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身去天外觀落星 第一百三十章 為挽門聲甘啟爭

韓佐成見已是制住了封成昌,連忙自袖中取了一瓶丹水出來,往對方法身之上一倒,又用符紙鎮壓,這才放心。

擦了擦額上汗水,放出幾面陣旗,將這處暫且封禁了,就出來找尋魏子宏。

適才玉冊放出之時,法力激蕩,魏子宏也是察覺到了,正往這處趕來,方轉去一座山頭,察覺到前面有人過來,看去一眼,發現卻自家弟子韓佐成,不覺笑道:「師弟,你可是到了。」

韓佐成一見他面,急靠上來,同門之中,也就這位師兄與自家交情不錯,且他掛著瑤陰長老的名頭,故上來深施一禮,道:「見過師兄,前日得了恩師准許,才得下山。」

魏子宏打趣道:「弟妹可是望眼欲穿,師弟還不快些回去安撫後宅?」

韓佐成聽他此言,就知碧羽軒中定是無事,放下心來,道:「師兄。方才小弟以恩師所賜玉冊捉到一人,看其模樣,似是不久前與師兄鬥法之人。」

魏子宏神情嚴肅起來,道:「原來方才法力之變是師弟所為,那人現在何處?速帶我去。」

韓佐成道了聲是,便引他到了那處洞窟門前,去了四處禁制,一起法力,將尚是昏迷不醒的封成昌抓了出來。

這時頂上傳來啾啾之聲,兩人抬頭一看,卻是那翠鳥在上方盤旋,只是此刻不敢下來。

而距此二十里外,方心岸在天中見得封成昌居然被擒,知道不好,一拍身下大鶴,就急急轉身溜走。

魏子宏似有所覺,扭首投去一眼,見不過只是一個玄光修士,便不在意,把目光收了回來,看向眼前封成昌,忖道:「此人法身明明被我雷珠炸散,卻還能現身在此,應是用了什麼替死之術,看情形方才是要過來暗襲與我,若是一個不小心,倒有可能被他得了手。」

他沉吟片刻,道:「師弟,把他救醒。」

韓佐成略一猶豫,便照他所言做了。

封成昌悠悠醒來,見兩人在前,下意識一掙,不過卻發現自己被鎮住法力,只能嘆了一口氣。

魏子宏道:「道友,你雖失陷我師弟之手,但你我之間,並不算真正分出勝負,便以平手論和如何?」

封成昌內心掙扎了一下,嘆道:「道友無需這般說,方才那頭鐵翅大鷹半路殺出,使我撿了一個便宜,我卻也未曾停手,實是慚愧,我既遭擒,便是輸了,又怎有臉言和?」

魏子宏點首道:「既如此,那便請封道友到我瑤陰派中暫歇幾日怎樣?」

封成昌可與之前被擒的修士不同,其乃是煉就元嬰法身之人,南華派必不會容許他被派之人長久扣押,不把囚在碧羽軒中,是怕萬一有麻煩來時,這處抵擋不住。

而瑤陰派所在便就不同了,那裡在一方小界之內,就是洞天真人到來,一時也找不到入界之門,遑論山中還有護山大陣,足以據敵於外。

封成昌平靜言道:「方才既有約在先,封某自然任憑道友處置,別無二言。」他又抬頭看了一眼上空,道:「翠心,我在此無事,你先回去吧。」

那翠鳥顯也看出魏子宏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叫喚了兩聲,就撲稜稜向東飛走。

魏子宏一笑,道:「封道友,委屈了。」

他一揮袖,一陣罡風過去,就將封成昌移至墨蛟背上,而後對韓佐成道:「師弟,我先回瑤陰派,待把封道友安頓好了,便會轉回。」

韓佐成打個道揖,道:「師兄自便就是。」

魏子宏一踏蛟首,墨蛟騰雲而起,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天野之中。

方心岸離了碧羽軒後,一路逃回了山門。

只是此刻他惶惶不安,還未想好如何過去這一關時,卻見一名道童正站在自家洞府門前。

他認出是自家老師伴駕童子,不覺神色一緊,道:「師弟怎來了?」

那童子喜道:「師兄,你可是回來了,老爺命我喚你過去。」

方心岸心裡咯噔一下,強作鎮定道:「恩師出關了?」

那童子恭敬回道:「是,恩師今晨便就出關了。」

方心岸道:「你先回去,我稍候就至。」

那童子打個躬,上得一隻雀背,就騰空飛走。

方心岸回至洞府之中,在原地轉了幾圈,極是忐忑不安,暗道:「莫非恩師已知那事了?」

只不過連封成昌也失手遭禽,被黃羽公知曉也是早些晚些而已。

他知躲不過去,哀嘆一聲,換了一身道衣,就出了洞府,踏起玄光,往蒼定洞天所在雕雲峰而來。

他平日在門中行走張揚非常,今日卻是收斂了許多,一路緩飛慢馳,讓許多熟悉他的同門詫異非常。

飛遁有兩刻,他到了一處青峰之上,這處立有一座墩玉大牌樓,便是那蒼定洞天出入門戶。

門下有兩名三丈高的力士值守,在其身後,各是一隻體軀龐如象的斑紋凶虎,正賴洋洋趴伏在地,只是見得方心岸過來,卻陡然翻爬其身,對著他眈眈而視,似隨時可能上來撲咬。

方心岸卻毫不理會,下了雲頭,直奔那牌樓而去,只是方才跨上石階,門前力士卻是上來一攔,道:「方道長留步。」

方心岸腳下一頓,冷冷看著他道:「這是何意?莫非不知道我是何人么?」

那力士對他彎腰一拱,不卑不亢道:「方道長恕罪,此是真人關照,這兩日陣門不得過人,請方道長另換他門行走。」

若換平時,方心岸必是要鬧騰一番,可眼下卻無這般心情,哼了一聲,走至旁處,放了一隻大雕出來。

蒼定洞天在他頭頂雲頭之中,不走陣門,大不了乘了坐騎上去。

可他正要翻身上得雕背時,那力士走了上來,一把將韁索拉住,道:「方道長,真人有言,亦不準人駕靈禽入門。」

方心岸不由大怒,道:「左也不許,右也不許,你叫我如何上得去?」

那力士一指遠處,道:「道長走那懸空軟梯就是。」

方心岸順著目光一看,卻是一駕用草繩編扎的軟梯,其自峰頂而起,再飄飄搖搖直上天穹,最後沒入雲中深處,只是纖細異常,看去彷彿一陣狂風就能吹斷。

看到此景,他不由神情變了變。

他可是知曉的,這軟梯曾經黃羽公親手祭煉,任何洞天之下的修士一沾身,立時便就無了法力,只能老老實實爬了上去,若是由從天跌下,那可當真是要摔死。

尤其此物本是考驗弟子道心所用,現下要他攀爬,顯有懲戒意味在內。

這一刻,他已是猜出,碧羽軒之事,定是已被黃羽公知曉了。

不過事到臨頭,他反而沒了先前那般惶恐,努力呼吸了幾次,走至軟梯之前,雙手牢牢抓住,一節一節緩緩向上攀走。

他這一爬,就是十天十夜,只是到了這時,那上方雲頂仍是遙不可及,似是前路永無盡頭。

由於無有法力支撐,又需時刻穩住身形,不被天上颶風吹走,是以他此刻已是到了極限,再爬一段時,眼前一黑,便就失去了知覺,手足以軟,自天墜落。

等他再醒來時,發現卻是仰躺在一處石床之上,上方有明珠懸掛,光彩熠熠,亮芒和柔,旁側擺著一隻香爐,香煙裊裊,聞上一聞,便覺頭腦一清。

他緩緩撐起身,張望幾眼,自己正身在一座布置簡單的石府之內。

丈許遠出,一隻白毛鸚鵡立在金桿之上,對他言道:「老爺有言,方郎君若是醒了,可去見他。」

方心岸定了定神,又把衣衫稍作整理,就走了出來,沿著一條水泉而行,到了一處大殿之內,一抬頭,見一清雅高瘦的老道人坐在高處玉法壇之上。

他渾身一抖,立刻上前跪伏在地,叩頭道:「罪徒拜見恩師。」

黃羽公聲音自上傳下,道:「哦,你有何罪?」

方心岸連連叩頭,道:「罪徒不該無故招惹旁人,害得胡師兄與封師兄被人捉去。」

黃羽公搖頭道:「你還是想未曾想明白。」

方心岸跪著一動不敢動,只是身軀微微顫抖,顯見極為害怕。

黃羽公嘆了一口氣,他對自家門下弟子總是異常寬容,雖之前想著要懲處方心岸,可待其真正到了面前,卻又有些不忍,便道:「你方才既是走了天梯,也算是絕命一回,此前之事,也就不必再論了。」

方心岸驚喜抬頭。

黃羽公冷聲道:「為師還未曾說完。」

方心岸急忙又低下頭去。

「今日之後,你在門中修鍊,不得我命,便不得出外,否則便自己滾出山門吧。」

方心岸大大鬆了一口氣,心生升起一股劫後重生之感,重重叩首道:「弟子遵命。」

黃羽公揮了揮手,方心岸如蒙大赦,再一磕頭,便就退了下去。

看著這弟子離去,黃羽公稍一沉吟,就關照身邊童子道:「去請原真人來此。」

過去一炷香的功夫,一枚赤羽飄入洞府,在其對面蒲團上一落,就變化出原翅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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