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嚮往之 八、難題

唐小糖連扎了好幾針,葉舫庭在一旁看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沈祝嘖嘖稱讚:「施針越來越熟練了……唐小糖對這樣的美男子,怎麼忍心不盡全力?可是——她是在全力施麻藥,不是在接骨啊!」

聽到他的話,唐小糖很是無辜的抬起頭:「將腿麻醉,就不會痛了,不是最簡單的止疼方法嗎?」

蘇長衫的臉色一凜。

君無意的雙腿現在的狀況,是絕不能輕易用麻藥的——否則,很容易再回到全無知覺的狀態!

「沈祝!」蘇長衫猛然回頭:「你給我——」

沈祝原本笑得歡,突然一愣,扶住直直向他倒來的蘇長衫。

「蘇同!」其他三人先後驚呼。葉舫庭沖了過去,急道:「蘇同怎麼了!是……是被我踹的?」

以她的武功,踹了他一下,怎麼會——

沈祝眯起桃花眼:「受了這麼重的內傷,蘇同這傢伙,還像沒事人一樣……」

只見君無意臉色大變,掙扎要起來,正在施針的唐小糖停了手,他這麼大的動作,不再次傷了自己才叫沒道理。於是,她一針扎向君無意的睡穴。

她無辜的眨眨眼:「沈祝,又倒了一個。」

「交給你了。」沈祝像扛布袋一樣把蘇長衫扛在肩上。

狀況亂成這樣,葉舫庭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沈祝彷彿還嫌不夠似的火上澆油:「還剩一個活的。」

「怎麼處理?」唐小糖笑得人畜無害。

「你煉藥不是還差五萬根頭髮做藥引嗎?數數夠不夠。」沈祝大手一揮。

撲通——葉舫庭也倒了。

蘇長衫是被一陣濃煙嗆醒的。

只聽一聲慘嚎,沈祝應該是手燙到了,呲牙咧嘴往一個直冒青煙的丹爐里潑水,俊顏皺成一團。蘇長衫咳著坐起來,衝到丹爐前面把人推開:「拿沙來,爐子起火不能用水滅。」

「笨蛋,誰說我的爐子起火了?」沈祝繼續用力的扇煙:「我這是在用煙熏葯。有的葯要用火熬,有的要用水煮,有的要用煙熏,你懂不懂醫——」他話音未落,只聽隔壁傳來轟然一聲巨響!

二人詫異抬頭,他們頭頂的梁椽也開始晃動……

蘇長衫一把拉起沈祝,阻止了神醫對他數百斤重的爐子和裡面的葯不離不棄的深情。兩人剛衝到門外,身後的房子轟然倒塌!

不止是一間,連在一起的四間房子都在爆炸聲中壯烈毀滅在煙塵里。

唐小糖滿頭灰的背著君無意從煙塵里衝出來,葉舫庭跟在她身後。

磚瓦破裂倒塌,塵土飛揚,一時十分壯觀。

「你把房子炸了!」沈祝怒道。房子是一回事,裡面的靈丹妙藥不知道有多少——

「是你房間的濃煙飄進來,才引起爆炸的!」唐小糖毫不示弱,喘著氣把人交給蘇長衫:「你背著!」

君無意的腿仍然無法動彈,但皮膚上已沒有劇痛中滲出的冷汗,可以看出,唐小糖的針至少是止痛了。

蘇長衫探向他的脈搏,怔了一下。

「不要看扁神醫的醫術!除了不痛之外,我的針沒有任何的副帶作用!」唐小糖顯然丟了包袱,要輕裝上陣的轉身吵架了:「姓沈的!你明知道我在練紫雪菡萏,竟然還弄出煙來,爆炸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我怎麼知道你在煉紫雪菡萏。」沈祝也惱:「我說——」

「哇哇……我們的房子沒了!」小孩子跳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葉舫庭抬頭一看,只見面前不知何時聚集了三個人,一個看上去不過八歲的粉嫩嫩的孩童,一個額頭上長了拳頭大的一塊青斑的老人;一個吊眼角的矮子。

「燒了大家的房子,按老規矩辦。」吊眼矮子長得奇醜,穿得卻極風雅,手裡一把摺扇輕搖。

「按規矩。」小孩用力的拍巴掌贊成。

「就按規矩吧。」青斑老人濁重嘆了一聲。

葉舫庭好奇的看著這幾個長得奇奇怪怪的人,不知他們說的規矩到底是什麼。

蘇長衫撣撣衣袖:「『怒手菩薩』西門暮,『毒手閻王』呂昭,『妙手鬼門』戚鬼鬼,『玉手拈花』唐小糖,『怪手白骨』沈祝——今日竟能一次見到逍遙神醫門的五位高人。」

「這個小子竟認識我們每一個!」西門暮撓撓頭,再看蘇長衫時,眼中的神色便有些不一樣。

蘇長衫清閑的繼續說:「逍遙神醫門中,但凡有人犯錯,就要為其他人做一件事。無論要求有多難,也要做到,否則就得下山去——」

戚鬼鬼跳了起來:「你連這也知道!是不是沈祝告訴你的?」

沈祝磁性的聲音里有些不耐煩:「我才沒那麼閑。」

蘇長衫見聞之廣,讓逍遙神醫門中眾人一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詫異不已。

「這次的事情既然因我而起,你們提出什麼要求,由我來做。」

他平和的語氣,卻有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好狂妄的小子。」呂昭年紀最大,脾氣卻最急,只見他氣勢洶洶的跳了過來:「老夫這道題,就給你了!簡單得很,只要把廢墟里的靈丹妙藥揀出來,一顆也不能少!」

「那這廢墟中的葯一共是多少顆?」蘇長衫問。

「是……」呂昭瞪著倒塌的爛瓦,頓時被問住了,梗著脖子隨口編道:「是……七百顆。」

被砸碎摔爛的靈丹妙藥不計其數,就算能找出來七十顆完整的,也算難上加難。

蘇長衫卻很認真的踱到廢墟上,左右翻了片刻,拾起一個還未打破的瓷瓶,倒出來,裡面是三顆葯。

他把三顆葯交給呂昭:「找到了。」

呂昭瞪大眼睛:「老夫說過少一顆都不行!」

「少一顆的確不行,但我少了六百九十七顆。」蘇長衫面不改色的說。

「蘇不同,你果然是個無賴!哈哈!」沈祝捶胸頓足的豎起大拇指:「不過——你無賴得很好!」

連倚樹而坐的君無意也搖頭苦笑,陽光疊翠下可見他氣質清雋,不經意間也自成風景。

「到你了!」唐小糖得意的指著西門暮:「快出題吧。」

沈祝不屑一顧:「只要你能想到的,蘇不同就能用無賴的方法給你對付過去。」

「承蒙誇獎,沈豬。」蘇長衫和氣的回敬道。

「沈……豬?」葉舫庭正在吃瓜子,頓時將一個瓜子殼噴了出來,笑出了眼淚:「豬!哈哈!沈豬,你的名字取得真好啊!」

沈祝的臉頓時黑比鍋底。

只聽西門暮拿出一把優美的摺扇,扇著風很好心的說:「我這個人,向來最不欲與人為難。」

他生得奇醜矮小,吊眼角歪嘴,卻拿著風雅俊美之極的摺扇,讓人在覺得滑稽的同時也在強烈的對比中覺得震撼,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你和沈祝是朋友,我就把這個出題的機會讓給沈祝了。」西門暮用扇子風雅的一指。

唐小糖差點沒一頭栽倒——沈祝平生最痛恨別人拿他的名字和某種動物相提並論,這招借刀殺人,西門暮比呂昭陰損多了。

看著沈祝桃花面上陰霾陣陣,葉舫庭在心裡叫了聲苦。

「哦,西門的好意我卻之不恭。」沈祝指著君無意,動作中有些不耐煩:「這次是你帶人上山,才害我們的房子被燒,要治傷的人不是你,是他——」

「所以,我的題目出給他——只要他受我三箭。」

「不行。」蘇長衫斬釘截鐵的說,卻見君無意抬起頭,聲音如金石擲地:「可以。」

蘇長衫正要發作,沈祝已經將弓拿了出來:「一言九鼎。」

「準備好了。」沈祝拈弓搭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君無意坐在樹下,雙腿不能動彈,也無逃避躲閃的意思,長箭挾風而至,直指他的頭顱!

葉舫庭一聲驚呼,只見長箭射中君無意的頭頂——

卻是將他的一根頭髮釘在樹上!

沈祝的箭法之神准讓人目瞪口呆,君無意紋絲不動,從容膽色也讓逍遙神醫門中人震驚。

一連三箭,都對準頭顱要害,每箭發出之時,視線所及,讓人幾乎確信君無意的腦袋必然被射穿。

從始至終,君無意眸子清定直視長箭,絲毫未動。

三箭射畢,沈祝收箭道:「好膽色。」

君無意微微一笑:「好箭法。」

「如此年輕就生了白髮,可見人間之苦。」沈祝很沒有氣質的翻白眼:「何必要治這腿?物造雙腿只為自由,山上的松樹和鹿,也比你快活得多。」

葉舫庭定睛一看,才發現,三箭射中的——竟是三根頭髮!

只剩最後一個了,眼見勝利在望的唐小糖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十分的小人得志,立刻正色。

只見她摸著戚鬼鬼的頭,柔聲哄道:「鬼鬼,你的題不要出得太難。否則小糖姐姐下山了,誰來管你的飲食起居?誰給你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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