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通姦

朱永茂打死人的事,很快就在泥河南岸傳開了,遠遠近近的人都跑到韓家來看熱鬧。韓則林出師大捷心裡分外高興,他叫滿生備下薄酒素菜招待大家。他要在場的百姓幫他寫一個「白晝劫殺」的公呈。這些人都是韓則林的親戚佃戶僱工等人,都是靠韓家吃飯的,自然沒有人不應。糧食入了自己家的糧倉里,仇人拴在了門口柱子上,韓則林神清氣爽,晚上早早上了床把彩荷摟在懷裡。

彩荷問:「老爺,忙了一天你不累嗎?」

韓則林氣喘吁吁手腳一通忙:「男人有篩糠之力,就有淫色之心。這點細活兒累不著我。」

話衝出去做了先鋒,人卻躍不上馬,沒等種子撒出來犁頭已經被甩出了地皮。

韓則林頹喪地從彩荷的身上滾下來,臉朝下扎在枕頭上不動了。

彩荷叫了一聲:「老爺。」

韓則林沒吱聲,好一會兒才翻過身,他說:「明天置辦兩套裝老衣服給鄧恩和田婆穿上。」

彩荷看著韓則林,她的眼睛漆黑鋥亮。韓則林心裡覺得委屈,他「哼」了一聲,把腦袋拱到彩荷的懷裡。彩荷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僵在那裡不敢動。

韓則林齉著鼻子說:「摟著我。」

彩荷小心翼翼地摟住他的一條胳膊。韓則林掙開她的手拿起她的兩條胳膊,繞在自己的脖子上。聞著她身上的醉人香味,韓則林的情緒平靜下來,他翻了個身,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屋頂愣神。彩荷順著他的眼神往上看,什麼都沒看見。

韓則林說:「都說人有七魂八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彩荷說:「真的。」

「你見過?」韓則林豎起身子看著她問。

彩荷說:「我娘死的時候,我睡著了。稀里糊塗地看見一隻簸箕大的手從廟門的縫裡伸進來,使勁拍著地,拍得『噗噗』響,嚇得我尿了褲子。我爹說,我娘就是那會兒咽的氣,是她的魂把我叫醒的。」

韓則林周身發冷,拽被子裹住了自己。

彩荷說:「田牛娘和鄧大伯是橫死的,冤魂難散,要在陽世上轉悠七七四十九天。」

韓則林在被子里瓮聲瓮氣地說:「明天叫夫人請和尚來好好做個道場,多燒些香燭和紙錢。」

「嗯。」

「晚上我吃飯了沒有?」

「光見你喝酒了,飯沒怎麼動。」

「我說這麼餓呢。」

彩荷說:「空肚子睡不著,我到廚房去給你弄點吃的。」

韓則林的腦袋從被子里鑽出來,他叮囑彩荷說:「別弄稠的,壓床還費糧食,弄點稀的喝就行。」

彩荷答應了一聲,穿上衣服要出去,韓則林讓她把燈點著了。彩荷心裡納悶,老爺有點怪,過去摸著黑幹活是家常便飯,今天閉著眼睛還要點燈耗油,看來白天的事真嚇著他了。

滿生一閉上眼睛,田婆喪命的那一瞬間就重現在眼前。他不敢睡了,爬起來磨豆腐,石磨一圈一圈地轉著,磨好的豆漿「滴滴答答」流下來,石磨轟隆轟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楚。滿生起身拿泡好的豆子,無意間他斜眼瞟了一下,油燈把他的身影投在牆上,巨大的黑影無聲地晃著,滿生往前一掙,身子像被誰揪住了,動彈不得。門突然「咚咚」地響了兩聲,滿生使勁一扯,掛在凳子上的衣襟「刺啦」一聲扯開了,他的腿絆倒了凳子,「咣啷」一聲響,滿生像被魚刺扎了脖子,張著嘴喘不上來氣。

「滿生!」彩荷在門外叫他。

聽到是她的聲音,滿生撲過去給彩荷開了門。

「噼里撲通地幹什麼呢?」彩荷問。

「我把凳子帶倒了。」

看到滿生在磨豆腐,彩荷問:「你不是早上磨豆腐嗎?怎麼改晚上了?」

滿生說:「睡不著,找活干。你不在屋裡伺候老爺,跑到這幹什麼?」

彩荷說:「老爺餓了,想喝點稀的。」

滿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一轉身去捅火。彩荷心裡奇怪,這事要是放在昨天,他一張嘴能把人嚼爛了。這才幾個時辰,公狼就變成了母羊?滿生不是羊,是狗,他跑前跑後殷勤得搖頭尾巴晃。在他眼裡彩荷是棵救命的稻草,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突然從地里冒了出來。他要死死地抓住她,只要她能留下來陪他,就是把他的心掏出來切成絲涼拌給她吃,他都捨得。滿生動作麻利地捅著了火,把糕餅切成片,用油焙了一下遞給彩荷,這意外的犒勞叫彩荷眉開眼笑。

粥在鍋里煮著,滿生撈了一塊腌菜放在案板上仔細地切著,一股熱騰騰的氣味從滿生的衣領里散發出來,彩荷的心「砰砰」跳了兩下。這是成熟了的鮮蘑菇的味道。彩荷喜歡吃蘑菇,她漲大鼻孔使勁吸了一口氣,他的氣味把她催眠了。滿生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心被她灼熱的眼神撞得一哆嗦,血「轟」的一聲全部涌到了頭上,白臉漲成了一顆紫葡萄。

彩荷拿起塊抹布,轉過身背對著他,低頭擦抹著已經油光鋥亮的鍋台。滿生口舌發乾,張著嘴看著彩荷,彩荷的背影煞是撩撥人,削肩細腰,屁股不饒人地往上翹著。滿生兩眼發直,胸口發悶。

「彩荷……」他叫一聲。

彩荷轉過身看著他,滿生瞪著兩眼,眼白里的血絲清晰可見,灶里的火「啪」的一聲炸開了,草灰飛出來,落進滿生的眼睛裡。他疼得擠了一下眼皮,沒有擠出來,急忙用手去揉。彩荷打開他的手,動作利落地翻起他的眼皮使勁吹了一下。

「好了吧?」她問。

「還在裡面。」滿生難受地眨著眼睛。

彩荷又翻起他的眼皮,用舌尖在上面細細地舔了一遍。滿生的後脊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衝到了嗓子眼。他的眼睛緊緊地貼在彩荷的舌尖上,恨不得讓她一口把自己的眼珠子吸了去。他的呼吸聲很響,身子抖得不能自持,他推開彩荷到水缸邊上喝了一瓢冷水,想讓自己涼涼心。彩荷到底是過來人了,看懂了滿生身體里的慾望,心裡一陣哆嗦,掩飾著去拿碗,滿生橫過來身子堵住了通道。

彩荷不敢看他的眼睛,慌慌張張轉過身去。滿生一步一步走近了,彩荷呼吸滾燙,手腳冰冷。滿生的鼻息吹在她的脖子上,又熱又濕,滿生兩隻紅烙鐵一樣的手捂住了她的肩膀。

「彩荷!你別走!」

他厚實的胸脯緊貼在她的脊樑上,他的心跳聲擂鼓一樣敲著她。熱流從腳底湧上來,衝上頭頂。她昏頭昏腦轉過身看著滿生,她看見滿生呲著牙,嘴唇像驢子一樣往外翻著,樣子很醜。彩荷「撲哧」一聲笑了,滿生身子往上一撲,把她壓在了案板上,彩荷的笑聲戛然而止。滿生被自己的舉動驚呆了,他瞪著眼睛驚訝地看著彩荷絨毛還未褪盡的小臉,她可真俊俏啊!

「滿生哥,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很低,蝕骨銷魂。滿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兩隻手犁翻地一樣,深深地插進了彩荷的中衣里。第一次接觸女人光滑細潤的身體,滿生的腦子「呼」地響了一下,眼前先是耀眼的白,立即就全黑了。

彩荷端著粥往回走,她面色潮紅周身癱軟,進了上房情緒還沒有平復下來。

韓則林問她:「端一碗粥怎麼這麼長時間?現種稻子去了?」

「現生火煮的粥。」彩荷垂著眼睛陪著小心說。

韓則林說:「用熱水澆點冷飯就行。」

彩荷說:「今天吃飯的人多,灶上沒有剩飯了。」

韓則林不說話了,端過粥碗「唏哩呼嚕」地喝起來,一碗粥很快喝完了,他的腦門上滲出來一層細細的汗珠。

「睡吧。」他把空碗遞給彩荷說。

彩荷收拾完脫了衣服躺下,韓則林已經睡著了,他皺著眉頭,撇著嘴,鼻子兩邊的溝很深,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彩荷暗自拿他和滿生比較著,滿生是虎,老爺是貓。老爺惹得人渴,解不得人飢。在剛才的那場搏鬥中,一個幽閨乍曠,一個女色初侵。滿生如惡虎吞羊,彩荷如渴龍得水。若不是怕老爺起疑,倆人折騰到天亮也不嫌累。想著滿生急頭酸臉的樣子,彩荷「撲哧」一聲笑了。韓則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她嚇得捂住了嘴。

滿生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舉著油燈在彩荷坐過躺過的地方仔細地摸著找著,一眼看到了枕頭邊上的銅釵,慌忙抓起。怕這是夢,推門跑到外面。院子里很靜,月亮躲在雲層里,四處一片黑。滿生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鑿鑿實實地感覺到了疼。他還是不相信,斜著眼睛看看天。月亮從雲層里鑽出來,月光向地面砸來。滿生想躲沒躲成,「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突起的石塊扎得他鑽心的疼,疼痛讓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發生過。彩荷真的把身子給了他了,滿生雙膝跪倒趴在地上,白天的悲和晚上的喜攪得他五心煩亂悲喜交集。他想起來剛才他就是這樣跪在彩荷面前的,彩荷靠在那裡似笑非笑,撇著嫣紅的嘴唇說:「我讓你跪,你就跪?如果是別的女人讓你跪,你照樣會跪。」

滿生賭咒發誓說,他心裡只有她一個女人,天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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