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干擾腦部活動

我這種分析,很有說服力,時造聽了,呆了一呆,才道:「是,張醫生也對我這樣說過,可是,可是我的臉變成甚麼樣子了?我……究竟是不是還在!」

我大聲道:「我可以肯定你還在。」

時造的口唇,掀動了幾下,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來,但是我卻絕對可以肯定,他心中在說甚麼,他一定是在說:「我又怎知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唉,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夾纏下去,絕不會會結果,我道:「好,先別討論了,當時,你發現鏡中少了自己以後,怎麼樣?」

時造雙手抱著頭一會,道:「我真是驚恐極了,大聲叫著,陡然之間,我舉起張椅子來,把鏡子砸碎,那麼大的一幅穿衣鏡,碎成了好幾十塊,變成了幾十塊小鏡子,我拚命看看,只要其中有一塊小鏡子之中,能找到我自己,就心滿意足了。」

他抬頭,向我看來,神表十分悲哀,我自然知道結果,他還是看不到自己。

時造繼續說:「於是我一面繼續叫嚷著,一面沖了出去,忍不住大叫大嚷。我聽到我身邊的人都說:這個日本人瘋了。我沒有瘋,可是我在甚麼地方?我衝進了兩家鏡子店,就被警察抓住了。所有人都把我當作瘋子,在這裡的日本人機構,把我送到醫院來,當作瘋子處理,幸好張醫生肯細心地聽我敘述,和你一樣,他聽我講述了一切經過。」

我在想:張強聽了他的敘述,感到事有可疑,才來找我?

張強憑甚麼發現了疑點?我就無法在時造的敘述之中,發現甚麼疑點。

當我在轉念的時候,時造一直在揮著手,指著頭,神情變得相當憤慨:「張醫生把我當朋友,他告訴我,幾十億腦細胞,哪些正常,哪些不正常,根本無法查得出來。我同意他的判斷,不過我可以肯定,有人在害我!」

時造越說越古怪了,我瞪著他,他壓低了聲音:「是尾杉!尾杉這傢伙,通過了他密室中的那些裝置。使我看不見自己,因為他知道我會回日本去揭露他的秘密,所以他就害我。」

我嘆了一聲:「時造先生,你完全可以成為一流的小說家。」

時造十分惱怒:「你不信?可是張醫生卻極有興趣,我告訴他,我有那間密室的照片,還有我陸續想到的,也都寫在給芳子的信中,張醫生說這種怪異的事,只有你會相信,他向你提出,你一定會到日本去,把我的照片作證據,去對付尾杉,把這個要搗亂人類正常生活的怪物消滅掉。」

我想起張強來找我的時候,別說當時我沒有和他講話,就算聽了他的敘述,至多也是一笑置之,絕不會到日本去。

時造繼續道:「你為甚麼沒有去?反倒是尊夫人和他一起去了?唉,我知道,尾杉不會讓他的秘密暴露,張醫生其實很冒險,他……是不是已經遭到了意外?」

如果不是張強和白素在日本的遭遇如此離奇,這時我一定已經哈哈大笑著離去,可是事實卻正如時造所料,張強已遭到了意外!

我想了一想:「你難道不知道,尾杉三郎已經進了精神病院?」

時造道:「我當然知道,那是他掩飾身份的一種做法,使人不懷疑他:很多推理小說中,兇手都用這個方法來掩飾。」

我眨著眼,時造的話,可以說是瘋子的話,也可以說有一定道理,真是沒有法子下判斷。

照他的說法,有某一個人,通過了某種方法,可以知道其他人在想甚麼。不但如此,而且還能通過某種方法,去破壞、影響他人的腦部組織,使被害者產生錯誤的判斷,例如不能在鏡子中看到自己之類。

當我把時造旨人的敘述,作了一個總結,也就在這時,陡地閃過了一個念頭──張強在日本,從高處跌下致死,三個目擊證人看到白素推他下去。

我絕對不相信白素會做這樣的事,那麼,相應得到的結論,是那三個人在說謊。可是現在卻有另一個可能:三個人沒有說謊,白素也沒有推張強下去。

那三個「看到」白素推人下去的人,如果他們的腦部活動受到了干擾,作出了錯誤判斷,在他們而言,他們可以「看到」根本不存在的事,根本不存在的動作。他們可以「看到」白素在行兇,而事實上白素根本沒有行兇。

我一想到這一點,心跳得十分劇烈。

是不是真有這個可能?

當然,要警方和法院,接受這樣的解釋,那極困難,但關鍵在於:是不是有這個可能?

我又進一步想到,如果真有這個可能,張強為甚麼要跳樓?是不是張強的腦部活動也受了干擾,使他自己做出完全不想做的事情來?

我不禁遍體生寒:這實在可怕到了難以想像!

干擾他人腦部活動,使他人產生錯覺,或者使他人說出心中的秘密,或者使他人在受干擾的情形下,驅使他人做根本不願意做的事,並不是幻想,精通催眠術的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

催眠術是被公認有極高超的腦部活動干擾的功效,不過,也並不造成任何可怕的事實。因為施術者要通過相當複雜和程度,才能成功。

時造的設想,卻大大相同,那等於是有人能干擾、控制他人的腦部活動。

這種能力如果存在,人類的生活,不知要亂成甚麼樣子!

我也明白了何以張強會比我容易接受時造的話,因為催眠術正被廣泛地應用在醫學上,特別是心理治療。張強是一個精神病科醫生,他一定精通催眠術,所以也知道干擾、控制腦部活動的可能性,當然比較容易接受時造的假設。

我迅速地轉著念,心頭的駭然,也越來越甚。時造壓低了聲音:「尾杉是首惡,他是一個科學怪人,一定要把他消滅掉。」

我一聽得時造這樣講,心中不禁凜然──白素在日本,對付尾杉,如果尾杉真有這樣的能力,白素的處境,豈不是危險到了極點?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時造先生,我……相信了你的推測,這十分嚴重。照我看,你在這裡相當安全,暫時不要離開。」

時造極其高興:「是的,張醫生也那麼說。」

我把「張強在日本已經意外死亡」這句話,在喉間打了一個轉,又咽了下去,我實在不忍把這個壞消息告訴時造,我道:「我立刻再趕回日本去。」

時造緊握著我的手:「希望你成功,張醫生曾告訴我,你會成功,你從來沒有失敗過。」

我只好苦笑著,時造又道:「芳子來了?我想見見她,她……不要也受了尾杉的害……才好。」

看到時造提起芳子時,神情和語氣這樣關切,我心中陡地一動,想起她曾在我車子旁邊,在車子的倒後鏡中,有過怪異的動作,極有可能,她也因為腦部受了干擾而看不到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的處境也十分危險!我忙道:「時造先生!芳子……你最好別對芳子提起甚麼,免得使她也有危險。」

時造皺著眉,握著拳:「如果尾杉膽敢害芳子,我要把他撕成碎片。」

我拍了拍他的肩,勸他在這裡等待我的消息,就轉身走了出去。

和時造的那一番談話,竟會得出這樣驚人的結論,事先萬萬想不到。我出了病房,有天旋地轉之感。定了定神,看到了那男護士站在走廊中,一見到了我,就道:「梁醫生在辦公室。」

我走進梁若水辦公室,看到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厚疊病歷報告,我走了進去,她連頭都不抬,只是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坐下來。

我拿起她已經看過的病歷,隨便翻了一下,那是張強所作的有關時造旨人的病歷報告。我只看了幾頁,梁若水就已經全部看完了,她抬起頭來,和我互望著,她的神情奇異而又茫然,我相信我的神情,也是一樣,因為我們都接觸到了一件奇幻莫測的事。

我雖然只看了兩頁病歷報告,已可以知道,張強在報告上,記下了時造對他的敘述和他自己的意見,那也就是說,已看完了全部報告的梁若水,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梁若水先打破沉寂:「時造……他對你全說了?」

我吸了一口氣:「是,同樣的話,張強也聽過。他的結論怎樣?我和時造達成的結論是──」

我把某種人有某種力量,可以干擾、控制他人腦部活動的這種想法,說了一遍。梁若水道:「張強的看法,和你們相同。而且,他還說那決不是幻想,絕對有這個可能。從催眠術的觀點來看,那還不是甚麼困難的事。」

不是甚麼困難的事!我當然不能同意這樣的結論,我道:「不困難?」

梁若水道:「他的意思,在理論上來說,並不困難,人腦部的活動,會放射出能量,既然有能量,在理論上來說,就可以被接收,也可以受干擾。張強精通催眠術,他曾利用過催眠術,使病人說出深藏在心中的話。」

我的聲音有點乾澀:「可是……如果尾杉是元兇,他怎能隔得那麼遠,來對他人進行干擾?」

梁若水嘆了一聲:「這就要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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