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收集記憶──招魂──復活

在費力的研究所中,還有一個自以為是李自成的神經病者。

費力的研究所中另外應該還有一個失蹤了的人。

費力醫生要向我求教的問題,竟然是明朝建文帝的下落!

費力醫生的研究所中,有著許多不明用途的裝置,不知道究竟他在研究什麼!

費力醫生是一個謎,在許多謎一樣的事情中,他可能就是謎的中心!

更極出人意表的是,當我們一起叫出費力醫生的名字時,梁若水神情訝異莫名,她望著我們,問:「你們認識費力醫生?」

我們以同樣的眼光回望她,她忙道:「我離開維也納回來,全是為了他!」

我大是興奮,雙手揮舞:「怎麼一回事,慢慢說,慢慢說!」

我感到事情要接近真相大白了,自然難免興奮。

梁若水的神情仍然疑感:「費力是專家中的專家,他對人類腦部活動有極深刻的瞭解,尤其在腦電波測定的研究上,是公認的權威!」

梁若水說著,多半是由於她對費力專業知識的崇拜,所以顯得有點激動。

她本身也是腦部活動的專家,自然只有專家,才能更瞭解費力的知識達到了什麼程度。她又道:「兩年前,他曾經改良了腦電圖機,利用更精密的電子儀器,不但記錄到了人腦生物電的曲線,還記錄了各種不同的波形和波幅的變化!」

我吸了一口氣:「那……不算什麼,任何一個腦專家,利用腦電圖機,都可以做到這一點!」

梁若水的臉色,甚至有點蒼白:「可是他提出了一個十分驚人的理論──」

她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喘了幾口氣,才道:「他提出了一個理論:人腦活動所產生的生物電,在現今還不可知的情形下,可能在一定時間,一定的條件下,存在於空間,如果能把它們尋找出來,集中起來,那麼,可以在儀器上追蹤它,仍然使它在熒光屏中顯示出來!」

梁若水的話說得相當快,看她的樣,已經是竭力想讓我們明白她在說的是什麼,可是由於她所說的實在太專門,所以我們還是不很瞭解。

白素蹙著眉不出聲,我反問:「就算他的理論實現了,又有什麼作用?」

梁若水苦笑:「已知道,有很多醫學理論,可以自始至終,都只不過是理論;也有很多科學理論,可以得到證明,但是證明了之後,可能一直沒有作用,也可能要在許久許久之後,到人類的科學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之後才有用!」

溫寶裕嘰咕了一句:「是啊,證明二加二等於四,多麼困難,證明了之後又有什麼用?」

梁若水的話,使我思緒紊亂,我用力一揮手:「先別說理論,費力要你離開維也納?」

梁若水點頭:「他一連請求我六七次,說是他的研究,有了極大的、意想不到的突破,足以改變整個人類的歷史,影響人類今後的進化──」

良辰美景咋舌:「太偉大了!」

我則自然而然搖頭,太多人以為科學上的一點小發現就足以改變人類的命運了!

梁若水續道:「他表示,他需要一個助手,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我經不起他的請求,才答應了他。」

白素沉聲道:「可是實際上,你並沒有參與他的研究工作!」

梁若水現出憤然之色:「若不是費力在學術上真有那麼出色的成就,我一定把他當瘋子!我興沖沖地回到本市,一下機就到海邊他的實驗所去,誰知道他竟把我堵在門口!」

梁若水的話,令得各人大是愕然,溫寶裕叫了起來:「你就連實驗室也沒有進去?」

梁若水攤開手:「請問我應該怎麼樣?使用暴力,和他大打出手?」

白素道:「請把經過情形,詳細說說,回想費力醫生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梁若水神情遲疑:「雖然他的行徑十分怪誕,簡直豈有此理,但是我絕不會認為他在從事什麼和罪惡有關的勾當!」

我悶哼了一聲:「那要看你對罪惡的定義是什麼!」

梁若水的悄瞼通紅,十分肯定地道:「任何定義,任何角度出發的任何定義。」

我嘆氣:「不能說得那麼肯定,自上帝的角度來看,人的一切行為,都有罪惡的影子!」

梁若水忽然縱笑了起來:「那自然,我說的任何角度,自然只是人世的角度。」

白素緩緩地道:「梁醫生,沒有人想判定誰有罪誰沒有罪,只是想從費力醫生的言行之中,尋找一些問題的答案」

梁若水深深吸了一口氣:「費力是我們研究的項目的權威,在他的一再請示下……」

梁若水確然一下機,就直赴費力的研究所,那是大約兩個月之前的一個下午,風和日麗,天氣極好,當梁若水在研究所的門口,按了鈴,等待開門時,半轉過身望著艷陽之下,碧波粼粼的海水,大是心曠神怡,所以,接下來發生的事,對她來說,也格外不可思議。

她按鈴之後,等了一分鐘,沒有反應,於是再按。這一下,又等了半分鐘,才聽到了一種低沉而疲倦的聲音,自門口的對講機中傳了出來:「誰?別打攪我!」

梁若水和費力,曾在好幾個重要的醫學研究會上見過面,作過討論,自然認得他的聲音,她立即興奮地叫:「費力,我,梁若水,我來了!」

當她這樣叫的時候很明顯地聽到了費力發出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的聲音,接著,便完全沒有聲音,又過了足有三分鐘,在梁若水已感到可能會有極不尋常的事發生時,門打開了,費力閃身出來,隨即把門在背後關上,臉色蒼白,雙眼失神地望向遠方,甚至不看站在門前,才從萬里之外,應他邀請來到的梁若水。他的神情動作,都再明顯不過地表現他的心意——非但不準備請梁若水進去,而且十分希望她立即離開!

梁若水雖然是極出色的一個精神病醫生,可是在那樣的情形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她自然懂得費力的「行為語言」,可是總不能就此問也不問,掉頭就走!

於是,在她和費力醫生之間,就展開了專家之間才使用的對話,簡單明了絕無廢話。

梁若水只問:「為什麼?」

費力回答:「有了變化,我一個人可以應付了。」

梁若水再問:「看來你想掩飾什麼!」

費力發出了幾下乾笑聲,目光始終不望向梁若水,而面肉抽動幾下;梁若水難過地搖了搖頭:「你一直是我最尊敬的──」

她話只說了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不必說,意思也極明顯,她認為是他的研究已有了結果,所以不想他人來分享聲譽,這種行徑,自然會令得崇拜者失望。

費力卻神情苦澀,甚至極禮貌地向梁若水揮了揮手,梁若水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她後退了步:「你肯定自己的行為正常?」

費力忽然長嘆一聲:「不能肯定但必須如此!」

梁若水轉身就走,在她走出了幾步之後,她聽到身後傳來關門聲。

梁若水緩緩搖頭:「我氣得想罵也罵不出來,恰好那個醫院要人,我就暫時加入工作。」

我們各人互望了一眼,我道:「兩個多月前,正是那人失蹤的時候,費力受了打擊,才有那種反常的行為?」

梁若水失聲道:「那個……建文帝,是從費力的研究所中走出去的?」

大家都不說話,顯然每一個人都同意了我的意見,大家也都望著梁若水,溫寶裕攤了攤手:「梁醫生可有更好的假設?」

梁若水皺著眉,認真地思索著,來回踱步,好一會才站定:「人,喪失智力,有的是因為細胞染色體的轉變——這一類人,大多數在外形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種痴呆症患者,在外形上也有可怕的變異。另一種,是腦部機能的障礙,那一種人,外形和常人沒有分別。」

我沉聲道:「自以為是建文帝的那個人,外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白痴。」

良辰美景道:「那個李自成,看來也不像白痴。」

我用力一揮手,提高了聲音:「問題已極明顯,費力不知通過了什麼方法,向精神病院,要來了兩個無親無故,不會有人追究下落的腦機能障礙者,弄到了他的研究所中。」

梁若水補充:「全世界精神病醫生,都對費力十分尊崇,醫院的院長也不例外,費力若有要求,只要不太過分,院長就會答應。」

白素問:「假設他向院長要兩個病人去研究,那種要求,算不算過分?」

梁若水想了一想:「不算過分,醫院中有的是根本沒有治逾希望,也不會有人關心的病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費力醫生通過了什麼方法,使這兩個人又有了智力,而且情形奇特之極,一個自以為是李自成,一個自以為是建文帝!」

各人聽我這樣說,神情都古怪之極。梁若水俏臉煞白,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來。白素向良辰美景作了一個手勢,紅影一閃,已有一酹酒遞到了梁若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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