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兩敗俱傷

次日清晨,白簫與徐濱幾乎同時醒來。當她發現身邊躺著一個男子時,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再一瞅,竟是濱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發了一陣呆後,等腦子慢慢清醒了,才發現這不是夢,他真的已經回來了,就睡在自己的身邊。

她想坐起來,卻動彈不得,難道是被濱哥點了穴?再看他,也是剛睜開眼,想動卻不能動,是不是也被點了穴?這是哪個惡作劇的人乾的!白簫心裡喊道,但轉念一想,此人定是好心,是要我們夫妻團圓!這麼一尋思,禁不住喜上眉梢,連害羞也忘記了。

天色方明,秋天的陽光灑進窗帷,頗有暖意。她借著亮光,仔細端詳他。近兩年未見,他還跟過去一樣俊,只是稍稍清減了些,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徐濱一醒,發現身邊躺著個女子,不由大驚失色,他馬上猜測那是林清芬!但睜眼一看,竟是白簫!禁不住又驚又喜。她還是一襲青衫裹體,膚色像玉一般潔凈。他怔忪了半晌,驀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睡在她身邊,心中激動,忍不住便想靠過去,卻一動都不能動。這時,他驀然想起昨夜大師兄說的那番話,知道他和太師父是有心成全,心霎時就放鬆了下來。我——終——於——回——家——了,想到這裡,他嘴角上彎,不由露出微笑。

白簫見他笑了,便叫了一聲:「濱哥。」話剛出口,眼圈就紅了。

「簫妹,你……你這些日子……」他想問她好不好,卻也哽住了。

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臉,卻無法動彈,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白簫其實有滿腹疑問,她真想問問他,濱哥,你這些日子上哪兒去了?新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晚冒充徐慶的人是誰?是誰把你劫走的?是不是沈皓清?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今天你怎麼又會突然回來了?是有人救你回來的,還是你自己逃回來的……

可是這一刻,她卻一句都問不出來。剎那間,她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現在她只想打開房門,告訴莊子里所有人,少莊主回來了,再衝到婆婆房裡去報喜。這兩年,婆婆不知為濱哥流了多少眼淚,如今他回來,她該多高興啊!

想到這裡,她立刻道:「濱哥!我們得快點去跟婆婆說,她想你都快想瘋了!」說罷,她試著沖開穴道。

她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一起一伏,融會貫通,不一會兒,手腳便能動了,再使了下勁,竟已能活動自如。她心中大喜,立即從床上一躍而起,先到了柜子邊,她想著要給他找幾件可穿的衣服,然而才到柜子前面,她又忽然止步,忍不住回頭瞧他,她仍在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擔心一轉身,他就不見了。她見他好好地躺在床上,這才安下心來。

「你看什麼呀,娘子?」他笑道。

她眉開眼笑,也不答話。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現在只想快點讓婆婆知道這個好消息。文蘭姨媽昨晚突然暴斃,婆婆又氣又悲,哭得肝腸寸斷,外婆更是卧床不起。如今濱哥回來得正好,兩位長輩見了他,一定會轉悲為喜,身體也定會大有起色,想到這裡,她真是等不及要奔出房去了。

她在柜子里找到兩件徐濱的衣服扔給他,隨後跳過去,「啪啪」兩下解了他的穴,說道:「濱哥起來,我們快去拜見婆婆和外婆。」

徐濱見她還像過去一般麻利爽快,說話還像過去那般快,禁不住就想笑,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她。

他方要穿衣服,就聽得走廊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文蕙心急火燎的問話聲:「你說的可是真的?濱兒真的回來了?」

「師母,千真萬確。」那是展鴻飛的聲音。

白簫趕緊打開門,文惠衝進屋子,見屋裡果然是兩年未見的兒子,立即躥上前,死死抱住了他。

「濱兒啊……濱兒啊……」她嘴裡喊著,大哭起來。

徐濱見母親流淚,也是涕泗交流。

白簫在一邊看著,也用手背抹眼淚。

林清芬聽得徐濱回來,先是驚呆了,整個人一動不動,接著便跳了起來:「他又跟徐玉簫這賤人住到一起了?我立刻去打這賤貨,竟敢搶我的丈夫!」

「你別忘記你現在還是謝劍雲的妻子!」林湧泉喝道。

林清芬立刻道:「謝劍雲早就死了!我現在就去告訴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種!」說罷,便朝門口奔去。林湧泉一把將她拉回。

「不許胡鬧!」

「爹!我怎能眼睜睜看著徐玉簫跟濱哥在一起?」她哀求道。

林湧泉厭煩地瞥了她一眼,放開了她的手臂,「這事不能胡來。

現在情況不明,容我想一想再說。」他道。

「可是,爹,我等不了了!我都已經等了六個月了!」林清芬叫了起來。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那醜事,我本是看著你是我女兒才替你做的,想不到,你八個月都未能留住他的心,你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太無能!這回你給我記住,若是再敢胡作非為,做出什麼蠢事來,休怪我無情!」

林湧泉的語氣又冷又硬,她不敢吱聲了。

林湧泉又教訓了她幾句才走。

整個上午,她都一個人坐在菱花鏡前發獃。

她本想聽父親的話,在家裡乖乖等候父親的定奪,然而,到中午時,她已是坐立不安,覺得身體內彷彿有千萬隻小蟲子在爬,一刻都靜不下來。她只要一想到濱哥在雲台山莊跟徐玉簫說說笑笑,溫柔纏綿,便覺得像有幾百隻利爪在抓撓她的心。

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重新走到菱花鏡前,丫環前來服侍,她揮揮手,拒絕了。

她親自梳理長長的秀髮,在髮絲中夾上紫色髮飾,戴上兩朵香氣撲鼻的紫花;又調脂弄粉,細細塗抹;然後打開衣櫃,試了又試,最後著上一件淡紫的鑲滿珠翠的絲袍,再套上紫色鳳頭繡鞋,走了幾步,顧影自憐,真是「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她慢慢踱到菱花鏡前,又端詳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在山莊門口著人預備馬車,壯丁們見小姐要出門,急忙派來馬夫伺候。可她剛被扶上車,迎面就來了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這麼急上哪兒去?」原來是趙總管。

「啊!趙總管,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出去走走。」

「小姐,莊主有令,今兒讓您在莊裡多休息。」

「我休息夠了!現在想出去透口氣。」

林清芬知道定是父親吩咐他們要看住自己的,可她心意已決,誰也別想攔住她,當下便伸腿朝馬夫後背踢了一腳,喝道:「還不快走!」

那馬夫素來知道林清芬的脾氣,哪敢怠慢,立即吆喝一聲,駕起馬車奔出了玉龍山莊。

林清芬還擔心趙中會派人來追她,拚命讓馬夫快趕,等跑了好長一段路,發現背後無人,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那日中午,眾人正在餐廳用膳,文蕙將一個奶白色的點心放在兒子的盤子里。

「這是什麼?」徐濱看著盤裡的食物,煞是好奇。

「這是西域的點心,名叫鮑螺。你嘗嘗,可好吃了。」白簫笑眯眯地說。

「西域的?」徐濱似不相信,「咱們家還請了西域的點心師傅?」

文蕙和白簫一起笑了。

「別問這麼多了,你嘗嘗看嘛。」文蕙道。

徐濱舉起筷子,正要夾起這稀罕物,忽聽門外來報:「謝夫人到。」

他頓時變臉,白簫也是臉色一沉,皺下眉。沈英傑卻對著家丁大嚷:「誰放她進來的?將她趕出去!」

「總是自家的外孫女,哪有這麼說話的?」盲外婆勸道,語氣中也是多有勉強。

展鴻飛正欲起身出門阻攔,文蕙卻悲聲道:「她來了也好。她娘昨晚才走,讓她去看一眼吧,她終究是文蘭的獨生女兒。」

眾人一聽這話,也不便再說什麼了,只得默不作聲。

徐濱卻如坐針氈,不知道林清芬跑來會說些什麼,總之不會是他想聽的話。他真想立即躲進房裡,永不出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一股香風吹來,林清芬已經站在了他眼前。

她不請安也不行禮,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濱哥……」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

「你在叫什麼!」文蕙喝道,又數落起來,「你這孩子是越來越沒規矩了,見了長輩也不行禮,你爹是怎麼教你的?見了表哥也不知道問聲好!」

林清芬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看著徐濱,慢慢的,她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可是徐濱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只覺得無比恐怖。他知道她會說什麼,他知道他是躲不掉的了……果然,她接下去便衝口而出:「你這些日子跑哪兒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如果你死了讓我和孩子怎麼辦?」

徐濱不由自主朝白簫的方向望去,她正神情詫異地看著他們,目光不時在林清芬和他之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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