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暗號已經發出

燕娜在家裡的洗手間給皮貴打電話,剛撥通,劉總已擰開門衝進來,他一把搶下燕娜的手機說:「想幹什麼?現在沒人能救你!」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揪住燕娜的頭髮,「走,乖乖跟我下樓去。」

樓下客廳里,茶几上擺著兩杯紅酒。劉總把燕娜推到沙發上坐下,指著她面前的那杯酒說:「別緊張嘛,你不是常陪我喝酒嗎?」

燕娜伸手把兩杯酒對調了一下位置。「這樣好嗎?」她說,「你說是同樣的酒嘛,我喝你這一杯怎麼不行?」

劉總陰險地笑了,顯得很猙獰。他說:「我昨晚在你這裡喝酒,睡到今天午後才醒,這是怎麼回事?你當我是弱智呀?沒什麼,今晚你把這杯酒喝了,咱們算扯平。不用怕,死不了人的,無非是睡得像死人嘛,哈哈……我也可玩玩奸屍的遊戲了。」

燕娜又氣又怕,喃喃地說:「你誤會了,昨晚是你自己喝多了。」

劉總說:「我就喝了一杯,算多嗎?走,跟我去看一個東西。」

劉總把燕娜帶到樓上的書房,從書櫃的一個抽屜里拿出了好幾盒安眠藥。「這可是好東西,」他說,「你已給我用了,今晚你也得分享。」

燕娜說:「這是我睡不好覺用的。」

劉總說:「那是兩碼事,你還當我是弱智呀?」

書房的牆邊立著一個畫框,裡面是一幅燕娜的背部全裸攝影,劉總把安眠藥放回抽屜後,轉身對著這幅攝影說:「你還記得給你照這張像的人嗎?此前你酒醉後說出過他的名字,你現在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燕娜立即臉色發白。劉總蹲下身去繼續看照片。「這可是一個天使呀,」他說,「黑色背景,雪白的身體,看來給你拍照的人很懂攝影藝術。脖子和背很美,腰和屁股又很誘人,和這樣的女人睡覺真是值了。你把這畫從卧室取下藏到這裡來,說是被表弟看見不好,現在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忘掉這事,我怎會忘掉呢?如果需要,我會上網發一個帖子的。」

「別,別……」燕娜的聲音顫抖。

「那我們下樓去說。」劉總得意地說。

那杯紅酒靜靜地放在燕娜面前,劉總說:「你也可以不喝,但得答應我一件事。」

劉總說,作為國企老總,他的副手一直想奪他的位置,已經僱人暗中調查他。他如果聽之任之,到時上級一紙文件就可以免他的職。如果更糟的話,國企老總進監獄也是常有的事。作為反擊,劉總已經和國資委的一個領導拉上了關係,明天晚上喝酒,他已給對方說了,有電視台的著名女主持作陪,當然了,喝酒之後做什麼,燕娜應該明白。劉總表示,只要把這位領導抓在手裡,那些想奪他位的人便沒門兒。

燕娜聽完這些話,嘴唇差點咬出了血。今天早晨,從精神病院回來時,看見這畜生還睡得像死豬,她真想殺了他——這很容易,只需用濕巾死死壓住他的口鼻就成。她已不怕後果,只是想到兒子豆豆將從此成為孤兒,她才下不了手。她盼著老天會有另外的方式收拾這個惡人。現在,知道有人在對他下手,她心裡一陣興奮。但是,他要她做同謀加入這場惡鬥,並且,讓她首先成為祭品,這令她憤怒至極。

那杯被下了葯的紅酒仍擺在燕娜面前,她必須作出選擇。想到自己喝下後,在長長的昏睡中將被他百般凌辱,這將是比死還難堪的事。突然,她對著劉總說道:「我同意你的安排,明天晚上喝酒,我去。」

劉總大喜,拍拍她的臉頰說:「記住了,要讓領導陷在你這個溫柔鄉里不能自拔。」

燕娜在心裡冷笑著。這個主管他的領導,不正可以成為殺他的刀子嗎?燕娜驚奇於自己怎麼會敢於投入這場冒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阿彌陀佛。

這天晚上,燕娜居然睡了個好覺。劉總沒在這裡留宿,他已經少有地在這裡待了24個小時,外面一定有許多急事要做。早晨燕娜起來得晚了點,打開手機,發現簡訊提醒中有好幾個都是皮貴打來的電話。她把電話打過去,皮貴說昨晚接到她的電話,剛接聽就斷了,他再撥,她的手機已關機,他為此一直不安。燕娜此時已不想再多說什麼,便說當時有點小事,但她都對付過去了。皮貴說有事只管找他,如果那個劉總敢胡來,他作為表弟一定好好收拾他。燕娜有些感動地「嗯」了一聲。

皮貴又說:「我今早上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小雪舅舅從老家過來了,今天下午要和魏阿姨一起去看小雪。你一定和他們一起去,有了家屬在一起,就能見到小雪了。我今天去不了,因為有要緊的事走不開,太遺憾了。」

燕娜有些猶豫,沒給出肯定的答覆。皮貴著急地說:「你去一下吧,小雪太可憐了。你去把各種情況了解仔細一點,盡量多和小雪說說話,回來後告訴我,太謝謝你了。」

燕娜只好答應,只是她不明白皮貴有什麼要緊事去不了,按她對皮貴的了解,為了小雪他可以不顧一切。皮貴給了燕娜小雪家的電話號碼,他為燕娜同意前去感動得都要哭了。

中午過後,燕娜把車開到了市委宿舍大院門口,接到了小雪舅舅和她家保姆魏阿姨。她的舅舅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臉愁容,他姓伍,在一個縣城教書,燕娜便叫他伍老師。魏阿姨卻收拾得很乾練,走路腰板也直,看得出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她給小雪買了一大包東西。

一路上,坐在後排的伍老師除了偶爾嘆一口氣以外,一直沉默不語。魏阿姨卻一直在燕娜耳邊念叨著小雪的事。她說小雪是個好孩子,可是命苦。她自國外回來見了她爸爸最後一面後,回家後就一直昏睡不醒,還來了120的醫生給她看病,唉,要是當時就接著治療,她也許就不會瘋。

燕娜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小雪被急救過?怎麼沒聽她說起過這事?」

魏阿姨說:「我也不知道這事,那天我上市場去了,並不知道120來過,最近院子里有人提起這事我才知道。至於小雪嘛,她當時正昏迷,醫生來沒來過她也說不清了。她的床頭留有一個醫生用的壓舌板,當時我們都莫名其妙,現在想來應該是醫生留在那裡的。」

一路上,魏阿姨的話時斷時續,燕娜可以從中體會到小雪所經歷的痛苦。魏阿姨又說:「小雪這孩子,精神出問題是遲早的事。前一段時間在家裡,她老說有人深夜站在家門外,還喘粗氣。這事我一直將信將疑。前天夜裡,這事又發生了,小雪以前說得沒錯,門外是有人,出氣的聲音很急促。我想,孩子都住院了,這妖魔鬼怪怎麼還出現。我猛地打開家門,門外站著一個瘦高的男人,是孫秘書,小雪叫他孫伯伯,他很早以前當過小雪爸爸的秘書,後來被別人換下來了。前天夜裡,我看見他站在家門口,手上拿著一大沓文件式的東西,我便喝問他幹啥,他驚慌地說,這些材料他都改寫過了,請鄒市長過目。我只好說「去去去」,便關了房門。全院的人都知道孫秘書提前退休後神經就出了毛病,可是,他卻把小雪這孩子嚇著了。」

小雪經受驚嚇,燕娜對此深有同感——有段時間,她獨自在家時也有些疑神疑鬼的。不過皮貴有次住她家裡,遇見過一個老太婆來敲門,那倒是真事。燕娜至今還納悶。

到醫院時是下午兩點。在住院樓前,胡剛也出現了。他和魏阿姨打招呼,魏阿姨把他介紹給小雪的舅舅說:「這是小雪的男朋友,以前來過家裡。」

一行人進了住院樓,護士將他們帶到了醫生辦公室。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從胸牌上看他姓秦,燕娜猜測他就是當天晚上接收小雪住院的醫生。秦醫生臉色不太好,很疲憊的樣子,但他的眼睛很有神,給人以值得信任的感覺。

秦醫生先給家屬介紹情況。他說從對鄒小雪入院時做的檢查測試來看,病人的自我認知和對外界的認知能力都已喪失,屬於中度精神分裂。至於病因嘛,可能有受突發事件衝擊和精神壓力過大等誘因,但也只是誘因而已。精神分裂真正的病因,它的機理和形成,對現在的醫學來說還是個未知數。我們現在已知的是它與一個人的基因排列有關,但是,問題出在基因排序中的什麼地方,仍然有待我們的醫學科學經過漫長的努力去發現。

秦醫生說到這裡,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不過他表示,現在的治療和藥物都比以前有了巨大的進步,所以,他對小雪的康復還是有信心的,不過這種病不是傷風感冒,在治療時間上家屬應有充分的思想準備。接著他繼續介紹小雪的病情和治療,說小雪住院幾天來,病情已得到控制。她極少說話,對治療也很配合,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屬於非歇斯底里性的封閉類型,不過她有時會哭,這是好現象,能哭表明一個人自我意識有復甦的可能。

聽到這裡,魏阿姨已經落淚了。胡剛遞給她一張紙巾,並且低聲安慰她。這時,秦醫生從卷宗中拿出一張紙遞給大家看,說這是他們讓小雪隨意畫的畫,這是對病人做測試的常用方法。

當這幅畫傳遞到燕娜手中時,燕娜好奇地久久凝視。畫面上是一座房子,房頂上冒著濃煙,下面寫著三排文字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