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紅皮怪嬰

在目前的條件下,桃木已經是上好的驅邪物件了,結合驚魂湯的奇特效應,普通的陰邪之氣早該散去了。但吳奇這一陣折騰,除了看到那女子的小腹還在有增無減地膨脹外,並沒有任何療效。

眼下那女子滿頭大汗,疼得死去活來,手指甲都卡進了那男子的肉里。吳奇急壞了,再這樣下去就麻煩了,自己身處險境,也算是逼上梁山了,再弄出人命來,還不得讓這幫野蠻人活剮了!眼下他感到極為棘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男子看到那女子的慘狀,又悲又怒,睜大雙眼緊瞪著吳奇,當時就想上前找他拚命,被綠衣女子伸手攔住。那綠衣女子眉頭一皺轉過身,嚴肅地對吳奇道:「族長不會寬恕殺戮者,如果你救不了她,我也幫不了你!」

吳奇暗暗叫苦,他自然清楚眼下自己的處境,但這事情總不能強來吧,這奇症怪狀都跟自己過不去還是怎麼的,都讓自己碰上了,自己要再做幾十年大夫,出本《奇症錄》都沒問題了。情急之下,他的腦袋也無暇想其它的了,一本本醫書在他腦袋裡疾速地翻開過濾著,常言道病急亂投醫,現在的吳奇也算是病急亂尋方了,只不過病在別人身上而已。

「我有個法子!不過要不要再試,還得看你們的意思!」吳奇試探著問道。情急之下的靈光一閃,使得吳奇猛然想到了什麼,但他很快又意識到這方法的極端,於是不得不徵求病人家屬的意見。

如今那女子的病因已經找到,正是因為有魍邪之氣入體,人體內有種啃食人靈魂的鬼蟲,叫作三屍蟲,邪氣到了極致,體內的三屍蟲便猖獗起來,累積而成了氣候。

一般來說,驅除人體內的一種東西,多用的方法是一物降一物的對抗。舉例來說,就是如果一個人感染了感冒病毒,然後服用了感冒藥,那麼在他的體內就會出現感冒藥和感冒病毒之間的對抗,最終藥物勝利,於是便治好了感冒。同樣的道理,魍邪之氣鬱結體內,也可以用藥物或者其它方法與它進行對抗,用以消滅它。但這女子體內的魍邪之氣已經相當頑固,此時如果強行對抗,條件不具備不說了,還會因這種劇烈的對抗出現極大的危險。

所以現在不能僅僅依靠氣之間的衝突對抗。除了對抗,還有一種療法,被稱作「鳩佔鵲巢」,意為用另一種更厲害的邪氣,驅除體內現有的邪氣,有點以毒攻毒的意思。而吳奇身上剛巧有趙拐送給他的極邪之物:墨陰沉,雖然這種方法也很危險,但眼下的情形已經容不得他不作一番嘗試了。

吳奇把自己的想法一說,二人皆將信將疑,他們對醫術雖然是門外漢,聽不懂吳奇那一堆稀奇古怪的專業術語,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又不能不破釜沉舟一回。尤其是那男子,更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不過這也難怪,之前吳奇的表現他也看到了,現在要想讓他痛快決定當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塔布,如果讓族人知道了信姑的事情,我們都逃不過懲罰的!」那綠衣女子只略一思索,便下定了決心,對著那男子勸慰道:「只有這樣才能救信姑了,你忍心讓她繼續這樣痛苦嗎?」她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成敗在此一舉,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最起碼信姑都不會再痛苦了。

「莫依!把你牽連進來,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好了!先別說這些了,大夫,我們開始吧!」被喚作莫依的女子表情淡定,嘴中說出這關係人生死的話,絲毫不顯得慌亂,她的雙眸在燈光的映射下,盈盈閃動,吳奇看了極為動容,也拿出了十足的勇氣,挽起袖子道:「那開始吧!」

幾人開始了準備工作,為了避免病人失控造成不好的後果,吳奇建議二人將她雙手綁在床頭上,塔布和莫依負責束縛住她的雙腿。吳奇快速地就位,分別就鬼門、鬼壘、鬼府、鬼嶂、鬼壁五穴分別下了針,再補充堵塞任督脈麥氣門,封三陰交、三陽交,暫時性關閉可能通行邪氣的氣門。

這樣做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安全,墨陰沉是極邪之物,本身就邪氣逼人,一旦使用不當,受施者很可能當場暴亡。再一方面,主要是關閉大多數供氣通行的脈絡,免得信姑體內淤積的魍邪四處竄流分化,起不到很好的驅除作用。

幾針下去,信姑叫痛的呻吟聲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拚命的掙扎,整個床板都被掙得噹噹作響,一旁各抱一隻腿的塔布和莫依幾乎已經無法控制住她了。吳奇知道這是體內濁氣積聚,鬱結得難受,不得已而為之的反應,當下不敢怠慢,道了聲「抓緊了!」便伸手就去掰信姑的嘴。

信姑身上的氣力尚且如此大,嘴上更不必說了,眼下的極度不適感已經讓她喪失了理智,極端的不配合,嘴巴僅僅咬住使得吳奇死活掰不開。

吳奇當下急了,眼下她的大多數氣門都已經關閉,鬱結在腹部的魍邪之氣如果得不到釋放,極可能直接沖斷脈絡。他哪裡敢多想,急中生智地取出一根針,直接刺在信姑的天突穴。天突穴是人體的痛穴之一,吳奇這一針雖然是在她劇烈掙紮下倉促完成,卻也分毫不差,正中穴位,信姑當即吃痛,「啊」一聲慘叫,控制不住張開了嘴。

吳奇看準了時機,伸手就將墨陰沉塞到了她的口中,一手牢牢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吐出來,另一隻手的大拇指頂著她的喉嚨,以免墨陰沉滑落卡在了喉嚨里。

墨陰沉一進嘴,信姑當即猛地一蹬腳,險些將莫依二人掀倒在地,吳奇的雙手絲毫不敢放鬆,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他明白,真正體驗成敗在此一舉的時候到了,這時候要是出了任何差錯,那可就真的無下文了。所以即便此刻幾人的雙手因過於用力幾乎都要抽了,還是沒有人敢有絲毫的放鬆,這情形簡直就是玩了命地從閻王小鬼那裡把信姑往回拉。

不一會兒,就在幾人都快頂不住的時候,信姑的動作慢慢緩了下來,好像氣力用盡了一般,不再那般拚命掙扎了,只是身子抖動得厲害,一顫一顫地彷彿觸電了一般。吳奇輕輕鬆開一隻手,剛想擦擦遮了眼的汗水,突然信姑又猛地大叫了一聲,一把掙斷了捆著自己手臂的繩索,整個上半身幾乎就要立起來。

吳奇一看這大驚,一把就將其按回原位,信姑此時的力量驚人,一把揪著吳奇的頭髮就掙脫了,接著伸出雙手,就想卡住他的脖子。吳奇當下也顧不上什麼了,索性藉助身子的重量,將她牢牢壓在床上,信姑反覆掙扎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

突然,信姑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猛地將口中的墨陰沉吐了出來,接著渾身像海綿一般鬆軟了下去,一下子昏死了過去。吳奇還沒來得及吃驚,突然感覺她隆起的腹部迅速乾癟了下去,接著耳邊傳來莫依和塔布驚恐的叫聲。

「生了!生了!」「啊?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吳奇回頭一看,發現信姑的腹部果然已經恢複了正常,而床頭一片狼藉,一個血糊糊的東西正盤在床尾,瞪著一對綠油油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幾人。

一眼便能看出,這東西絕不是正常的嬰兒,它渾身濕漉漉的,雖然有人形,但渾身血紅,一張怪臉出奇的大,兩隻綠色的眼睛如酒杯一般,幾乎佔據了半張臉,那摸樣,既像猴子又像貓,總之絕對不是人!

吳奇從未見過這樣的怪胎,跟著也嚇了一跳,他之前在城裡看過包公案里講了一出叫《狸貓換太子》的戲,眼前這樣的情形跟戲中那東西倒還真有那麼點搭調,這怪東西還真像是一隻被剝了皮的狸貓。

「這是妖怪!就是這妖怪在作祟!」塔布發出一陣怒吼,轉身抄起了把小板凳就打。

那東西警惕地縮了縮腦袋,嘴裡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響,眼珠子一轉,那綠光便一下子更亮了,泛出陣陣詭異之氣。突然,那東西咧開嘴,竟朝著他們一笑。

它這一笑,把在場的幾人嚇得幾乎要暈倒,吳奇不是沒有見過凶神惡煞般凶厲的邪物,但像這般詭異的還真是頭一會見,眼下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塔布對它自然是恨之入骨,管不了那麼多了,對著那東西就將板凳砸了過去。那東西靈巧地一閃,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呲牙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著縱身一躍,順著窗沿就跳出了窗外,「咯咯」地叫著,轉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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