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音樂選秀 1、靈魂寄生

次日清晨,市郊某別墅小區。

晨曦穿透淡淡的霧靄,將微弱的光線斜射進一扇寬大的落地窗里,剛好灑在一張充滿憂鬱氣質的臉上。

沒錯,房間的主人正是仲思傑。此刻,他正躺在床上沉睡,憂鬱的臉龐被晨曦照射出鮮明的輪廓,眉宇之間彷彿透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也許,他正在做一個夢。

不知過了多久,清晨的霧靄漸漸散去,晨曦也變得有些刺眼了。

他眼皮跳動了幾下,微微睜開雙眼。迎面射來的光線令他感到有些不適,他快速眯起眼睛,挪動著身體靠在床頭。

當他準備穿衣起床時,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剛才夢中發生的一幕。

夢中,他來到了一個深秋的小公園,滿眼望去幾乎都是枯黃色,只有幾株不算高大的楓樹還裝點著紅燦燦的葉子。他踏著落葉,緩步走到公園中央的小廣場上,那裡,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圍著一個足球玩耍嬉鬧。

忽然,孩子們都停了下來,將兩個小男孩兒團團圍在中間。他連忙走過去,發現那兩個孩子正廝打在一起。其中一個長得胖墩墩的,像極了《機器貓》中的胖虎,而另一個則恰恰相反,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很快,「胖虎」就佔了上風,騎在另一個孩子身上捶打著……

就在他準備分開人群將兩個孩子拉開時,夢結束了。

「該死!怎麼又做了那個夢?」

仲思傑重重吐出一口氣,自從參加「琴樂飛揚」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做這個奇怪的夢。

古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在我的記憶里,卻從未去過那樣的小公園,也從未見過那樣一群孩子。那麼,這樣的情景為什麼會反覆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夢裡呢?會不會有某種預兆呢?

仲思傑曾查閱過弗洛伊德的著作——《夢的解析》,其中明確指出了夢的產生原因:夢,不是毫無根由產生的,它是在人們高度複雜的思想活動中產生的,是人們思想還處在清醒狀態下的延續,也就是願望實現的另一種虛幻體現。

「難道,我潛意識裡的願望是去某個小公園,看一群孩子踢球,然後再讓兩個小男孩兒為我表演打架?」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笑了,心中暗想,「畢竟不是噩夢,沒必要去擔心。」

仲思傑掃了一眼時鐘,清晨六點整。他有一個好習慣,每天清晨起來都要慢跑半個小時。於是,他穿衣起床,洗漱完畢後,登上運動鞋走出了房門。

淡藍色的天空飄浮著幾塊淺淺的雲彩,氣溫也不算太高,空氣里還瀰漫著淡淡的花香。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暗想:「看來爸爸的選擇是對的,遠離城市喧囂的別墅小區,遠比市中心的躍層建築要強很多。」

仲思傑的餘光似乎掃到了什麼,他連忙側過身,看到自家門旁的信件箱里塞著一疊報紙。他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和爸爸從不訂報刊,遲疑片刻後,他將報紙抽出來緩緩展開。

當報紙展開的剎那,一行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富家女被一夜情男友殺害,嫌疑人已潛逃。

這個引人注目的噱頭令他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心中一顫,連忙向下閱讀。但沒等讀完整條新聞,他端著報紙的手臂就開始瑟瑟顫抖,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了。

是的,報紙上報道的正是麥婭被殺一案。這條新聞誇張地敘述了麥婭與方天寶從相識到發生一夜情之前的過程,可謂戲劇性十足,而且還極富想像力地分析出嫌疑人就是方天寶。

「該死!」他憤怒地罵了一句,然後發泄般將報紙撕得粉碎。

彩色的紙片宛如凋零的花瓣,緩緩飄落到地上,又被風吹得四下飛散。

他大腦的某個部位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牽動著身體不住地顫抖起來。他癱軟地蹲下去,在心中反覆問自己:「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大概過了五分鐘,頭部的痛感消失了。他疲憊地站了起來,身體靠在牆上,盯著地上的彩色紙片,暗自思忖:「我這是怎麼了?即便是麥婭真的和別人發生了什麼,又與我何干呢?她在七年前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永遠不再是原來那個麥婭!我也早已不愛她了!」

就在他感到困惑時,心裡彷彿響起了一個奇怪的聲音:「你還愛著她!永遠愛著她!」

「不!我不愛她!七年前就不愛她了!」他大聲吼了出來,彷彿在與心中那個奇怪的聲音奮力對抗。

很快,那個奇怪的聲音就消失了,但他卻難以平靜下來,因為他回想起昨天在海邊與沈小婉擁吻時,心中也曾響起過那個奇怪的聲音。

雖然已事隔整整一晚,但他依然清晰地記得與那個奇怪聲音的對白。

當他忘情地吻著沈小婉時,那個奇怪的聲音突兀地在心中響起:「你不能吻她!」

他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在心裡反問道:「我愛沈小婉,為什麼不能吻她?」

「你愛的人不是她,而是麥婭!所以你不能吻她!」

「不!麥婭變了,我早就不愛她了。」

「你在說謊!麥婭根本就沒變,你一直深愛著麥婭!一直都深愛著……」

「不!不!不……」

他在心裡咆哮著,但胸口卻突然劇烈疼痛起來,之後就發生昨天的一幕。

仲思傑的思緒回到現實中,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但他一想到那個奇怪的聲音,就感到異常恐懼,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彷彿寄生著另一個靈魂。

「我的身體里寄生著另一個靈魂?」

可怕的想像在心裡不斷放大,繼而達到了難以承受的臨界點,他的心臟傳來一陣陣劇痛,彷彿寄生在體內的靈魂正一寸一寸地吞噬著他的心。他咬牙強忍著疼痛,伸出手臂用力按住胸口。

也許,他身體里寄生著的不是一個靈魂,而是一隻嗜血的魔鬼!

這時房門打開了,仲繼偉拎著包走出來,卻看到兒子面色蒼白地倚靠在牆上。他嚇了一跳,連忙跨前一步,擔心地問:「小傑,你怎麼了?是不是心臟又……」

「不,不是。」仲思傑放開按著胸口的手,他不想讓父親為自己擔心,就隨口編了一個謊話,「我剛跑完步有點累了,就靠在這兒歇了一會兒,不用為我擔心。」說完,他繞過父親,走進了房間。

「哦,不是心臟的問題就好。」仲繼偉長出一口氣,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仲思傑看到父親走遠,他關好房門,一邊捂著左胸口,一邊登上樓梯來到二樓書房,疲憊地坐在靠椅上。心臟的痛感減輕了許多,但他不敢大意,依然用手按著胸口。

最近一段時間,他心臟發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特別是一想到死去的麥婭,心臟就會不由自主地傳來一陣陣劇痛。

仲思傑從小就聽父母說過,他九歲那年不幸遭遇了一起嚴重的車禍,做過一次心臟手術,所以才會落下這個病根兒。

他撩起運動短袖,左胸口上露出了一條中指大小的疤痕,疤痕的顏色很淡,如果不仔細看是很難分辨出來的。他記得上小學的時候,父親曾帶他去過幾次整形醫院,所以疤痕才會慢慢變淡,直至模糊不清。

對於那場可怕的車禍,他完全沒有一點印象,他只記得父母將自己從醫院接回家以後的事情。車禍不僅給他的身體造成了創傷,而且還讓他失去了那場車禍之前的所有記憶。

仲思傑瞥了一眼書櫃,驀地想到了什麼。他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吃力地走到書櫃旁,打開左側的第二個櫃門後,他從裡面抽出一本有些褪色的相冊。

仲思傑記得媽媽曾告訴他,這本相冊是在他七歲那年拍的兒童藝術照。對於他來說,這本相冊里藏著九歲以前的所有回憶。每當他翻開這本相冊時,都試圖從中找回遺失的童年記憶,但是,他每次都覺得,這本相冊里的孩童是如此地陌生,彷彿並不是童年時的自己。

他背靠著書櫃,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相冊。

相冊里的小男孩兒在不同的背景道具下,擺出各種幼稚的動作,稚嫩的臉上還洋溢著天真無邪的笑容。

也許,任何人看到相冊里的小男孩兒都會覺得天真可愛,但是,他非但沒有這種感覺,心裡反而還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他翻動相冊的手臂微微顫了顫,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纏繞了他許多年的疑惑:「這是我嗎?」

仲思傑怔怔地盯著相冊里的一張照片,小男孩兒穿著一個白色的小背心,正趴在一個旋轉木馬上,纖細的雙臂抱著木馬的脖子,小腦瓜兒微微揚起,對著他天真地笑著。

小男孩兒天真的笑容在他瞳孔里慢慢放大,放大……又沿著神經末梢,迅速擴散到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深深地刺痛了他心底的傷疤。

他眼皮猛跳了幾下,慌亂地移開視線,看向小男孩兒的背部。照片雖然不算大,但他能隱約看清,小男孩兒的肩上有一枚指甲大小的紅色胎記。

也許是以前太粗心了,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小男孩兒肩上的胎記。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因為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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