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沉睡的古城 6、骷髏

下午,1點45分。

太陽女貞館。

當朱駿、陳偉國和胡凱推開堵在門前的巨石時,耳邊又響起了鐵鏈的呻吟聲。他們很快就分辨出,聲音是從昏暗的屋子裡傳出的,彷彿昏暗的角落裡站著一個幽靈,正輕輕地搖擺著手中的鐵鏈。

他們死死盯著昏暗的屋子,試圖找出聲音的製造者,但屋裡的光線太暗了,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屋子裡究竟藏著什麼?

對未知的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他們如雕像般僵立在門前,但大腦卻飛速轉動著。

是走進去揭開謎底?還是選擇轉身逃避?

就在他們猶豫不決時,鐵鏈的響聲消失了。

胡凱抹掉臉上的冷汗,如同溺水獲救般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緊張地說:「剛……剛才聲音太詭異了,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不。」朱駿眼神堅定地看著昏暗的石屋,「也許這裡面藏著許多秘密,我們必須進去看看。」

「對。」陳偉國的眼睛閃了一下,抬高聲音道:「房子的主人之所以用石頭堵住屋門,就是要隱藏其中的秘密。」

胡凱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道:「那好吧,既然你倆都同意進去,俺也不好反對。」

三人合力將另外一塊巨石推開,朱駿第一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這個房子比他相像的要大很多,足足有四五十平米,而且左側還有一個小間,由於光線太暗,他看不清小間里的事物。

昏暗的房間里瀰漫著一股怪味兒,說不上是經年累月積攢的霉味兒,還是其他什麼別的味道,總之聞起來令人很不舒服。

「啥味兒啊?咋這麼難聞呢?」最後一個走進來的胡凱,捂著鼻子抱怨道。

「鬼才知道。」朱駿隱隱看到房間的盡頭擺著一張石桌,桌子上好像放著一根類似於棍子的東西,他快步走過去,拿到眼前,竟然是一根火把。他將火把點燃後高高舉起,房間里頓時亮了許多。

朱駿仔細環視了一圈,除了眼前這張石桌外,整個房間空無一物。他皺緊雙眉,心中暗想:「難道,鐵鏈聲不是從這裡傳出的?」他猛地想到了什麼,視線定格在左側那個昏暗的小間里。

「就是這裡了!」一個聲音在朱駿的心底響起,那彷彿是神的召喚,他不可抗拒地高舉火把,緩緩向小間走去。

當朱駿走進小間,用火把照亮了狹小的空間,一具森白的骷髏刺進了瞳孔。它四肢分別被鐵鏈牢牢地綁在四根石柱上,整具骨骸呈「大」字型。一根鋒利的鐵錐穿破胸膛,深深地釘進牆壁里。它那用力張開的「嘴巴」,似乎在聲嘶力竭地呼救著,一雙空洞的眼窩,彷彿射出兩道哀怨的目光!

朱駿頓時呆住了,全身的血液也在這一瞬凝固了。陳偉國和胡凱也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他們的臉上頓時籠罩上一層陰霾。

狹小的空間里,空氣彷彿被抽幹了,令每個人都感到窒息。特別是胡凱,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眼睛盯著骷髏和鐵鏈,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剛……剛才的鐵鏈聲,它……它不會是復活了吧?」

「別胡斯亂想。」陳偉國打斷他的話,道:「可能是我們推巨石,不小心撞到牆壁,引起了共振。」

胡凱緊張地點點頭,指著骷髏:「這……這是被活活釘死在牆上的,太殘忍了!」

這具骷髏究竟是誰?他(她)又是因為什麼而被釘死在牆上呢?帶著眾多疑問,陳偉國向前跨出一步,仔細打量著骷髏。

而朱駿則緩緩走到骷髏前,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眼睛裡也閃爍著某種奇怪東西。他猶豫了一下,伸出顫抖的手臂,輕輕地撫摸著它,就像是在撫摸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一樣。

朱駿顫抖的手指,沿著骷髏的指骨、腕骨、肩胛骨、鎖骨……緩緩上移,最終停在了胸骨上。此刻,他眼圈裡似乎有一種古老的液體在慢慢凝聚,臉上的肌肉也隨之猛地跳動了幾下,沿著神經傳導至全身。

幾秒的顫抖後,他的手指快速收縮,抓住了懸掛在骷髏胸前的一個玉墜,與此同時,無數破碎的影像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宛如電影膠片般凝固在大腦里。

緊握在手心裡的玉墜,似乎有一種溫熱的感覺,彷彿還殘留著主人的體溫。朱駿的手腕微微顫了一下,緩緩張開了手指,一枚天藍色的半圓形玉墜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胡凱好奇地走了過來,盯著他手心裡的玉墜,驚訝道:「這個玉墜好漂亮啊!」他忽然發現朱駿的表情很奇怪,而且眼圈也濕潤了,不禁疑惑道:「你……你咋地啦?」

「沒……沒事兒。」胡凱標準的東北腔將朱駿喚醒,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把玉墜解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了上衣口袋裡。

「這是一具女人的骨骸。」陳偉國下結論地說道。

「女人的骨骸?」胡凱看了一眼骷髏,然後把視線移向陳偉國,疑惑道:「你怎麼斷定這一定是女人的骨骸?」

「初步看,這幅骨骸的高度頂多有一米六,而且每根骨頭都很纖細,所以我猜它有可能是女人的骨骸。」陳偉國習慣性地捻了幾下鬍子,指著骨盆,道:「我們都知道,男女骨骼的數量是相同的,而最重要的區別在於小骨盆的形狀,男人的小骨盆形狀較小,形似倒置的圓台,也就是上大下小。而女人因為要生孕,所以骨盆較男人寬大,形似圓桶。」

「嗯,看來的確是女人。」胡凱欽佩地點點頭,指著骷髏,對陳偉國問道:「她為什麼會被釘死在這裡呢?」

陳偉國道:「之前我說過,這裡住的都是太陽貞女。如果太陽貞女與凡人男子偷情,失去了寶貴的貞操,就被印加人視為侮辱了偉大的太陽神,必受到嚴酷的懲罰。」

胡凱心中一驚,「她……她是因為偷情,所以才會被釘死的?」

「對。」陳偉國盯著骷髏的盆骨看了一會兒,「而且,她還曾生過孩子……」

「什麼?她生過孩子?」胡凱打斷他的話,疑惑道:「她最少死了幾百年了,你怎麼知道她生過孩子呢?」

陳偉國走到骷髏前,指著盆骨道:「你們應該知道,骨盆是由骶骨、坐骨、尾骨、髂骨和恥骨聯合圍成的。妊娠後的婦女為了便於順產,生理調節會使恥骨聯合之間的縫隙加寬。」他指向恥骨聯合處的縫隙,「你們看,就是這條縫兒,它比沒有妊娠過的婦女要寬0.4厘米左右。」

「原來是這樣。」胡凱更加欽佩眼前這個長著絡腮鬍的男人,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問道:「她被釘死在這裡了,那麼她的情郎和孩子呢?」

「有兩種可能。一是被活埋了;二是僥倖逃走了,但後者的可能性極小。」

「希望她的情郎和孩子,沒有被活埋。」胡凱用同情的眼神注視著骷髏,惋惜道:「哎!可憐的女人,為了情郎失去了生命。」

「是啊,但也不能全怪她。」陳偉國頓了頓,「主要是古代印加人愚昧的思想扼殺了她的生命。」

突然,朱駿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滿臉憤怒地高聲咆哮道:「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

胡凱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迷惑不解看著他:「你……你咋地啦?為啥生這麼大的生氣?」

陳偉國也感到很驚詫,猜不到他為什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是不是我們說錯了什麼?」

朱駿看了一眼釘在牆上的骷髏,眼睛裡閃過一絲奇怪的東西,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哎!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

「等一等。」陳偉國忽然發現右側的牆壁上有一個暗格,他快步走過去,稍作猶豫後,伸手從暗格里拽出一個二十公分見方的金屬箱子。

朱駿走過來,用火把照了照。這個箱子呈四方形,用青銅製成,雖然生了一層銅銹,但依然可辨箱子的正面雕刻著一個類似於太陽的圖案,「太陽」的四圈有十幾條豎線,想必是代表著太陽射出的光芒,箱子的側面有一個半月和許多星星。

「這些都是古代印加人崇拜的神靈。」陳偉國指著箱子正面雕刻的太陽,「這是印加人心中至高無上的太陽神——因蒂!」

「這麼說,月亮和星星就代表著月亮神和星神了?」胡凱問道。

「對。」陳偉想了想,道:「不止這些,古代印加人甚至還崇拜彩虹、雷鳴、霹靂、閃電等,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

胡凱道:「在咱們中國也有雷公、電母的傳說。看來,印加人與咱們的祖先有過思維上的交集。」

陳偉點點頭,捻了幾下鬍子道:「對太陽、月亮、星辰等自然萬物的崇拜是許多原始民族共有的神話思維。比如,太陽每天東升西落循環往複,製造了光明和黑暗的不斷交替,這些令古人無法琢磨的現象,是導致太陽崇拜的直接原因……」

朱駿打斷他的話,催促道:「我們還是先打開箱子看看吧!」

胡凱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指著釘在牆上的骷髏,不安地說:「這……這裡面不會禁錮著她……她的靈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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