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甫中疑案

徐士清在接到白志遠來信後的第二天,即帶著徐慶趕往甫中。

甫中是個小城鎮,姓姚的大戶小戶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二十戶。徐士清先使了些銀子賄賂官家,等手頭有了住家名單,他便一一拜訪,不出三天便找到了覺乘的老家。覺乘的弟弟還住在那棟祖屋裡,他告訴徐士清,他們來晚了一步,半個多月前,覺乘已離家,至今未歸。

據覺乘弟弟的說法,徐士清掐算了下時間,二月初七那天他正好離家,而岳父就是在二月初八至二月初十之間遇害的,他相信兩者間必有聯繫,於是便向覺乘的弟弟打聽,覺乘可有收徒。覺乘的弟弟告訴他,覺乘回家後,曾開過一個小武館,也收過幾個弟子,但因為嫌武館賺不了錢,沒開多久便關了。

「他平日里以做些小生意為生,得了閑便點撥一下旁人的功夫。

可是,他很少在家練功,即使收了徒弟,也不會帶回家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收的徒弟都是哪幾個。我也沒見過。」

再問覺乘可有娶妻,可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他弟弟更加一問三不知。

「他常在酒坊茶肆里逛,估計是有幾個相好吧,但他沒帶回來過,也沒跟我提起過,我自然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至於朋友嘛,他不太喜歡與人搭訕,也沒什麼朋友。」

看來,覺乘也不可能是去朋友家暫住了。

「那他可有仇敵?」若是想嫁禍覺乘,或許跟覺乘還有點過節。

他弟弟想了想道:「要說仇人,那大概就是他的師叔了。」

「他師叔?」

「我只聽他說,那師叔害得他不能做人。」

「那是什麼事讓他們結的仇?他師叔叫什麼?」

覺乘的弟弟又一再搖頭。

徐士清只好轉換問題,問起覺乘常使的兵器,這回他弟弟倒是答得很明確:「他常使一柄太極刀,只是他離家前,這刀就失竊了,他為此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可我們又不會武功,要那刀有何用?」

「他平時將刀放在何處?」

「他是隨身帶的。可他成天到處走,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去過哪裡,我們怎麼知道有哪些人見過他那把刀。不過……」那弟弟忽然頓了頓道,「他自己倒是懷疑幾個人。」

徐士清一聽馬上來了興趣,忙問:「他都懷疑誰?」

「有三個人。第一個是附近客棧的常住客人,名叫鍾四。那人平時常向我哥討教武功,好像挺喜歡他那把刀,每次我哥去那裡喝茶,他總要向我哥要那把刀玩。這人在我哥的刀失竊後,便不知去向。第二個是他過去的徒弟,名字我不知道,就聽他說,那人好像是隱瞞了自己原有的武功投到了他的門下,結果被我哥發現了,我哥就把他趕走了。第三個叫羅信,是我們的鄰居,此人什麼都好,就是專愛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對了,你剛才問我,我哥可有仇家,他應該算一個。

這人懂點拳腳功夫,自他知道我哥是『蓬萊四子』之一後,便經常跟蹤我哥。過去,我哥也常在後院練功,就是因為他,後來才換了地方,可誰知換了地方後,還是給這小子找到了。就在我哥那把刀失竊的前三個月,他被我哥抓到偷窺他練功,我哥一氣之下,便打斷了他的腿。

這小子當時還揚言說,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後來,我便沒再見過他。」

「這羅信可是他的真名?」

「不知道。他也是外鄉人,一旦離開便無從查找。」覺乘的弟弟說到這裡,便嘆了口氣道,「只怪我當初多嘴,我要沒告訴這小子我哥是什麼蓬萊四子,他後來也不會纏著我哥。」

「那你可知這羅信是什麼地方的人?」

「我問過,可他說得含含糊糊的,不過……」覺乘的弟弟頓了一頓,道,「我聽他的口音倒跟老爺你有幾分相像。」

難道此人是宿城人氏?徐士清心中一凜,忙問:「你可確定?」

他這麼一問,覺乘的弟弟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我只覺得像,也沒準是我聽錯了。老爺,你就當沒聽我說過這句話吧,不然誣賴了好人,我倒罪過大了。不過……我們這裡是有不少人跟宿城有生意往來,剛才我說的那個鐘四,他就是長年跑宿城的。我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但他也會說宿城話。」

徐士清又是一驚,此刻他真想一抬腳就回到家,但又一想,先不急,該問的事還多著呢,於是又穩住心神,問道:「這三個人分別多大年紀?」

「也是趕巧,這三個人年齡相仿,均是二十上下。至於相貌嘛,我就不太好說了。那個徒弟我是沒見過,羅信和鍾四都留著鬍子,兩人的身材也差不多。」

「要是再見到這兩人,你能認出來嗎?」徐士清問道。

覺乘的弟弟點頭道:「肯定能認出來。我跟這兩人都打過交道。」

徐士清聽他這麼一說,便讓徐慶拿出二十兩紋銀,放在桌上。

「老爺,你這是何意?」覺乘的弟弟盯著銀子,眼睛一刻也不肯離開,徐士清便趁機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因那兩人都跟宿城有點關係,保不齊兩人的家都在宿城,也沒準宿城有人認識這兩人,也或許兩人都已經回家,所以他想請覺乘的弟弟跟他回宿城一趟,好去認認人。

「事成之後,我必當重謝。」徐士清一邊說,一邊將銀子朝覺乘弟弟面前一推。其中一錠銀子從桌子上跌落,正好落在覺乘弟弟的手裡,徐士清便順勢道:「既收了銀子,就是允了我了,在下先謝過。」說罷便起身向其拱了拱手。

那覺乘的弟弟見事情已定,也不推託,嘀咕了兩句,便應承了下來。

徐士清讓徐慶在甫中留守,一來給覺乘的弟弟——姚祖洪看家,也好讓他無後顧之憂,二來也是為了等覺乘回來。徐士清覺得,雖然兇手不是覺乘,但既是他身邊的人,他必然認識兇手。所以臨走時,他特別關照徐慶,覺乘一旦回來,便說服他到宿城去接弟弟。待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後,當日傍晚,徐士清便與姚祖洪一起返回宿城。

當晚,兩人夜宿客棧,徐士清還特意給姚祖洪安排了一間上房。

兩人在客棧樓下簡單用過晚膳後,便各自回房。徐士清很清楚地記得,那時已經過了亥時。他還記得,他臨睡前,只喝了一杯清茶,可萬萬沒想到,竟就此一覺睡到中午。等他洗漱完畢,來到姚祖洪的房間,卻發現空無一人;再跑到樓下,店小二卻告訴他,這位客人出門了。

徐士清在客棧等了近兩個時辰,也不見姚祖洪回來,他心知不妙,便立刻快馬加鞭趕回甫中。守在姚府的徐慶見他獨自返回很是驚訝,徐士清得知,姚祖洪並沒有回來。兩人都覺得事有蹊蹺,當晚便又折返他們前一日借住的客棧。

經仔細盤問,客棧老闆想起,當日早晨,曾有人來找過姚祖洪,兩人還在房內密談了一會兒。那人走後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姚祖洪也走了。因為出門時,他並沒有帶著自己的行李,所以店家也沒打聽他要去哪裡。

徐士清再問來人的長相,店家卻怎麼都說不清。

「那人穿灰色布衣,臉黑黑的,又低著頭。」

徐士清又想起自己前一晚睡得如此之沉,實在有些離奇,以他平日的習慣,他必會翻來覆去到半夜方能安睡。他估摸著,自己的飯菜茶水中可能被人下了葯,可這問題倒不好問,店家豈會承認自己提供的飯食茶水有問題?但能下藥的人,必是店裡的人,不是夥計,便是店裡的客人。於是,他問店裡最近可曾僱用新的夥計,店家說沒有,又問最近店裡可曾來過宿城口音的客人。店家仍說沒有。這時,徐士清忽然想到,那人既把姚祖洪劫走,就說明他已知道自己跟姚祖洪之間說過些什麼,既如此,他說話時肯定會故意隱藏口音。另外,姚祖洪貪財,那人定是許下什麼好處,姚祖洪方肯就範,所以姚祖洪這一走,必是要跟他在什麼地方會面。假設他真是店裡的客人,他豈會繼續留在店裡?他會不會在姚祖洪出門後,結賬走人?

徐士清將這問題丟給店家,沒想到立刻有了下文。

店家回憶說,在姚祖洪離去後不久,的確有個客人結賬。但是,無論是店家和店小二都無法說清此人的長相。「他戴著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任誰都看不清他長什麼樣。」他們只記得,他是個身長六尺、年紀不大的男人。

徐士清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得跟徐慶一起打道回府。

一回宿城,他便派山莊兩名武師前往甫中。他希望他們能在那裡等到姚祖洪或是覺乘,他自己則在宿城查找這個身長六尺的年輕男子。

然而,派到甫中的兩個武師始終沒等到姚家兩兄弟,而他也始終沒找到那名男子。

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去過甫中好幾次,他去找過姚祖洪說的那家客棧,也找過租房給羅信的房東,但不曉得他們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他第一次去找他們,他們都借口有事讓他改天再來;等第二次再去,則發現這些人都已不知去向。徐士清再向周圍人打聽他們的下落,卻無一人知道,再打聽羅信和鍾四,所有人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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