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他們回到哪裡去了?

我這時只想喝點酒,走過去打開酒櫃,酒櫃中有不少酒在,我取了一瓶,打開,倒了一杯,一口喝乾,又倒了一杯。

白素在這時候道:「他們四個人有點與眾不同,他們──他們的心地十分仁慈。」

我悶哼了一聲:「聽起來是這樣。」

白素道:「他們實際行為也是這樣,像馬基機長,毫無疑問在他們手裡,他們居然不知道如何處置,殺人滅口,這對我們來說,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了。」

我幾乎直跳了起來:「你這句『對我們來說』是甚麼意思?」

白素道:「對我們來說,就是對我們人類來說。」

我打了一個哈哈,又一口將杯中的酒喝乾:「這四個人,也是人類。」

白素停了片刻:「就算他們是人,他們也是第二種人。」

我大聲道:「人只有一種,哪有甚麼第二種第三種。他們不行兇殺人,那有甚麼稀奇,世界上真正是兇手的人很少,大多數,絕大多數都不殺人!」

白素搖頭道:「他們的心中,絕沒有傷害人的念頭。」

我有點氣惱:「別惹我發笑了,小姐,他們令得我們昏迷過去,擄走了馬基機長,而且,令得一架航機失事,死了不少人,還說他們不傷害人?」

白素道:「那是因為他們有重大的秘密,不想人知道。」

我道:「每個人都有秘密,都不想人知道,很少有人為了維護自己的秘密而做了那麼多傷害人的事。」

我特意在「傷害人的事」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以反駁白素的論點。

白素笑了起來:「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他們的心地,十分平和──」

我揮著手:「好了,誰暴戾,你?我?」

白素嘆了一口氣:「我們。」

我不想再爭論下去:「不必浪費時間了,快和警方聯絡,將這四個傢伙──」

白素對他們,顯然十分維護,一聽得我稱他們為「傢伙」,就瞪了我一眼:「別這樣稱呼他們。」

我大笑了起來:「是你自己說的,他們不是人,我稱他們甚麼才適當?」

白素道:「好,和警方聯絡。」

我走向一個角落,拿起電話來,才拿起電話,還沒有撥警局的號碼,就聽到一陣警車的警號聲,自遠而近,迅速傳了過來。

我怔了一怔,就在一怔之間,已經看到至少有三輛車,著亮了車頭燈,疾馳而來,最前面的那一輛,甚至撞在圍牆上。

緊接著,自車子中,跳下許多人,奔進來。其中帶頭的一個,正是處長。

處長看到了我和白素,也是陡地一怔:「你們在這裡幹甚麼?」

我道:「你來幹甚麼?」

處長並不立即回答我的問題,指揮著手下:「守住每一個角落,仔細搜查!」

等到他帶來的人全都散了開去之後,他才又向我們瞪來,我忙道:「我是來找達寶的。」

處長失聲道:「他不在?」

這是一個極簡單的問題,在,或是不在。可是一時之間,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我怎麼說?說見到達寶,昏了過去,然後,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推開門,他已不見了。

這過程太複雜,說也說不明白。

就在我考慮著,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白素道:「是的,達寶不在。」

處長一聽,立時現出了十分憤怒和焦急的神情來,向他身邊的一個高級警官喝道:「立即下通緝令,通緝他歸案。」

我吃了一驚:「他──犯了甚麼事?」

處長恨恨地道:「我們拘捕了一個人,參與劫走馬基,他供出了出錢主使他們做這件事的人,繪圖專家畫出了這個人,你看。」

他說著,自口袋中取出了一張紙來,打開,上面畫著一個人臉部的速寫,任何認識達寶的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達寶。

我忙道:「據我調查所得,達寶、文斯、連能和白遼士,全是同黨,你不該只下令通緝一個,應該將他們四個人全緝拿歸案。」

處長眨著眼,望著我,我道:「立即派人到他們的住所搜尋!」

處長「嗯」地一聲:「我會這樣做。」

本來我準備和警方聯絡,如今自然不必再多此一舉。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一起向外走去。

我們離開了達寶的屋子,我道:「你看他是不是還會回來?」

白素道:「不會了。」

我向那個巨大的溫室望了一眼:「如果他不回來,溫室中植物沒人照料,豈不全要死亡?」

白素皺著眉,不出聲,我說道:「旁的植物,我倒全不放在心上,那苗圃中的幾株怪植物──」

白素向我望來,我攤開手,表示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想弄回去,繼續培植,看看那究竟是甚麼怪物。」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好的。」

我立時大踏步向溫室走去,到了溫室的門口,發現門打開著,有好幾個探員,在溫室內搜索著,我逕自走向那株大羊齒,撥開了大羊齒長滿了孢子的葉子,可是那苗圃的蓋打開著,那四株奇形怪狀的植物不見了,只留下了四個深洞。

我不禁大怒起來,轉身向在溫室中的警員喝:「誰拔走了這裡的三株植物?」

那幾個警員向我望來,莫名其妙。這三株怪植物當然是被達寶他們弄走了。我絕不認為他們「消失」時還有時間做手腳,那是我和白素昏迷不醒時所發生的事事。

我怒氣沖沖走出了溫室,恰好處長自屋子的後門走了出來,我立時道:「處長,馬基在這四個人的手中,據我所知,這四個人,會將他帶到一個地方去,我建議你通知一切機場、港口,海陸空封鎖,別讓這四個人帶著馬基逃離你們的國家。」

處長悶哼了一聲:「早已傳達了這樣的命令。請問兩位是不是準備離境?」

我道:「我想逗留幾天,我想知道警方在他們四人的住所中能搜查到一點甚麼。」

處長的神態緩和了一點:「好,只要有特殊的發現,一定會通知你。」

我回頭向溫室望了一眼,整個溫室,仍然有一種神秘的氣氛,但是究竟神秘在甚麼地方,卻又一點也說不出來。

回到了酒店之後,我在接下來的兩三天,幾乎足不出戶,只是苦苦思索,白素比我忙碌,仍然到處奔走,去搜集文斯四人的資料。

報紙刊登著文斯、連能、達寶和白遼士的照片,電視上,每隔一小時,也播出四人的照片一次,說明是「警方急欲會晤」這四個人。

警方也通過了種種調查,得到了文斯等四人的全部資料,但是所謂資料,不是很多,不會比白素調查所得的更多。

文斯等四人的住所,經過了嚴密的搜查,可是沒有特別發現。

更奇怪的是,文斯、白遼士、連能和達寶四個人,連同馬基,完全消失。警方呼籲任何人,只要在最近三天內看到過他們,就立即報告,但是沒有任何人曾見過他們。到了第四天,連白素也不得不放棄,她嘆了一口氣:「我們回去吧。」

這本來是一句極普通的話,可是我一聽就覺得厭煩。並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文斯他們,在達寶的書房中,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我咕噥著道:「回去!回去!我們回去,自然是回家去。達寶他們回去,回到哪裡?」

這幾天來,我們研究討論這個問題,至少有十七八次,每一次都一點結果也沒有,無法猜測。

白素同情地望了我一下,安慰我道:「並不是每一件事都一定會有答案,這件事,就只怕永遠是一個謎。」

我苦笑道:「心裡有個謎,就像喉嚨中有一根魚骨一樣,不知怎麼才好。」

白素搖了搖頭,一面已打電話,向航空公司訂機位。三小時後,我們在機場等候上機。就在機場大堂中,等著上機之際,忽然看到幾個人簇擁著一個看來傲然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這個中年人,我認得他是航空公司的副總裁奧昆。

奧昆也看到了我們,可是他一看到我們之後,立時轉過頭去,裝成看不見。我心裡不禁有氣,走向前去,大聲道:「祁士域死了,你很高興吧!」

奧昆的神情極惱怒:「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甚麼。」

我還想再出言譏剌他幾句,白素已在我身後用力拉我的衣服,我生奧昆的氣,其實全無來由,只不過我不喜歡他,我還是大聲道:「小心點,你們航空公司中有古怪的人,這些古怪的人,有一個特點,他們的住所後面,都有一個溫室。」

我這樣說,其實也沒有意義,可是奧昆的臉色,在剎那之間,難看到極。我一看到激怒了他,像是做了一個成功的惡作劇之後的頑童,心裡感到十分高興。

奧昆不理會我,逕自向前走去,那班職員,紛紛向我怒視,跟向前去。我怕白素怪我,不敢轉過頭去,只聽得白素在我身後低呼了一聲:「天,他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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