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復活夜 2、連環自殺

同一時刻。

市郊某別墅小區。

細密的雨滴從陰沉的天空灑下來,將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別墅小區籠罩上一層陰鬱的雨幕。

小區深處的某棟別墅里悠然飄出陣陣優美的琴音,彷彿將陰鬱的雨幕撕開一道道透明的裂痕。那些無形的裂痕無限延伸,又相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罩在小區的上空。

在雨幕中快速穿行的路人,彷彿被這陣優美的琴音吸引了,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就連那些不知名的小鳥兒,也像趕集似的陸續飛來,落在樹木的枝丫上,聆聽著空靈的音樂。

忽然,優美的琴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壓抑的曲調。

沉醉在鋼琴曲中的人們,像是突然被人從美夢中吵醒了,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冷漠、現實的世界,他們不禁都皺起了眉,快步向預定的方向走去。而那些落在枝頭的小鳥兒,則像是受到驚嚇似的,四散飛開。

然而,卻有幾隻膽子特別大的小鳥兒,竟然循著聲音飛到了那棟別墅前。它們小心翼翼地落在別墅的窗台上,像偵探一樣向里窺視著,彷彿要找出這可怕琴音的製造者。

這時,鋼琴曲戛然而止。

偌大的房間內,一個外形高貴俊朗、神情憂鬱的青年男子從鋼琴前起身。他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後緩步走到窗邊,伸出纖細的手臂,輕輕推開了窗戶。

當窗戶被推開的瞬間,那幾隻落在窗台上的小鳥兒立刻振翅高飛,在半空盤旋俯瞰著那位「憂鬱王子」。

是的,這位「憂鬱王子」正是仲思傑。

仲思傑清晨起床後,本想像往常一樣出去跑步,但雨一直下,他只好來到書房練琴。他記不清自己彈了多少遍《童年的回憶》,他只記得每當彈得投入時,就會想起清晨的那個夢。

那個多次造訪他大腦的夢,今天卻多了一個前奏。

記憶插上黑色的翅膀,將他的意識再次帶回到夢中。

夢中,他又像往常一樣遇到了「胖虎」,但地點不是在深秋的小公園,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四合院里。「胖虎」正興高采烈地在院子里踢著足球,胖乎乎的臉上掛滿了汗珠兒。忽然,某扇窗戶里傳出一陣悅耳的琴音。「胖虎」似乎特別討厭鋼琴聲,他立刻停了下來,氣呼呼地盯著幾米外的那扇窗。

夢裡的仲思傑剛要過去詢問,卻看到「胖虎」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加速助跑,用力擺腿,將足球踢向了那扇窗戶。玻璃窗發出「啪」的一聲,應聲而碎。幾秒鐘後,那個在公園裡和「胖虎」打架的瘦弱小男孩兒從窗戶里探出頭來,怯怯地看著「胖虎」。

之後的夢境有些模糊,仲思傑隱約記得兩個孩子好像吵了起來,繼而似乎又來了幾個成年人。經過一段支離破碎的夢境後,他最終又來到了那個深秋的小公園,重複著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一幕。

仲思傑回過神來,凝望著窗外如霧靄一般的雨幕,暗忖:「這個夢真的是我九歲以前的童年記憶嗎?但今天的夢裡為什麼會多了一個前奏?它會是我失去的記憶的一部分嗎?」

忽然,他心口傳來一陣疼痛,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在心臟里穿針走線一般,豆大的汗珠兒從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在衣服上。他連忙伸手按住左胸口,咬緊牙關強忍著疼痛。

幾分鐘後,心口的痛感漸漸消散。他縮回手臂撐在窗台上,將頭部探出窗外,一邊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暗想:「九歲那年,究竟發生過怎樣一場車禍?為什麼我在車禍之後喪失了所有的記憶?」

仲思傑記得父母曾告訴他,他九歲那年在過馬路時被一輛疾馳而過的汽車撞倒了,之後被好心人送到了醫院,經過十多個小時的搶救才脫離了生命危險,而且還做了一個難度很大的心臟手術。

仲思傑轉過身,後背靠在窗台上,然後伸手解開胸前襯衣的紐扣,盯著左胸口上那條中指大小的疤痕。雖然疤痕早已淡化,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但還是能看出邊緣很規整,想必是手術刀切割後留下的。

仲思傑曾認真檢查過,他身上除了這塊疤痕以外,再無其他疤痕。他伸手輕撫著胸前的疤痕,暗想:「如果我在九歲那年曾遭遇過一起嚴重的車禍,那麼,我身上應該留下許多疤痕才對。」

他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可怕的疑問——「我九歲那年真的遭遇過一場車禍嗎?」

這個可怕的疑問宛如注入體內的病毒,快速在他的身體里複製,又鑽入毛細血管,沿著血液循環侵遍全身。

他像是被點了穴道般僵立在原地,足足過了一分鐘,他才重重吁出一口氣,暗自猜想:「如果我九歲那年不曾發生過車禍,父母為什麼要欺騙我呢?」

「一定是父母也被蒙在了鼓裡。」

這個推測是最合理,但卻令他不寒而慄。因為如果他九歲那年不曾發生過車禍,那麼,這些謊言是誰編織出來的?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忽然,他大腦里閃過麥婭發給自己的那封電郵。他的視線越過房間中央的那架鋼琴,定格在遠處牆上掛著的麥婭的海報:「難道,我真的被捲入到了一個詭譎的陰謀之中?」

那個詭譎的陰謀究竟是什麼?

仲思傑雖然猜不出,但他隱隱覺得那個陰謀與自己九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有關。所以,要想揭開陰謀的可怖面紗,就必須要查明九歲那年究竟發生過什麼。

他低頭掃了一眼左胸口的疤痕,無疑,這塊疤痕證明他九歲那年確實做過一次心臟手術,因此,他決定先從那次心臟手術著手調查——找出曾給自己做手術的醫生。

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了。

仲思傑轉身探頭向樓下望去,發現雨已經停了,自家門前正站著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

「這兩個警察是為了麥婭的案子而來的嗎?」他這樣想著,快步走出書房,跑下樓梯,來到一樓打開了房門。

一個外表冷峻的青年警察看著他問:「你是仲思傑先生吧?」

仲思傑點點頭,疑惑地打量著他們。

「我是刑偵三隊隊長丁劍。」丁劍先是掏出警官證在空中晃了晃,然後指著身後的那位五十多歲的警察介紹說,「這是我們警隊的老前輩——陳臣警官。」

丁劍象徵性地與他握了握手:「我們是為麥婭的案子而來,想向你請教幾個問題。」

「哦,那快請進吧。」

仲思傑禮貌地將他們讓進屋裡,並指向沙發示意他們坐下,然後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對面。他猶豫了一下,看向丁劍問:「丁警官,你們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是你父親告訴我們住址的。」丁劍面帶微笑,開門見山地說,「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丁劍看著他的眼睛,問:「麥婭遇害前是否找過你?」

仲思傑眼神閃爍了幾下,他猜測警方一定知道了自己與麥婭曾經的關係,但卻猜不出警方是怎麼知道的。他後背靠在椅背上,乾咳了一聲,說:「麥婭遇害那天的下午來找過我。」

丁劍心中一喜,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那能否告知,麥婭都說了什麼?」

仲思傑立刻想到了那封電郵,他在猶豫是否將這件事告訴警察。

丁劍發現他憂鬱的臉龐浮現出複雜的神情,便問道:「不方便說?」

「不,不是。」仲思傑經過反覆思考,他認為應該將電郵的事告訴警方。於是,他就把那天下午麥婭來找自己,以及昨天看到電郵的事詳細講述了一遍。不過,他隱瞞了那份絕密檔案中出現自己名字的事。

丁劍聽完後忍不住露出了激動的神情,他推測麥婭是因為看了那份絕密檔案後慘遭殺害,而兇殺案背後隱藏的陰謀必定與那份絕密檔案有關。所以,只要找出那份絕密檔案,抑或檔案的主人,真相就會浮出水面。

想到這些,丁劍身體向前探出,急問道:「電郵里有沒有提到,她是在哪兒看到那份絕密檔案的?」

「在一棟陰森森的教堂。」

「教堂?」丁劍雖不是信徒,但他了解在這座千萬人口的大都市,最起碼也有百十座大大小小的教堂,如果逐個排查,恐怕難度相當大。「電郵里可曾提到具體是哪一座教堂?」

「沒提。」

丁劍失望地靠回到沙發上,遲疑了片刻說:「能不能讓我們看下那封電郵。」

「對不起,那封電郵被我刪掉了。」仲思傑面帶歉意地看著丁劍。其實他在說謊,因為他不想讓警察知道那份絕密檔案里出現了自己的名字。

這時,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老警官陳臣面露狐疑地盯著仲思傑:「那份絕密檔案里真的記載著一連串瘋子自殺事件?」

「對。」仲思傑發現這位老警官表情怪怪的,似乎特別關心這件事,便又重複了一遍,「那份檔案里記載,有數百名瘋子在一年內相繼自殺。」

老警官陳臣的視線望向遠處,臉上浮現出了不安的神情,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可怕的事情。

丁劍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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