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用笨辦法來窺伺

我又將事情大致地向楊探長講了一遍,並向他說明,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他樓上。

楊探長總算耐著性子,聽我講完,但是他卻搖了搖頭:「你寫的那些古古怪怪的小說,將你弄得神經衰弱了,當心你這種神經質,會遺傳給你的孩子!」

我被他氣得瞪眼:他全然不相信我所講的話。

從楊探長面上那種已然十分不耐煩的神色看來,我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沒有甚麼用處。我站了起來,笑道:「或許是我神經衰弱了,但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以後,如果發現了同樣的情形的話,通知我一下,可好么?」

楊探長分明是在敷衍我,連聲道:「好的,好的。」

他一面說,一面自己先走出了書房,他總算還維持著禮貌,將我們兩人,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一出了門口,我不等白素開口,便向上指了指,白素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們立即向上走去,回到了成立青的房子之中。

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不斷地吸著煙,白素則默默地坐在我的對面。

我不斷地噴著煙,將自己包圍在煙霧之中,而事實上,我的確是身在一大團煙霧之中一樣,直到如今為止,我甚麼也未曾知道!

而且,這件怪事,和以前的怪事,絕不相同。以前,我曾不止一次地陷身入迷霧之中,但是我慢慢地發現線索,發現光明,追蹤而去,自然而然就可以從迷霧中穿出來了。

可是,這一次的不同,我雖然在迷霧中,但是全部光亮,全部線索,都在我的面前,這一切,就是鄧石。我已經知道了一切事情,全和鄧石有關,然而我卻沒有法子進一步獲得甚麼。

如果我潛進他家中去,很可能他用極不客氣的手段對付我,正如他剛才所說那樣,如果他將我在他的屋中槍殺了,他全然沒有罪。當然,我也不會那麼容易便死在他的手下,但那已不是好辦法了,因為要窺視一個人的秘密,最好的辦法,是別去驚動那個人!

我想了許久,白素才道:「你可是在想用甚麼方法去偵知他的秘密?」

我點頭:「我想趁他不在屋中的時候潛進去,一則不是好辦法,二則,只怕發現不了甚麼。」

白素道:「我倒有一個笨辦法。」

她說著,伸手向地上指了指。

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他住在下一層,我們可以在這裡鑽幾個孔,去窺伺他的行動?」

白素道:「我正是這個意思,這是一個笨辦法,但卻有效。」

我來回踱了幾步,決定採取白素的這個辦法。當我決定採用了這個辦法之後,我的心中不禁十分後悔,因為我已向鄧石講起過我在上面的這件事,這將使他有預防。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

我和白素離開了這幢大廈,我自己擬定了一個計畫。

第二天,我托一個朋友,在一家建築公司中找到了那幢大廈的圖樣。那樣,我就可以確知成立青住所下面,哪些地方,恰好是鄧石的房間。

我又和一個做機械工程的朋友商洽,他替我設計了一套無聲的鑽頭,可以鑽出四分之一吋的小孔,鑽頭是特鑄的合金鋼,可以透過鋼筋的水泥工程。而且,還有吸塵設備,吸塵設備的作用是,當我在鑽孔的時候,不會有絲毫灰屑落入下面的室中。

那樣的話,被鄧石覺察的機會就少得多了。

要俯身在小孔中觀察下面的情形,未免太辛苦了,所以我又準備了四枝小型的電視攝像管,那是特別定製的,攝像管的鏡頭,是四分之一吋大小的。

這樣的話,當小孔鑽成之後,我只要將電視機攝像管伸下去,就可以在四具電視機上,看到下面三房一廳中的情形了。

我的這些安排,化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當我準備好這些時,已經過了新年。我請了一個私家偵探,監視著鄧石的行動,他一離開家,我就在成立青的屋中,開始鑽孔。

雖然一切設備全是最現代化的,但是要鑽透呎許厚的鋼骨水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我的操作必須極其小心,如果落下些水泥粉末,那麼他一定立時可以知道有人在他的天花板上鑽孔了。

而且,我又不能日夜開工,我必須接到那私家偵探的信號之後,才能開始工作。

當我鑽成了第一個小孔之時,又過去了兩天了。

這個小孔,是通向鄧石的起居室的,也就是我們曾經進去過,卻又被他逐出來的那地方。

鑽成一個小孔之後,我就不那麼心急了,因為鄧石外出,我可以工作,鄧石一回來,我便可以在電視螢光屏上,注意他的動作了。

第一天,我看到鄧石一跛一跛地走了進來,他被我踢了一腳,傷得不輕(我堅信我踢中的就是他的腳),過了將近半個月,還未曾痊癒。他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打開了一隻皮包,翻閱一些文件。

他的行動,可以說和常人無異,他看了一會文件之後,便打開了收音機,我可以聽到爵士音樂的聲音,他原來是一位爵士音樂的愛好者。

他在起居室中耽擱了將近一小時,便進了房間。

他在房間中做了些甚麼,我無法知道了,因為我只鑽好了一個小孔。

又過了兩天,我又鑽好了他卧室的小孔,這使我發現了十分吃驚的一個秘密。

鄧石的卧室,相信是世界上最古怪的卧室了!

他的卧室,缺少了一切卧室中都應該有的一件東西:床!或者說,既然沒有床,那就不是卧室了,但是那又的確是卧室。

沒有床而我仍然稱之為卧室的原因,是因為那的確是卧室,因為鄧石一進了這間房間,便躺了下來:躺在一隻箱子中。

鄧石在起居室中,看來完全和常人無異,而當他一進了那間卧室之後,他簡直成了另一個人,甚至可以說,他不是人,因為沒有一個人是像他那樣的。

那間卧室正中是一隻箱子,那就是鄧石所睡的東西,那箱子約有六呎見方,可以供他躺進去之後,伸直雙手。而他在一躺之後,的確伸直了雙手,他的臉向著天花板。

在他一躺下來的時候,我真害怕他會發現天花板上的那個小孔了。

然而他並沒有發現,他的臉上,現出一種極其奇怪的神情來。這是一種十分難以形容的神情,大抵只有吸毒者在吸足了一口白粉之後,才會面上有這種神情出現的。

那隻箱子中有許多格,因此鄧石還不是平穩地躺在箱子底部的,他人是架在那些五六吋高的金屬格之上的,如果那些金屬格子是利刃的話,那麼他一躺下去,他整個人就會被切成許多塊了,他的兩條腿,將變成四段,手也是一樣。

他的頭部,首先將齊頸斷下,耳朵也將分離,當然,如今他還是好好地躺在箱子中,我們這樣的假設,是為了使大家明白那隻箱中的格子的分布情形。

電視傳真是黑白的,我無法看到那隻箱子是甚麼金屬所製成的,但我可以肯定那是金屬,因為它有著金屬的光輝,相當耀目。

當鄧石在那隻箱子中躺下來的時候,我和白素兩人,都已看得傻了。

白素低聲地問道:「天,他是在做甚麼?」

我搖了搖頭,無法回答。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回答得出白素的這個問題──除非是鄧石自己。

我只是低聲道:「看下去,別出聲。」

鄧石躺了下去之後不久,我看到他的右手中指,摸索著,向一個箱子左側的按鈕,按了下去。

這時候,我必須說明的一點,是由於電視攝像管的角度問題,我只能在電視上看到房間的中心部份,至於四壁有些甚麼,我是看不到的。

等到鄧石按下了那個按鈕之後,我才看到,一隻箱蓋,緩緩地向前移來。精確地蓋在鄧石所躺的那箱子之上。

這一來,鄧石完全被蓋在箱子中了!

箱子中是不是有特殊的設備在輸送空氣,我無由得知,但如果鄧石是用了這樣的裝置來自殺的話,那麼他不是白痴,就是天才了。

值得注意的是,箱子蓋上,有幾條電線,連到左側去,電線連結的是甚麼東西,我無法看得到,當然我也不知道這兩條電線的作用是甚麼。

我和白素一直注視著電視機,直到過了兩個小時之久,我們才看到箱蓋移開,鄧石像是睡醒了一覺也似地跨出了箱子,顯得精神飽滿。

他出了卧室,到了另一間房間中。他在另一間房間中,究竟做了些甚麼,我們又無法知道了,因為那房間,我們還未鑽孔。

接下來的兩天中,我們都看到鄧石在那隻箱子中,睡上兩小時。

我和白素兩人,發揮了無比的想像力,向一切方面去設想,但是我們對於鄧石的怪舉動,仍然想不出任何解釋。

而鄧石每次在那個箱子中,都「睡」上兩小時左右。兩小時之後,他總是到另一間房間中去,通常要經過三小時,然後匆匆出去。

我們都知道,等到通向那一間房間的小孔鑽成了之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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