁發出的驚呼聲,一時之間,在山洞之中,叫起了陣陣迴音,恍若世界末日之將臨。

我和白素一時之間,都無法想像在這樣隱蔽的一個山洞之中,一個透明房間之內的一個儀器,是如何會失蹤的,所以根本無法說甚麼。

杜令又是吃驚,又是惱怒,又重重在透明牆上,踢了一腳,叫嚷著:「那東西看起來,只不過是一隻會發光的透明球,誰會拿了去?單獨地把宇宙定位儀拿走,又有甚麼用處?」

本來,看了他那種焦急的神情,也十分令人同情。可是他在憤怒地說這番話的時候,卻雙眼直勾勾地瞪著我和白素!這種神情十分可惡,倒像是我們拿走了他的宇宙定位儀一樣。

若不是金月亮雙手抓住了杜令的手臂,焦急得發抖的可憐相,我已忍不住要口出惡言了。

我強忍了一口氣,只是問:「不見了……東西,我們有嫌疑?」

杜令用力一揮手,以表示他心中的憤慨,仍然瞪著我們,口唇掀動,可是沒有出聲,顯然是他想說甚麼,而又沒有說出來。

白素嘆了一聲:「你是不是想說,這又是地球人的愚昧行為之一?我們作為地球人,也需要負責?」

杜令雖然沒有說甚麼,可是他那一副神情,卻表示他心中正這麼想,這就有點叫人受不了。我悶哼了一聲:「怎見得一定是地球人所為,不是你的同類的作為?」

我一面說,一面已走向前去,我用手拍打著那透明牆,發出拍拍的聲響:「我就不知道如何可以弄開這些罩子,別人也未必會。」

杜令瞪了我一眼,仍然甚麼話也不說,只是雙手按住了「牆」,向上一提,想不到那罩子看來大,可是卻十分輕,一提之下,竟然被他抬起了五十公分上下,任何人都可在被提起的空隙中鑽進去。

杜令的動作,作用十分明顯,任何人,只要稍為注意一下,就可以知道怎麼進去,把那個宇宙定位儀拿走。

杜令一定十分氣憤,所以他在把「罩子」提起來之後,略停了一停,又用力一掀,把整個罩子都掀翻,倒向一邊,他踏前一步,指著儀器上的一個半圓形的凹槽:「定位儀本來就在這上面的。」

我想起了剛才在石縫外,看到斷了的山藤,顯然是有人曾進來過,這裡的地形,雖然險峻,但是久居在山區的人,擅於攀山越嶺,也不是絕無可能進入這裡。

我和白素同時想到了這點,互望了一眼。這時,杜令的神情,沮喪之極,雙手抱著頭,蹲了下來,金月亮則抱住了他,把俏臉貼在他的背上,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一副彷徨無依的神情。

我想說幾句話,安慰他們一下,例如「恩恩愛愛在地球上過日子也很不錯」之類,由於考慮到不會有甚麼作用,所以才沒有立即說出口。

白素這時已道:「你大可不必沮喪,反正所有的儀器,全是憑你們的技能,在地球上就地取材,製造出來的,你大可以再製造一個。」

杜令抬起頭來,神情苦澀:「我沒有這個技能——由於需要記憶的知識太多,我們也都是分類來記憶的。」

白素髮出了一下低呼聲,又道:「你不能發一個訊息回去,請派一個有這樣知識的同類來?」

杜令又緩緩搖了搖頭:「不能,如果可以通訊,我還會著急嗎?」

白素看來雖然很溫柔,但是她卻有鍥而不捨的精神:「那你也不必難過,東西原來在這裡,現在不在了,一定是有人進來拿走了,可以設法把它找回來。」

杜令怔了一怔,眼珠轉動著,顯然他是在計算把東西找回來的可能性。

同時,我也在計算著,那令我苦笑:把東西找回來的機會,實在太渺茫了。

根本不知道是誰拿走的,是甚麼時候拿走的,在這種窮山惡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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