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一個萬萬不能有光亮的地窖

那屋子裡面,大約只有二百平方呎左右的面積,看來像是一座小廟,在屋子中心,有一塊大石,同樣的平整。在大石上,放著一個黑漆漆、奇形怪狀的東西。在那塊大石的四周,是許多香,全是燃盡了的。在大石的四角,有四個粗糙的瓦瓮,瓮中有油,有燈蕊,點著火。我看到的亮光,就是由這四盞長明燈所發出來的。

令我怔呆的是:這是一個甚麼所在呢?是廟?那大石之上奇形怪狀的東西,看來決不是神像。尼泊爾人是崇拜佛教的,儘管佛像也有一些形狀至怪的,但是決不是在大石上那東西這樣形狀。而大石周圍的香火,又分明證明大石上的東西是供人崇拜用的!

我本來就是一個好奇心極其強烈的人,儘管這時有要事在身,要爭取每一分鐘時間去趕路,但是對大石上的這件東西,還是感到了極度的興趣。

我一摸口袋,隨身攜帶的小型攝影機還在,我取出攝影機,從各個角度,拍了十來張相片。當閃燈的光芒照到那東西上面時,那東西上有幾處,發出強烈的反光。

我拍完了照片之後,就攀上大石,開始研究那個不知名的東西。

由於這東西,和我以後的遭遇,和以後所發生的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所以有必要將它詳細形容一番。

要形容這東西,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可惜的是,我的相機和照片在日後幾次險死還生中的一次失去了。不然,照片若是保存著的話,就可以不必多費筆墨,只要登出這幾張照片來,各位讀友就可以看到那怪東西的全貌。

那東西是不規則的——絕對的不規則,幾乎沒有一處地方是對稱的。它有六呎高,最突出的部分在中間,是一個圓球形的凸出,那圓形的凸出,乍一看來,像是彌勒佛的大肚子。但是由於其他部分沒有一點和佛像相似之處,所以我才肯定那不是佛像,而只是一個不知名的物體。

在圓球上下,全是重重疊疊不規則的金屬的堆疊。那種不規則的形狀,就像是西方一些印象派的雕塑家將汽車砸扁了堆在一起的樣子。又有點像將一噸錫熔化了傾倒在冷水中凝成的奇形怪狀的模樣,全然說不出所以然來。

在那樣一堆金屬之中,又有幾根金屬的圓管伸出來,圓管是空心的,而且顯然曾經被粗暴的力量折斷過,斷口處有的扁平,有的開裂。在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堆金屬中,那個直徑約有三呎的圓球,表面卻又十分光滑,自然惹人注目,我試著伸手去推了推,那個圓球,竟略可以活動,但是活動的幅度卻不大。我試著想推動整個東西,但是用盡氣力,紋風不動。

這實在是一種相當怪異的經歷,在可見範圍內沒有一個人,而我在這樣的一間怪異的、似廟非廟的小屋子中,面對著這樣一件古怪的東西!

在推了推圓球之後,我試圖自那東西上拆下一點甚麼來,可是卻沒有成功。我再去察看剛才照片時,發出反光的那幾處地方。那幾處地方每一處只不過手掌大小,是一種烏光錚亮,十分平滑的平面,也不知是甚麼東西。其中有一處在最下面,我既然站在那塊大石之上,自然只好彎下身子去察看。而就在我聚精會神在察看之際,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幾個人所發出的憤怒的叫聲,我還未及直起身子來,後腦上已遭到了重重的一擊。

我是一個受過嚴格中國武術訓練的人,在一般的情形之下,要在背後偷襲我,是沒有可能的事。可是那時,眼前的這件東西實在太奇特,以致我全副心神在察看,想弄明白它究竟是甚麼。而且附近根本沒有人,我可以發誓,那石屋的門沒有人推開過,偷襲我的人,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所以我沒能避開這一擊。而這一擊的力道又是如此之重,剎那之間,根本連感覺到痛的機會都沒有,就昏了過去。等我感到極度的刺痛時,那是昏過去之後又醒回來之後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了多久,在又醒過來時,後腦上劇烈的刺痛,使我不由自主張大了口,要大聲呼叫。但是我卻沒有叫出聲來。因為我一醒過來之後,就聽到了一種十分粗暴憤怒的呼喝聲。

我是先聽到了這種呼喝聲,還是先睜開眼來,看到眼前全然的一片漆黑,這一點,我事後也無法記得清楚。我只記得後腦劇痛,然後眼睛和耳朵恢複功能,看到了黑暗。

正當我在思索這老者是在向誰呼喝,和他所呼喝的話是甚麼意思之際,我又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那人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惶恐:「我沒有偷過聖物,你冤枉我,我根本沒有偷過聖物!」

這個人的聲音一傳入我的耳中,我就不禁一怔!這個人的聲音聽來十分耳熟,一定曾在甚麼時候聽到過,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而當我想集中精神好好想一想之際,後腦又是一陣劇痛,我只好慢慢伸手向疼痛的地方按去,手碰到後腦,是又濕又粘的一大片,這下重擊真不輕,可能已流了很多血。

那老者的聲音還在呼喝著:「你沒有偷走聖物?那是誰?」

那聲音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沒有,我是冤枉的。」

我聽到這裡,雖然沒有認出那聲音是屬於甚麼人的,但是心中卻暗嘆了一聲,因為我幾乎可以肯定,那人在說謊!

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不論他掩飾得如何巧妙,裝成如何慷慨激昂的樣子,有經驗的人聽來,一下子就可以聽出來。這個人,就是在說謊。看來老者對這個人的指責是對的,這個人的確曾偷竊過「聖物」。

我一面在想著,一面儘力想把目前聽到的和我的遭遇聯繫起來,可是我發覺事情和我全然無關,那麼,我又是為甚麼會受了重重一擊的呢?

就在這時,那老者的聲音忽然變得和緩起來,嘆了一口氣:「巴因,不是我懷疑你,而是我們這一族,傳到現在,只有我和你兩個人了,我們這一族,負有極其神聖的使命,你知道的!」

剎那之間,我心中陡地一亮,我記起來了!巴因!這個尼泊爾人的名字是聽到過的,他就是曾在半途,攔住了我的吉普車,操著別腳英語,向我兜售古董的那個傢伙!

當時我仍然不知道事情為甚麼會和我有關,而且那老者的話,聽來也很難明白。尼泊爾是一個古老的國家,凡是古老的民族,都各自有他們自己的傳說。巴因和那老者可能是屬於如今只剩下了兩個人的一個族,他們在講他們自己族中的事,我當我無法明白。

只聽得巴因道:「是的,我知道,自從我一懂事起,我就知道了!」

那老者道:「那就好,我相信你,可是聖物的確少了一件,真不是你偷的?」

在黑暗中,我聽到巴因窸窸窣窣吸氣的聲音,又聽得他道:「當然不是我,你看,有外人闖進來了,可能就是他偷去的,偷了一次又來第二次!」

剎那之間,我不禁怒氣上沖。我早就聽出巴因是在撒謊。而且他曾公然向我兜售古董,他所稱的「真正的古董」,可能就是老者口中的「聖物」,而今他竟卑鄙到賴在我的頭上,這可惡的傢伙,我已決定要給他一點苦頭吃,而就在我考慮應該採取甚麼行動之際,事情突然又起了極度的變化。

我仍然無法看到任何東西,但是黑暗中的聲音,聽來似乎分外清晰。我聽到那老者又嘆了一聲,接著又是「拍拍」兩下輕微的聲音,像是那老者在巴因的肩頭上輕拍了兩下,看來那老者已完全相信巴因的話了。

我也就在這時,準備大聲叫嚷起來,拆穿巴因的謊話,可是我才張了口,突然之間,聽到那老者發出了一下凄厲之極的呼叫聲,接著,便是巴因不由自主的急促喘氣聲,和他踉蹌向後退的腳步聲。那老者叫了又叫,但是聲音一下比一下微弱,分明是他受到了極嚴重的傷害,而從巴因那種充滿了驚惶的喘息聽來,老者所受的傷害,顯然是巴因造成的!

在黑暗之中,我無法確知那老者遭遇到了甚麼傷害,但揣測起來,極有可能是巴因出其不意,刺了那老者一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當真令我驚駭莫名。我一直只當巴因是一個狡猾的人,卻想不到他還這樣兇殘!

這個變化,令得我要對自己的處境作重新估計。巴因如果殺了那老者,他會不在乎多殺一個人。當然我不會那麼容易叫他下手,但是現在連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算起來還是繼續裝成昏迷不醒來得有利!

我仍然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盡量不發出聲音來,只聽得老者和巴因的喘息聲在黑暗中交替,老者的氣息聽來逐漸微弱。然後,是一下長長的嘆氣聲,那老者用顫抖的聲音開了口:「巴因,你殺我,聖物是你偷的!」

巴因沒有回答,只是氣息變得更急促。老者顫抖的聲音在持續著:「巴因……你一定要將聖物我回來,我們這一族,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所負的責任……重大,你一定要將聖物找回來!」

那老者並沒有責怪巴因的意思,反倒不斷提醒巴因所負的「責任」,我正聽得十分奇怪之際,突然聽得巴因像是發瘋一樣地叫了起來:「找不回來了,我已經賣給人家了!我也不會去找,我還要弄清楚,這裡一共有多少件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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