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白素的離奇經歷

我在警局,花了不少唇舌,解釋著我的無辜,總算初步令警方相信了。但是,我仍不能離境,旅行證件交由警方保管,協助調查。這對我來說,真是無妄之災,雖然我竭力反對,但無效。

於是,我只好回到酒店,等我回到酒店之際,已經是深夜了。我再打電話回家,白素還沒有回來,聽到的仍然是錄音機的聲音。

我心裡煩極,重重地放下電話,倒在床上,心裡罵了祁士域一萬遍豬!

當晚沒有睡好,一直在想,祁士域「救走」了馬基之後,可能已經逃到南美洲去了,除非是這樣,不然,在歐洲,他們可無處藏身。

我又在想,白素究竟在幹甚麼?

白素究竟在幹甚麼?當時我並不知道,事後,自然知道了。

在這裡,我先將白素做的一些事,先敘述出來。

白素為了要黃堂承認他認錯了人,將飛機失事的經過,詳細地講給黃堂聽。黃堂遇到任何事,都要知道得詳詳細細,白素敘述,他又問了不少問題。所以,花了不少時間。

白素用這樣一段話作為結束:「你被車子撞倒時,副機長白遼士正在機場,接受調查,絕不可能駕車離去。」

如果黃堂不是一頭驢子,他一定會接受白素的解釋了。如果他接受了白素的解釋,那麼白素就會回家,還可以來得及趕到機場來,和我同機起飛。

可是,黃堂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驢子。

等到白素講完之後,他想了片刻:「不管你怎麼說,我沒有認錯人!就是這個副機長,他的名字叫甚麼?叫白遼士?」

白素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你如何解釋一個人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

黃堂道:「或許,是兩個同卵子孿生子?」

白素也不客氣:「別寫九流偵探小說。」

黃堂咽了一口口水:「你當時並不在機場,或許白遼士在飛機失事之後不久,就溜了出來。」

白素問道:「他為甚麼要溜出來?」

黃堂道:「那你讓去問他。」

黃堂的這種話,換了第二個人,或是生氣,或是一笑置之,都不會認真。可是黃堂這次,算是遇到對手。白素固執起來,我不敢用驢子來形容她,總之,也夠瞧的就是了。

她一竟然連想也不想:「好,我就問他。」

黃堂瞪著眼:「他,在哪裡?」

白素道:「我知道他有一個月的假期,而且他對我說過,在有了這樣可怕的經歷之後,會在家裡好好休息,而我有他家的電話號碼。」

黃堂沒有反對:「好,你去問他。」

白素拿起了電話來,要求接駁長途電話,然後,放下電話聽筒,等候接駁。

黃堂忽然轉換了話題,道:「這次飛機失事,過程好像很神秘?」

白素道:「是的,不知道馬基機長為甚麼會突然要求緊急降落,而且大失常態。」

黃堂想了一想,說道:「根據你的敘述,他像是看到了甚麼怪東西。」

白素道:「在二萬多呎的高空?」

黃堂攤了攤手:「一定有原因,不會無緣無故失常,他是一個飛行經驗極其豐富的機師。」

白素對這點,倒表示同意,他們又繼續討論了一會,電話鈴響,接線生表示白遼士先生的電話已經接通,白素忙向著電話,向白遼士說明自己是誰,然後問道:「白遼士先生,當飛機失事之後,你多久才離開機場?」

她問了一句之後,將電話移近黃堂,好讓黃堂也聽到答案。

白遼士的回答很肯定:「大約四小時之後。」

白素又問:「在這四個小時內,你一直沒有離開過機場建築物的範圍?」

白遼士道:「當然沒有,甚麼事?」

白素道:「有一個人──這個人的神經絕對正常,他說,在飛機失事之後的一小時,在機場附近的一處曠野,看見你坐在一輛汽車中,這輛車子中還有三個穿制服的飛行人員,你坐在后座的──」

黃堂道:「左手邊。」

白素續道:「后座的左手邊。這輛車子在撞倒了他之後,還曾駛回來,你曾打開車門,想下車,但結果卻沒有下車。」

白素的話還沒有講完,白遼士的轟笑聲,已經傳了過來,等白素講完,白遼士一面笑,一面叫道:「叫那個人到地獄去吧。」

白素忙道:「對不起,我很認真,想知道答案。」

白遼士又笑了一會,才反問道:「怎麼一回事?你們在進行一種遊戲?」

白素道:「不是,他真的看到了你。」

白遼士道:「那麼,他應該去換眼睛,哈哈。」

白素只好道:「對不起,打擾你了!」

她放下了電話,向黃堂望去,心想黃堂這一下子,應該無話可說了吧!誰知道黃堂漲紅了臉:「他在說謊!我沒有認錯人!他說謊!」

白素望了他片刻:「黃先生,你不請衛斯理,請了我來,真是做對了。」

黃堂愕然問:「為甚麼?」

白素指著他的另一條腿:「如果你請來的是他,他會將你另一條腿也打斷。再見。」

白素也終於放棄,一個人,不正視現實到這一地步,說甚麼也不肯承認自己認錯了人,實在連一句話也無法再說下去。

白素向外走去,黃堂仍然在她的身後大叫:「我沒有認錯人,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沒有認錯人!」

當白素聽得黃堂這樣叫的時候,她根本不加理會。可是事情的發展,真是驚人到了極點。

不必等到「總有一天」,只不過是五分鐘之後,白素就知道黃堂是對的,他沒有認錯人。

白素在離開了那幢古老的洋房之後,進了自己的車子,想起剛才花了那麼多時間,作如此無謂的談話,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一面搖著頭,一面發動了車子,然後駕車回家。

那洋房所在地,十分靜僻,白素駕著車,才轉了一個彎,就看到前面路中心,站著一個人,雙手交叉揮動著,作要她停車的手勢。

白素行事相當小心,她在離那人約有二十公尺處,就煞停了車,然後,向那人望去。

一看之下,她呆住了。

那個人攔停了車子之後,正在迅速向前奔過來。那個人,是白遼士!副機長白遼士!

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白素在不到十分鐘之前,還和白遼士通過長途電話,白遼士在他遙遠的北歐家中,他實在絕無可能在這裡出現!

然而,白素一看到那向她奔過來的人,就立時可以肯定:那是白遼士!

她甚至沒有絲毫疑惑,那是一個和白遼士十分相似的人,或者是白遼士的雙生兄弟等等,只是立即肯定,那就是白遼士。在那一剎那,白素思緒之混亂,難以形容,她不是沒應變能力,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卻全然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她看著那個人(當時,她心裡肯定那是白遼士,但究竟還未曾證實,而且她內心深處,也十分不願意承認,所以,她還是稱之為「那個人」),一直奔到了車前,向她略點了點頭,就伸手去開車門。

白素一看到那個人來開車門,她才從極度的震呆之中,驚醒過來,有了反應的能力。她在那時只想到一點:事情太詭異。如果不是她恰好在黃堂那裡,聽到過黃堂被車子撞倒,而黃堂又堅持白遼士在那車中,她不會那樣反應。而這時,由於內心深處的一種極度的恐懼疑惑,她一看到對方要來開車門,就立時做了一個保護自己的措施,以極快的動作,按下了車門的保險掣。

白素的動作和那人的動作,同時發生,由於白素及時按下了掣,所以車門沒有打開,白素盯著那人,那人也盯著白素。

白素的思緒,混亂到了極點,那人呆了一呆,伸手拍打著窗子,叫了一句甚麼。由於窗子關著,白素也聽不清,只看到他在不斷地說著話。

這時,時間已足夠使白素鎮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令窗子打開了一半。她立時聽到了那個人的話,那人在叫道:「衛夫人,是我,我是白遼士!」

白素一聽到對方報出了名字,連最後一線「認錯了人」的希望也不再存在。她早知那人是白遼士,但又知道白遼士是絕對不可能在這裡出現,所以她只好存了萬一的希望,希望自己是認錯了人。

白素嚷道:「我知道你是白遼士。」

她在這樣叫了一句之後,立時又道:「我知道你不是白遼士。」

後一句話,她也同樣用尖銳的聲音叫出來,而這兩句話,全然矛盾,可是在這時候,她根本沒有別的話可說。

白遼士聽得白素這樣叫,驚了一驚:「我是白遼士,衛夫人,你應該認識我。」

白素喘了幾口氣:「我當然認識你,你是白遼士的話,那麼,才和我通過長途電話,在北歐家裡的那個是誰?」

白遼士的神色略變了一變,道:「衛夫人,我希望和你詳細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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