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夢魘

「是的!」趙拐微微點了點頭,「等我猛然意識到時已經晚了,那種感覺很快就來了,差點就要了我的命!」

「什麼感覺?」吳奇悚聲問道,顯然他早已經料定到那玩意不是個好東西,實在不明白它就究竟有何恐怖作用。

話說趙拐知道自己被強迫服用了丹丸時,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拚命摳自己的嗓子,就想把那東西引吐出來。但丹丸的藥效極快,沒等趙拐折騰一會兒,他便感到腹中一陣巨熱,就像被灌進了滾燙的開水一般。緊接著,這股巨熱迅速地蔓延到全身,他人明明沒進煉丹爐,卻像是在高溫的煉丹爐里熏烤一般,奇熱無比,那種情形很可能自己一說話,就會向外噴出火來,那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而再具體的感覺趙拐已經描述不清楚了,因為那時他已經被這種感覺逼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用他自己的話說,當時最想乾的,就是找塊巨大的冰鑽進去,要不然就一頭撞死在山壁上。

之後的趙拐完全處於無意識狀態了,這種不知死活的狀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趙拐只知道自己又一次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一條山溪中,山溪大概是從山體內部引出的,自己很可能就是被溪水沖了出來,溪水並不太急,於是他被突出的山石擋住了。趙拐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此時自己已經恢複了正常了。

他順利地走出了大山,之前的一切對他來說像經歷了場夢境。然而,即便這是夢境,也只能算是噩夢,而且這噩夢還遠遠沒有結束。此後的數年時間裡,趙拐無數次地做著同一個夢。夢裡的場景是一處空闊的山野,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宏偉的山寨,帶著奇特的異域風情,許多身著奇裝異服的異族男女老少,圍著火堆扭動著身軀,做著各種古怪的動作,看樣子像是一種舞蹈,又像是某種儀式,但無論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絲的歡快,反而顯得極為詭秘。

所有人只能看見模糊的輪廓,看不到他們的臉,更看不出臉上任何錶情。忽然,四周的場景一下子變了,原本的山寨變成了一處巨大的亂墳崗。接著,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前方亂墳崗的深處,突然被簇擁著抬出一台花轎。而所有人的臉此時也顯了出來,一張張蒼白的臉上的每一個瞳孔,顯然已經睜大到了極限,似乎隨時都可能從眼眶中迸出。所有的人都痛苦地張著嘴,伴著眼中折射出的怨怒,發出一陣陣嘈雜的詭異聲響,似乎在謾罵,更像是在痛苦地哀嚎求救。

突然,那花轎的帘子掀開了,緩緩走出了一個女子,那女子渾身濃妝艷抹,一副新娘子打扮,趙拐忽然覺得她有些面熟,但女子的臉部模模糊糊的,怎麼看也看不清。

人群中有人背起那女子,被人簇擁著向前走,那些人的表情依舊那般,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婚嫁,而像是在出殯,一路走一路悲呼。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人群忽然一下子靜止了下來,那女子轉過臉對著眾人說了些話,所有人得令一般,目光立即凝聚到趙拐身上,那一張張蒼白的臉充斥著凶光,好像看到了仇人一般。

趙拐正看得莫名其妙,那些人忽然瘋狂地簇擁過來,把趙拐躺著綁在石板上,接著人手一刀,像要分食他的肉一般。趙拐拼了命地掙扎,卻無濟於事,那些人舉著明晃晃的匕首,喪心病狂般割著他的肚子。趙拐只感到一陣鑽心的劇痛,一抬頭只見那些人捧著血淋淋的一張人皮,簇擁著朝那新娘裝束的女子走過去。再一低頭看,自己肚子上一片腥紅,皮肉已經不翼而飛了。

那女子滿意地取過從趙拐身上剝下的皮,一張似笑非笑的詭異貓臉很快顯現了出來……

每次夢裡醒來,趙拐都是渾身冷汗,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次夢裡出現自己被剝皮的場景時,他都能真實地感覺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後不幾天,他身上便會出現奇怪的掉皮癥狀,一塊塊表皮,無緣無故地自行脫落,最後漸漸脫落成了一大塊白斑,像得了白癜風似的,邪門的是,脫皮的又恰好是自己穿過從紙人身上扒下來的那件衣物的位置,剛好沿著那地方脫皮,看起來很像是又穿了一件白色的馬夾。

這樣的情況出現多了之後,趙拐開始極度不安起來,且不說這稀奇古怪的怪症了,單單是那噩夢中利刃切膚剝皮的痛苦就是他忍受不了的。趙拐不信中邪之類的,他認為很可能是服用那丹丸導致的,於是他直接去找了和自己還算有些交情的吳三,看能不能用醫藥的方法驅除這令他既尷尬又痛苦的病症。

吳三對他的話將信將疑,直到趙拐發狠真的拿出了那件衣物,吳三這才吃驚地相信了。看到它的第一眼,吳三便肯定這件衣物和他曾經有過的一件一模一樣,這居然也是一件火烷屍衣!吳三自然不相信這種東西會到處都有,所以他認定這件就是當年自己盜出來的那件,他顯得異常激動,就像是看到了久違的老朋友一樣。

看到吳三這副表情,趙拐也不拐彎抹角了,自己今天的一切後果,都是這東西帶來的,眼下它對自己來說已經成了累贅,一看吳三愛不釋手,當即表示只要吳三醫好自己的病症,這件火烷屍衣便拱手相送。

吳三檢查了趙拐的病症,判斷出一切只因體內臧匿之氣過重,引發陽火過盛所致。趙拐體之雄盛業火,是外來物的激發所致,具有很強的規律性,它以二十四侯為周期,侯之初始,必烈火灼燒,所以會出現噩夢中剝皮之景,其實那是烈火灼燒胸腹而產生的劇痛。而二十四侯周而復始,永無止境,等體內積聚的業火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像人體自燃一樣烈火燒身而亡。目前根本沒法根除,只能以驅釋的辦法,減少它的凶烈程度。

吳三教授給趙拐一套針法,名曰:鬼門十三針,而鬼門十三針極為複雜多變,沒有深厚的中醫功底,是不可能掌握的,之所以叫鬼門,是因其要求極其嚴格,略有偏差,便極可能直奔鬼門關而去。趙拐所習的這套,是其中最基本的引釋法,專門引釋業火,以排解體內多餘的陽燴之氣。說實話,這類東西著實讓趙拐感到頭疼,但事關自己性命,他也就不敢怠慢了。但趙拐的習作過程中還是鬧出了點麻煩,某一次因引釋偏差,業火至右腿三陰交,水火衝突,險些廢了他的右腿,幸得吳三及時扭轉脈流,這才轉危為安,但趙拐的右腿因為此次的誤差而留下了創傷,變成了跛腳瘸子。

除了這次有驚無險的意外,其它的還算順利,最終熟練地掌握了鬼門十三針的這套技法。因為這套針法僅僅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而趙拐跟隨考古隊多次來深山,一方面是為了考古發掘,其實很大一方面也是為了替自己尋找根治的良藥,同時希望能再次尋到那種丹丸以作研究。

趙拐說完這一切,就像完成了一項巨大的任務一般,長長地吁了口氣。而一旁的吳奇也感覺像是聽了一個傳奇故事,很難想像故事的主人公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此時這裡面的東西可信度有多少,已經不再重要,吳奇從趙拐那張堅毅而並不蒼老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叫作決心的東西。

「好了,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火烷屍衣重新回到吳三手中,也算是一種天意吧!」趙拐自嘲地笑了笑道:「吳三可能破解了火烷屍衣上的秘密,我相信以他的個性,一定會對這裡進行追查。所以,你來到這裡,是吳三的遺願,其實也算是上天的安排啊!」

吳奇奇道:「火烷屍衣上的秘密?那……你要龍紋秘盒上的圖案幹什麼?你剛才說的那一切,和那秘盒又有什麼關係?」

趙拐作無奈狀笑道:「小吳,怎麼你和吳三的個性就這麼像,一副執拗勁兒!你已經知道了很多了,這事情很複雜,但絕對和吳三和你都沒有關係,我們只是做了場買賣嘛,你幫我個忙,我也幫你個忙,兩不相欠!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再追問了!」

吳奇這下等於是硬生生地被捂住了嘴巴,一時也沒了轍,還是試探著說些什麼,趙拐一揮手示意他就此打住。就在這時,火堆那邊突然有了騷動,二條扯著嗓子喊道:「趙軍師,小吳大夫,出來一下,有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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