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劉師培 傳道

黃侃狂傲,在北大罵遍同僚,蔡元培、師弟錢玄同等人亦不放過。但對劉師培他始終以禮相待。問其故?他答曰:「因為他與本師太炎先生交情很深。」章太炎、劉師培、黃侃三人常在一起談論學問,但每次談到經學,劉師培就三緘其口。一次,劉師培感嘆自己沒有傳人時,黃侃問道:「我來做你的關門弟子如何?」劉師培以為黃侃只是玩笑話,便說:「你自有名師,豈能相屈?」黃侃正色道:「只要你不認為我有辱門牆,我就執弟子禮。」第二日,黃侃用紅紙封了十塊大洋,前往劉家磕頭拜師,劉師培當仁不讓,欣然受禮道:「我今天就不再謙讓了。」有人認為黃的學問在劉之上,黃侃不必自輕身份,黃說:「《三禮》為劉氏家學,非如此不能繼承絕學,此所謂道之所存,師之所存。」

1917年,蔡元培聘請劉師培到北大教授經史。劉師培口吃,又身患肺病,為人不修邊幅,蓬首垢面,衣履不整,看上去像個瘋子。他上課既不帶書,也不發講義,往台上一站,想到什麼便開始說,聲音微弱,從不寫板書。若不是北大學生欽佩其學問,早被有趕教授傳統的北大學生轟出門去了。

到北大任教時,劉師培雖只有33歲,但病怏怏的,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陳獨秀是文科學長,二人交往十多年,所以對劉多有關照,颳風下雨照例准假。劉師培書法拙劣,且有手顫的毛病,在講堂上從來只是講,不寫板書。一次,陳獨秀前往聽課,劉師培仍是一如既往,一堂課下來,只在黑板上寫了一個「日」字。當時劉在黑板上化了個圓圈,中間加一點。對此,陳獨秀一笑了之。

劉太希在北大,常去聽劉師培講課。劉師培健康不佳,講課聲音微弱,寫板書時,與小孩無異,寫口字就在黑板上畫個圈。

楊亮功回憶劉師培:「劉申叔先生教中古文學史,他所講的是漢魏六朝文學源流與變遷。他編有《中國中古文學史講義》。但上課時總是兩手空空,不攜帶片紙隻字,原原本本地一直講下去。聲音不大而清晰,句句皆是經驗之言。他最怕在黑板上寫字,不得已時偶爾寫一兩個字,多是殘缺不全。」「劉先生教我們於漢魏六朝文學中每人任選擇一兩家作專題研究。他認為研究任何一家文學必須了解其師承所自、時代背景及其個人身世。我所研究的是徐陵(孝穆)、庾信(子山)兩家。有一時期我專致力於魏晉六朝文學,這也是受了劉先生的影響。劉先生在北大授課時肺病已到第三期,身體虛弱,走起路來搖搖欲倒,真是弱不禁風。他在颳風下雨的時候,照例是請假。」

馮友蘭回憶劉師培道:「當時覺得他(劉師培)的水平確實高,像個老教授的樣子,雖然他當時還是中年。他上課既不帶書,也不帶卡片,隨便談起來,就頭頭是道。援引資料,都是隨口背誦。當時學生都很佩服。」

蔡元培亦說:「君(指劉師培)是時病瘵已深,不能高聲講演,然所編講義,元元本本,甚為學生所歡迎。」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