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二十一歲的王夫人在長公主的穿梭下,終於有機會承受皇上的雨露了。劉徹也從她的身上找到了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的感覺。不管奏章怎樣繁多,在宣室殿忙得再晚,他都要傳王夫人過來與他做竟夜之歡。
王夫人有生以來第一次體味到女人生命的神奇。現在,她柔柔地依偎在劉徹身邊,而長公主就坐在他們的對面,得意地欣賞著這一切。
王夫人舉起酒爵,嬌笑著對劉徹道:「臣妾進宮多年,承蒙皇上抬愛,得以沐浴聖恩,為表感激之情,請皇上飲了這爵。」
劉徹舉起酒爵,呵呵笑道:「好!朕飲了就是。」
「皇上再來一爵嘛!」
「朕已經飲了不少了。」
「不嘛!臣妾就喜歡看皇上喝酒的樣子。」
「好!好!朕飲了就是。」劉徹一手摟著女人,一手拿起酒爵。
長公主在一旁看著兩人親昵的樣子,得意地笑道:「和皇后比起來,王夫人怎樣?」
劉徹笑了笑,沒有回答。
到目前為止,劉徹還真說不上對衛子夫反感。只是身邊這個女人,卻有著與衛子夫不同的味道。如果說衛子夫是一泓碧水,那麼王夫人就是一團烈火,雖少了衛子夫的那種雅緻,但卻有一種瘋狂的野性,她會不斷地擺出各種風姿來調動他的情緒,而且每一次都帶給他新的歡悅。
幾爵酒入腹,劉徹就開始萌動著燥熱,目光就變得迷離了。
長公主是何等聰明的女人,看見皇上心猿意馬、神不守舍的樣子,就明白自己該告退了:「皇上!時候不早了,臣妾該告退了。」
王夫人忙投來一縷依依不捨:「公主!臣妾……」
「好好陪皇上吧!」
劉徹也不挽留,吩咐包桑安排公主回府。
可包桑卻帶來了一個讓他吃驚的消息:「皇后進宮來了,現就在溫室殿外候旨。」
王夫人被酒釀燒起來的熱情迅速冷卻了,忙道:「皇上!臣妾該回掖庭了。」
劉徹一臉不高興:「遲不來,早不來,偏偏這時候……你先退下,就在溫室殿等候。」
長公主一聽說皇后來了,反倒改了主意不走了。她要看看這個女人是如何被自己弄得心神不安,失魂落魄的。
「呵呵!皇后來了,臣妾就不好走了,免得皇后又生疑竇。」
「平身!何事讓皇后如此著急,竟不待朕宣召就進宮來了?」劉徹對參拜的衛子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這話衛子夫聽起來多少有些生硬,但她的回答仍是軟軟的:「這不,據兒鬧著要見父皇,臣妾就帶他過來了。」
這個並不充分的理由,在現場三人心中的反應是何等的迥異,衛子夫臉上的笑遠不及往日歡暢,而長公主卻從皇上情感微妙的變化中獲得報復的快感。
「哦?」劉徹看見劉據,臉上的陰雲頓時散去,「據兒該五歲了吧?」
「年底就該六歲了。」
「哦?朕像他這麼大,早就在思賢苑讀書了,也該給他選一位太傅了。」劉徹捧起劉據的臉,埋頭去親。劉據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呀!父皇,癢……癢……」
劉徹被劉據逗得哈哈大笑,問道:「願不願讀書?」
「孩兒遵旨。」劉據稚嫩的童音讓劉徹聽上去很舒服。
「呵呵!你也學會朝堂上的話了,是母后教你的吧?」
劉據點了點頭道:「母后還教孩兒識字呢!」
「帶他出去玩吧。」劉徹瞟了一眼包桑。
長公主瞅了瞅坐在一邊的衛子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自上林苑發生了不愉快之後,兩人顯得生疏多了。倒是衛子夫很大度,謙和地與長公主開了口:「公主近來好么?」
長公主很矜持地說道:「托皇后的福,心境不錯。」
衛子夫聽得出來她話里的意思,卻也不與她計較,莞爾一笑道:「公主心境好了,本宮就放心了。改日本宮在椒房殿設一桌薄酒,請公主過來敘敘……」
長公主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心裡想,那些沒有意義的敘話有什麼意思呢?她想要探探衛子夫的心底,也許王夫人闖進皇上的生活,真的讓她著急了呢。
「皇上!臣妾……」長公主打住話頭,看了一眼衛子夫。
「皇后是自家人,不必介意,皇姐有話盡可以說。」
「謝皇上!其實要說這事情也不算大,皇上還記得為臣妾的三個兒子封侯的事情么?」
劉徹不明白長公主到底要說什麼,不解道:「去年的事情,朕怎麼會忘記呢?」
「雖說他們有了封邑,可畢竟年紀小,所以臣妾懇請皇上可否向內史大人打個招呼,為他們在京畿撥幾塊公田。皇上也知道,衛青現今是大將軍,平日里應酬多,花銷大。」
劉徹聽明白了,長公主是要擴大自己的公田。
「這恐怕不妥,朕剛剛封了衛青父子,怎麼好又給他們公田呢?」
「那又有什麼呢?當年舅父不也是屢次擴充公田么?何況衛青在前方為皇上打仗呢?」
「不行!至少眼下不行!」劉徹果斷地揮了揮手,「朕深知衛青,他如果在京城,也不會放縱皇姐的。」
「看來,皇上是忘記母后的臨終囑託了。」長公主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衛子夫本來打定主意,今天就是長公主再怎樣非難,都要強忍住不說話的,可現在看到長公主哭哭啼啼,又搬出太后來壓皇上,內心就很不是滋味。放在別人家也就罷了,可這是衛青的兒子啊!長公主這樣做,不僅帶壞了家風,更是在害衛青啊!
為了維護弟弟聲譽和品格,她終於將在喉嚨上滾了幾次的話說出了口。
「皇上,臣妾可不可以說幾句話?」見劉徹沒有阻止的意思,衛子夫盡量把自己說話的語氣調得溫和,「為人之母,愛子之情,天下一理。皇姐愛子之情臣妾感同身受,皇姐向來深明大義,一定不難體會皇上的難處。本來,為襁褓之中的外甥封侯,就已經破了例,現今皇姐又討要公田,這讓臣下們知道了,將怎樣看待大將軍呢?皇姐若是真的愛夫憐子,就該教他們讀書習武,將來成為朝廷棟樑之才。」
「什麼?照皇后的意思,倒是皇上封賞錯了?難道衛青不是皇后的親弟弟么?皇上的姐夫么?皇后對此事冷漠也就罷了,還要指責臣妾與皇上,豈非干涉朝政?」長公主不依不饒。
「臣妾不過是想勸解皇姐,不想……好了,臣妾不說了。」衛子夫起身向劉徹施禮道,「皇上明鑒,臣妾只是不想讓朝臣議論臣妾姐弟……」
「聽聽!皇上……這不是指責又是什麼?皇后倒是說說,皇上有什麼錯讓朝臣議論?」
「皇姐如此說辭,豈非南轅北轍?臣妾說的是衛青,何時涉及到皇上了?」
「封侯原本是皇上的詔令,莫非朝臣議論到了皇后那裡,這不是干政又是什麼?」
衛子夫覺得如此糾纏下去,不但辯不出是非,還會徒添煩惱。她又一次選擇了退讓,起身向皇上辭行道:「臣妾今日進宮,原本是據兒想見父皇。現在皇上父子相聚了,臣妾也該回椒房殿去了……」
「請便!」長公主譏諷的目光掃視了一下衛子夫,在心裡道,別以為本宮怕你。
「你們都給朕出去!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如此吵鬧,成何體統?包桑……送她們離開溫室殿,朕不要看到她們。」劉徹不耐煩地吼道。
前方催要糧餉的文書一到京城,皇上就批給大農令,要求儘快辦理。鄭當時不敢不辦,不敢慢辦。可是錢呢?錢在哪裡?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幾年大農令做下來,鄭當時對此有深刻的體會。
他幾乎推掉了一切應酬和與家人團聚的時間,整天泡在大農令署中,協同少府寺一筆筆結算,他抽空還要到渭渠察看漕運的情況。幾個月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這天,署中的曹掾將決算的結果呈給他看,鄭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這麼嚴重么?」大農令滿腹疑慮地問道。
「下官與同僚們反覆核對過,不會有錯。」
「哦,那你先下去吧。」
鄭當時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的數字上。
這是怎樣一組驚人的數字啊!自從與匈奴開戰以來,朝廷平均每年出動的兵力都在十萬左右,僅用於獎勵將士的黃金就達二十餘萬,而用於撫恤的也不下十萬,至於為前線所用的兵甲漕運費用更是無法計算。朝廷的府庫,已經難以為戰爭提供支撐了。
鄭當時頓時一通冷汗,他收起竹簡,覺得應讓丞相了解這個情況。不過,在見到公孫弘之前,他得先和汲黯溝通一下。
他了解汲黯,他沒有那種文過飾非的性格。鄭當時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將賬目藏進衣袖,就直接去了右內史府。
汲黯也正在發愁,皇上要他對家居京城的功臣進行賞賜,可他到少府寺支取錢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