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身去天外觀落星 第兩百一十章 萬載過去已換天

合惡洲之西,斷陸之前,隨張衍乘一道遁光而下,周嫻兒也是緩緩落在了一邊,見了霍軒等三人站在不遠處,忙是一福,道:「見過三位真人。」

張衍言道:「周嫻兒,你在此再感應一回。」

周嫻兒哦了一聲,閉目遙感,少頃,她伸手指向一處方向,道:「就是那處了。」

張衍見她指點方位還與上次一般,便言道:「既如此,這便動身。」

說到這裡,他看向三人,道:「此去不知多遠,虛空浮渡,卻耗功行,最好乘舟而行。」

霍軒道:「我這處有一艘鶴衣雲舟,飛遁迅快,知險能覺,正可載我幾人。」

說著,他抖袖擲出一團光亮,其瞬息化作長有三十來丈的大舟,舟身雪白,綴有片片翎羽,舟首如鶴首,尖喙翹纓,丹紅落頂,很是精緻華美。

張衍等人也不客氣,都是身飄而起,落於舟上,並各尋了一處羽榻落定。

霍軒看了一眼下方,見周嫻兒有些怯生生站在那裡,道:「你且上來,與我等同行。」

周嫻兒低聲道是,也是上了舟來。

牧守山看她這副模樣,笑道:「你也莫要懼怕,便是見得天妖蹤跡,也不會讓你出手。」

周嫻兒遲疑了一下,才道:「非是弟子懼怕,而是方才感應得那寶針方位之時,好似有一股惡念裹上來,便是調轉清心之法,也難以平復不安。」

牧守山若有所思道:「神意感應么,如此說來,你探得那妖蝗下落時,它已同樣知你了。」

周嫻兒一聽,頓時臉色煞白,被一天妖惦記上,可非什麼好事。

張衍一挑眉,目中生芒,仔細看了周嫻兒兩眼,直到後者有些局促不安時,他才開口道:「我等此去本就是除它性命,你大可不必為此擔憂。」

說著,又一彈指,一張符紙飛至她身前,「將此符收在身上,危急時可保你一時周全。」

周嫻兒小心收好,萬福一禮,道:「多謝真人。」

張衍微一點頭。

霍軒這時起掌連拍三聲,這飛舟頓時輕舒羽毛,飛騰入空,忽忽越過洲陸斷崖,往前方界空之中飛去。

張衍知曉此去路途定然極遠,還不知何時可到,便就拿出了一枚牌符,翻掌一拍,卻是放了一頭神駿異常的白羽鸚鵡出來。

這靈禽振翅飛起,繞舟一圈,最後昂立在舟首之上。

張衍道:「妖蟲即便元氣未復,也不是好相與的,自此刻起,諸位需得儘力保全自身法力,此是青清羽門陶掌門所贈巧目鸚,能遠觀六萬里,可作示警看守之用,有此禽在,便不必再費心戒備了。」

他既如此說,霍軒等三人自是放心,於是凝神收心,靜坐不動。

張衍同樣也是把心神收束,入至定中。

舟上很快變得無聲無息起來,唯獨周嫻兒一人有些心神不寧。

她下了船台,挪步來至船舷旁,在門中修道這許多年,此是第一次隨師長出得山門,一路風光看得目眩神馳自不必說,這小界也是頭回入得,不由左張右望,目中滿是好奇之色。

只是漫空景物都是一般模樣,望去無不是茫茫氣霧,未有多久,她便就沒了興緻,卻是來到巧目鸚鵡身旁,盯著那柔順白羽看了看,贊道:「你這鸚哥兒,倒也好看。」

哪知那鸚鵡細聲細氣回言道:「承蒙真人誇讚。」

周嫻兒眸光一亮,見它會說話,知是開了靈智了,便與它攀談起來。本來只是為了逗趣,卻不想這鸚鵡博聞廣識,問它什麼都是知道,一問歲壽,卻是吃了一驚,其竟有五百餘歲,論起身份,原本還是海上一方妖王,只不過後來舍了身份,轉投了清羽門。

周嫻兒不解道:「你既是海上妖王,多麼逍遙自在,又為何要投在清羽門門下,受那拘束?」

巧目鸚鵡轉頭看了看她,道:「似小人這般妖修,出身旁門,得不了正傳,亡故之後,來生再難入得道門,但若投在幾位真人門下便不同了,若是運道好,來世便可成了玄門弟子。」

周嫻兒不假思索道:「這又為何如此,你大可收得幾個徒兒,傳下道統,也不怕轉生之後失了道途。」

巧目鸚鵡偏了偏腦袋,道:「真人看那天妖可是厲害?」

周嫻兒認真點了點頭。

巧目鸚鵡道:「那天妖乃是得了此方天地眷顧的,非我輩一介小妖可比,可就是此等妖物,還不是被諸位上修囚禁在了此地?可見這天下,終究入了道門方是正途,譬如周真人,生來便就投在玄門門下,真正是好福分。」

說到最後,它眼神中露著掩飾不住的羨慕之色。

周嫻兒原本不覺得修道有什麼難處,自她入道以來,功法口訣自有師長傳下。需什麼修道外物,自會有人會送來,可凡事就怕有個比較,此番出來,已是開了不少眼界,現下聽巧目鸚鵡這麼一說,卻是低下頭來,暗忖道:「連一隻鸚哥兒都這般渴求大道,我卻這般不知珍惜,是否辜負了恩師所望呢?」

想起周宣殷殷期望,當下失了在此說話興緻,自覺有這閑情,還不如抓緊時機修行,提升自身功行。

於是來至一處偏僻角落,趺坐下來,默默參悟功行。

此間行走,不覺時日流逝,只憑著周嫻兒先前一點感應往前飛馳,大約有個十來日之後,忽然間,那巧目鸚鵡鳴叫了起來,聲雖不高,但卻傳得滿舟皆聞。

周嫻兒先是驚醒,她一感應,卻覺距離寶釘所在卻還頗遠,心下稍安,便問道:「何事呼喚?」

巧目鸚鵡道:「前方有不少斷裂石岩,有不下千數妖物盤踞。」

「千數?」周嫻兒大驚,不由露出了幾分慌張之色。

就在這時,張衍聲音自上面傳下來,道:「可知是何種妖蟲?」

巧目鸚鵡道:「回稟真人,小人望去皆是妙音蟬,不過俱是未曾長成,似是出巢未久,看著生機也似微弱,也不知是假意偽扮還是真便如此。」

張衍稍作思索,又問了周嫻兒一句,知前方並非妖蝗所在,也就並未下令緩了飛舟,仍是按照原先遁行速度前行,同時發一道劍光過去探查,好一會兒後,他喚道:「周嫻兒。」

周嫻兒應聲道:「弟子在。」

張衍道:「前面只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妖蟲,稍候由你去將其等了結了,可能做到?」

周嫻兒不敢違命,垂首道:「弟子領命。」

張衍收回目光,便不再出聲了。

又過去許多時候,巧目鸚鵡道:「真人,前面就是了。」

周嫻兒凝眸看去,見前方有無數殘碎山石岩,卻有許多妙音蟬趴聚在了一處,本來好似僵死一般,但隨飛舟逐漸靠近,卻是一個個把翅翼鼓動起來,似要騰飛躍起。

如此之多的妖蟲看得她心頭髮顫,然則不能不上前動手,一咬銀牙,化遁光出現,把腰中法劍祭出,化作匹練一般,來回掃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裡妖蟲雖多,卻竟然連一個掙扎得也未有,趴在那裡任由她屠戮。

原來這裡無甚靈機,其早便陷入沉眠之中,早已無了起身一搏之力,不過方才被張衍等人的龐盛靈機所驚動,這才牽動了一下。

周嫻兒來回飛馳,不過半個時辰,就將之殺了個乾乾淨淨。

回至舟上後,雖未曾經歷什麼搏殺,可卻覺法力大耗,精神疲憊,連忙掏了丹藥出來吞服下去,坐在那裡恢複起法力來,哪知這一入定,卻一直未曾醒來。

如此渾渾噩噩,不知過去多久之後,某一日中,她忽然覺得似有一隻兇惡怪蟲往自己身上撲來,心中一駭,猛地清醒過來。

她是被靈機衝撞出來的,頓時受創,不由吐出一口鮮血,知是那妖蟲怕就在此不遠了。

正想出聲提醒,卻發現張衍等人俱已是站了起來,目光凝視前方,氣勢森然,似已是嚴陣以待。

巧目鸚鵡撲稜稜閃著翅膀飛了過來,來至她身旁船舷上站住了,小聲道:「小人一天前已是報了警訊,只是真人定坐不醒,怕是未曾聽見。」

周嫻兒卻是心神略松,只要不是自己誤了事便好。她舉目看去,透過重重霧氣,隱約見得一塊千里方圓的飛嶼,上方矗有一座高崖,只是洲嶼四周,有許多妙音蟬振翅飛動,推其前行。

牧守山笑言道:「我道這妖蟲離了洲陸還能走出如此之遠,原來還有這些小蟲相助,為了逃遁,此妖也真是費盡了心思了。」

張衍也道:「這些時日來,我等每過去一程路,必能看到這些蟲豸,應該是在半途之中氣力不濟,精元耗盡,才被拋下等死的。」

霍軒轉下目光,將一枚牌符拋至周嫻兒面前,言道:「稍候便我等要與那妖蝗一斗,此處非你可以涉足,躲得遠一些吧。」

周嫻兒接過之後,就見四道遁光騰起,帶著往前方浮嶼飛遁而去,她不敢靠近,忙運轉牌符,遠遠退了出去。

四人飛遁有半刻,就到了那山崖之外。

張衍一甩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