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身去天外觀落星 第兩百零三章 莫道不敢天地翻

李真人聽張衍如此一說,也是心凜不已,但他隨即鎮定下來,意味深長地言道:「真人說笑了,此間動手,莫非是要這西南之地盡數崩塌,東華洲舉洲翻覆么?」

在他眼中,張衍行事與尋常修道人不同,他人不敢出手,換到這位身上,卻就未必了,但他有一事可以確定,他們只要一啟爭鬥,那可不是波及西南之地這麼簡單,天下諸真也不會坐視,定會出手攔阻,是以心下還很是篤定。

張衍目光看來,哂然言道:「李真人是以一洲之安危來要挾貧道么?」

李真人道:「不敢,李某來此,只為查驗靈穴真偽,非要與貴派作對,真人不妨稍作等待,只消一個時辰,無論結果如何,必給可出一個交代。」

他們二人在這裡說話,外間有諸多目光也是朝此看來。

這一隅之地,此刻竟有玄魔六洞天真人匯聚在此,還不說萬里之外,平都教山門之中另有六位真人,可以說,其中任何一人翻臉動手,都可能引發一場災劫,容不得他們不重視。

周如英雖聞不得二人在說些什麼,但卻不難猜出因由,她眸光轉動,問道:「師兄,你看那張衍可敢出手么?」

化影十分肯定道:「定然不會出手!此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他要真這麼做了,莫說天下同道不能忍,就是溟滄派秦掌門也不會任他如此,此回極可能只是使力威懾一番。」

周如英冷笑一聲,道:「張衍乃是溟滄派渡真殿主,若解決不了此事,平都教煉合不了法寶,不但他自家丟了顏面,連帶溟滄派也可要大損聲望。」

補天閣中,掌門譚定仙正借著一方井窗看著這裡動靜,時不時發出幾聲冷笑。

卜經宿問道:「師兄你看,那處可是真靈穴么?」

譚定仙言道:「是不是真靈穴卻無關緊要,要辨虛實,唯有入內查看,魔宗五人在此阻路,張衍要想沖了進去,必是要起了大法力的,可這麼做必壞東華洲陸,那大半罪責都要落在他頭上,那時誰也不會放過他,他是絕然不敢如此做的。」

卜經宿稍作推斷,道:「那魔宗只消頂過大半個時辰,就能亂了靈機,看來此回是魔宗贏了一局。」

譚定仙嘲弄道:「此是溟滄派自作自受,怨得誰來?」

張衍在丕矢宮中震散契書,大大削了補天閣臉面,幾讓他成為笑話,自家山門也因是溟滄派一番作為才差點從天墜下,而今能親見其等受挫,心中卻是大為快意。

卜經宿不由嘆息了一聲,溟滄派這回固然可能失了顏面,可到底同為玄門一脈,想到魔宗得計,他心下也是一陣不舒服。

此刻不單是他們二人認為張衍這回必定失利,便是觀戰大半洞天修士,也是這般想。

東華洲乃是眾真修道根基所在,誰人敢壞得洲陸,就是與天下諸為敵,便茹荒真人當年肆虐四方,無比瘋狂之時,也未曾有過這般舉動。

靈穴之前,張衍見李真人執意不退,也不再浪費口舌,神意一動,背後就有無窮玄氣涌泄而出。

李真人一驚,他萬萬未想到,張衍說動手便就動手,方才兩人之間並未拉開斗戰距離,此刻他便是想躲也來不及了,法力一轉,身軀之中飛出一道冥河,環身一裹,護住身軀,同時也是向後倒退。

轟隆一聲,他身軀一震,已是被遠遠震飛出去。

只這一擊,滾滾玄氣播撒出去,周圍稍高一些的山巒都是碎裂崩塌,兩人法力碰撞之地,更是頃刻被夷為平地。

周如英霍然起身,驚道:「他怎敢如此做?」

化影沉默片刻,言道:「師妹勿驚,方才那一擊看去威能極大,可只是動蕩了百里山川,當還是收斂了不少的。」

天下諸真眼見得此景,也是神情一緊,若說方才只是在看熱鬧,現在卻是覺得似有些不妥了。

溫青象看著也是面色凝重,心下滿是疑惑,暗忖道:「此人敢如此做,莫非不怕天下同道找他麻煩么?」

東華洲崩裂,眾真固是失了修行之地,可事後豈會饒得了他?張衍除非連自家性命都不要了,否則又哪裡去會做此事?

他隱隱覺得,眼前這一幕總是有些熟悉。

忽然,腦際靈光一閃,抬首言道:「諸位,稍候他出手時,萬萬不可再退讓了。」

五人真身在東南之地,可分光化影卻是同在坤勢山中,當下就有人問道:「這又是何意?」

溫青象立刻道破答案:「張衍方才所為,便是要做給天下眾多同道看得,就如當年他在魔穴之內以一敵八,逼得桓真人不得不出面阻攔一般,他此舉也不過營造聲勢,讓人以為他無所顧忌,其實是指望有人來勸阻於他。只要我等稍有退讓之意,玄門為免洲陸遭劫,必定合力逼得我等放棄此處。」

眾人不覺恍然。

蓋真人哼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當真是好算計。」

陸真人沉聲道:「既然知曉他這番打算,那就不能讓其得逞了。」

眾人都是稱是,明白這時絕然不能後撤,而是要表現得強硬一些。

張衍一擊迫退對方,立刻一振衣袖,縱光往那靈穴之中衝去,行至半途,忽然見有四道光虹自下方出飛,各自站定一角,將他圍住了。

李真人這時也時縱光迴轉,腳踩黃煙,立在雲端,神情之中,卻是一派戒懼之色。

張衍環掃一眼,目芒閃動,道:「諸位此刻退去,那貧道可不追究,若是不退,便不再留手,言盡於此,莫要自誤!」

蓋真人言道:「張真人何必咄咄逼人,這靈穴本是你玄門許與我等的,你這般不講道理打上門來,還要我等屈膝相讓,難道不覺太過霸道了么?」

陸真人也是陰沉著臉,道:「此方靈穴關係到靈門興盛,非比尋常,我五人唯有攜手對敵,張真人縱是法力高強,可莫非以為可勝得我等聯手不成?」

張衍知道在此時間耽擱得越長,對魔宗就越是有利,這幾人能拖一時自是一時,只要他自家不動手,其也不會上來主動與他相鬥,故而無心與之多言,法力一轉,渾身玄氣滾轉,向四面八方擴展開去。

五人嘴上說得強硬,但在這東華洲上,畢竟是心有顧忌,不敢把自身法相放了出來,故反應卻各自不同。

衛、桓兩位真人在大靈碑中試過張衍幻象的厲害,知他法力強橫,未有硬擋,而是往後退避。李真人方才吃了一個虧,他也是惜身,悶哼一聲,身化一縷黃煙,霎時遁走。

唯有陸、蓋真人不知他真正底細,只一接觸,覺得那法力重重疊疊,幾如山崩海裂一般湧來,遮擋法氣立刻潰散開來,只是各自起了神通閃避。

陸真人往後一倒,背後突然現出一面靈幡,整個人就落入其中不見,而後隨風飄走。蓋真人則一拿法訣,頂上飛出一團黑煙,留在原處的身軀立刻被湧來玄氣轟得粉碎,而那煙躲去天中之後,倏爾一晃,他又自里全身而出,似半點也不見損傷。

張衍似早便預料到是如此情形,逼退五人之後,腳下一踏,身形霎時遁去,再出現時,已是到了那道靈光之上。

低頭一觀,卻見下方有一道禁制,將整座靈穴都是護住,而地穴裂口正中,卻有一面幡旗飄蕩,看去不過十丈大小,但是周圍有一叢叢似火如焰得黑氣盤旋。

只是簡單一瞥,他已是辨認出來,這無疑是一件守御真寶,感應之中,其似還與那禁制遙相呼應,牽引下方靈機。

把袖一甩,密密麻麻的玄冥重水飛落而下,砸在上方,只是那幡旗一卷,便就收了去。

雖一擊無功,卻是面不改色,再一彈指,頓有無數小五行誅魔神雷閃躍而出,卻被那幡旗之上黑氣一裹,不見了影蹤。

他心下忖道:「果然不是那麼簡單。」

只這兩下,他已是試了出來,那兩者一合,已是成了一個粗略陣法,而那幡旗,恰是成了鎮定陣樞之寶,哪怕祭出殺伐真劍,也不是倉促可破,除非能一擊將之轟散,但那樣一來,極可能會波及洲陸。

這時後方光華閃動,卻是那五人此刻又是圍逼了上來。

張衍冷哂一聲,這幾人若不是暗存珍惜法力之心,而是使出全數手段來,或還能與他一爭,眼下不敢放開手腳,又無殺伐真器在外,對他來說毫無威脅。

他雖是如此認為,但在魔宗一邊人看來,卻非是如此想了,他們修行不易,本元精氣要是在此耗損太多,卻可能使得自家數十年功行不得長進,既有守御真器護住偽靈穴,只要不讓張衍在此從容破那幡旗,那便已是足夠,又何必拚命。

張衍只是一抬手,祭出了五行遁法,那五人方才上來,卻似被一股大力鎖拿,身上頓時一緊,個個都是動彈不得。

張衍知曉他們幾乎個個精通逃遁替死之術,便是正戰,也不是這短短片刻可分出勝負的,故也不去理會他們,一縱身,化光衝上高穹。

到了天璧之上立定,把肩一晃,轟隆一聲,將法相現了,於萬里玄氣海中把法力轉動,少時,就有一道道黃煙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