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死孔明嚇走活仲達

一天晚上,司馬懿觀望天象以後,驚喜地大聲叫道:「孔明死了!」

他召來兩個兒子與左右大將,極為興奮地說道:「我剛才觀察北斗七星,見七顆星中最大的那顆星光較以往昏暗,七星的位置已亂,今晚我確實不曾看錯,孔明肯定已經死了!」

眾人聽得屏息噤聲。孔明雖是他們的宿敵,然而一旦聽到他已不復存在,反而使人驟然感到莫名的惆悵。司馬懿儘管也對孔明的死感到寂寥,但反觀自己身體尚堪稱硬朗,又想起多年來夢寐以求擊敗蜀軍的夙願,不覺越發鬥志昂揚,他奮力一拍劍柄,大聲喝道:「傳令各營,準備發動總攻,此番定要將蜀軍一舉殲滅!」

司馬師、司馬昭見父親如此興奮,反而有些猶豫不決,「父親!請等一等。」

「你們為何阻攔我?」

「父親不要忘了前車之鑒。孔明懂得八門遁甲之法,又善用六丁六甲之神,難說他不會使天象也顯出奇變。」

「胡言亂語!他即便能用呼風喚雨、顛倒晝夜之術來欺瞞世人,豈能將那天上明晃晃的星象移動!」

「倘若孔明真的已經死去,打敗蜀軍則為早晚之事,何須如此匆忙?不如先派夏侯霸去五丈原探探敵陣動靜更為穩妥。」

諸將也都覺得二人言之有理,司馬懿本來就認為自己的兒子不同凡響,對他們的據理反駁反而覺得高興,於是欣然應允道:「嗯,你們說得也有道理。夏侯霸,你且去看看蜀營中有何動靜,小心不要驚動敵人。」

夏侯霸領命出帳,只帶了二十餘騎隨從,便飛馬踏著曠野上的露水,向秋夜中的五丈原疾馳而去。

蜀營的外圍防線由魏延負責防守,但此時包括魏延在內,這支擔任前鋒的人馬中尚無一人知曉孔明已經辭世。

只是魏延昨夜做了一個怪夢,使他今天整日感到惴惴不安。午後,他邂逅偶然前來的行軍司馬趙直,談及此事,趙直笑著答道:「此夢是個大吉之兆,你何須煩心,倒是應該慶祝才是。」

魏延聽說是個吉夢,心中頓時轉憂為喜。

他所說的怪夢,是夢見自己頭上忽然生了兩隻角。趙直聽說之後,立刻爽快地為他解夢道:「麒麟頭上有角,蒼龍頭上亦有角,凡俗之人若做此夢乃是凶兆,但像將軍這般大智大勇之人,夢見頭生雙角則是大吉。因為依卦象而言,麒麟、蒼龍皆為變化升騰之象。如此看來,將軍今後必會飛黃騰達,位極人臣!」

趙直辭別魏延回營途中,正巧遇到了費禕。費禕問他從哪裡來,他如實回答道:「我方才去魏延陣中,見他愁眉不展,便問他為何心中不快。他說夢見自己頭上長出了雙角,我於是為他解夢化愁。」

費禕聽完他對魏延解的夢,緊緊追問道:「你對他解的夢可是實話?」

「哪裡!魏延做的其實是個凶夢,此人前途堪憂。但我恐直言相告,反會招他見怪,故信口編造麒麟、蒼龍變化升騰之說,虛與委蛇而已。」

「你何以知曉此夢不是吉兆?」

「『角』之字形,乃刀下用也。他夢見頭上長角,實為頭上用刀,豈非大凶之兆!」

趙直說完,微微一笑,辭別費禕,向自己營中走去。

趙直剛走出幾步,費禕又急忙追趕上來,鄭重地叮囑他道:「此事拜託你不要再對任何人說起。」

「啊?何事不可對人說?」

「就是方才你說的魏延那個夢。」

「放心吧,絕不亂說。」

費禕當晚來到魏延營中,隻字不提自己午後遇見趙直之事。他對魏延說道:「我今日來此,非為他事,乃是要將一件大事告訴你:丞相昨夜三更已經辭世。」

「啊?是真的嗎?」

魏延儘管一直對孔明懷恨在心,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也不免愕然失色。待他定下神來,立即問道:「何時發喪?」

「丞相特意留下遺囑,囑我們暫不發喪。」

「丞相走後,軍權誰來執掌?」

「楊儀受丞相之命,現已接掌軍權。至於用兵秘法,丞相已在生前全都傳授給了姜維。」

「傳給那個黃口小兒?好吧,此事暫且不提,可那楊儀本為長史,不過是個文官,現在即便孔明死了,還有我魏延在,那楊儀只需為丞相扶柩回國擇地安葬足矣。我自會統率五丈原的大軍打敗司馬懿,豈可因死了丞相一人而懈怠國家大事!」

魏延氣焰甚為囂張,見費禕對他並不反駁,越發猖狂得口無遮攔,「想當初,孔明若是一開始就採納我獻的計策,蜀軍現在早已攻入長安了。但他向來容不得我,葫蘆谷一戰,我險些被燒成焦炭。如今他既已故去,陳年舊事我也不想再提。然而我魏延官任前將軍、征西大將軍、南鄭侯,那楊儀不過是個長史,豈能讓我對他俯首聽命?」

「言之有理,將軍的心情在下頗能體味。」

「那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費禕願鼎力相助。」

「有你相扶,勝似助我百萬之眾。不知你可願立誓書為憑?」

「當然可以。」

費禕提筆寫就誓書,將其交與魏延。魏延大喜,拿出酒來,邀費禕共飲慶賀,「乾杯!」

費禕也虛應故事,一飲而盡,遂又勸魏延道:「將軍與我均須小心謹慎,若輕舉妄動,則難免被魏營司馬懿有機可乘。」

「所言甚是,但那楊儀恐將不服於我。」

「楊儀處可待我去設法說服。」

「那我就全都倚仗足下了。」

「將軍放心,一有結果,我當立即奉告。」

費禕回營之後,迅速召集諸將,與他們一同商議如何應對當前局面:「丞相預言果然應驗,魏延忘乎所以,以為奪取大權時機已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既然心懷叵測,我等須遵照丞相遺言,由姜維斷後,大軍依既定之法開始撤退。」

諸將仍在為孔明辭世悲愁不已,聽到魏延已有反意,自然對費禕的主張沒有異議。商議已定,諸將各回營中秘密集合士兵,做好退兵準備,第二天深夜便開始全線撤軍。

卻說魏延還在翹首以待費禕的佳音,見他久久不來回覆,又不遣人來送音信,禁不住心中焦急不安起來,「費禕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突然看到馬岱從身旁走過,便索性將心中所想對其和盤托出,馬岱聽罷說道:「不好!此事看來有些蹊蹺。昨天早晨我見他回去時神態慌張,剛跨上馬,便揚鞭催馬急急忙忙趕回去了。」

「真有此事?」

「我不會看錯,看來這其中有詐。」

正在這時,哨兵前來報告,說中軍大營昨夜已開始撤軍,現已走了過半人馬,殿後的姜維也已開始退兵。魏延一聽報告,不禁著慌起來。

倘若哨兵不來報告,魏延就會一直蒙在鼓裡,被單獨拋棄在五丈原前線了。他又驚又憤,揮著拳頭恨恨地罵道:「費禕這隻老狐狸,竟然出此陰招騙我,日後我定要讓他首級落地。」

他急不可待地號令部下撤營退兵,拋下一應輜重裝備,只攜帶了馬具兵糧,便慌慌張張地去追趕大軍。

卻說魏軍大將夏侯霸奉司馬懿之命來到五丈原偵察,看到蜀營陣地出現異動,立即快馬加鞭回營來報告。

司馬懿早已在翹首以待,一見他回來,急忙問道:「蜀營有何動靜?」

「好像有些奇怪。」

「奇怪在何處?」

「蜀軍似乎正在準備悄悄撤退。」

司馬懿一聽蜀軍要撤退,一雙大眼高興得放光,兩手一拍,大聲叫道:「好!機會來了!」

他環視了一眼帳內諸將,抬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豪邁地說道:「孔明死了!孔明真的死了!此番乃是全殲蜀軍的最後一戰,事不宜遲,馬上出動去追擊敵人,現在輪到我們的兵器戮肉見血了!蒼天有眼,我終於時來運轉!快去!快去!吹號擂鼓!全軍出動!」

剎那間魏營里響起了震天的鼓號,一列列魏兵走出營房,旌旗翻滾,戰馬嘶鳴,各路人馬猶如決堤的洪水奔出陣地,爭先恐後地向五丈原馳去。

司馬師與司馬昭為年邁的父親擔心,一左一右不停地勸道:「父親,且慢!您何必急著與這些青壯年士兵一同趕路?經得起顛簸嗎?」

「看你們說的!有什麼了不起?我司馬懿還沒老呢!」

「您向來行事慎之又慎,今天為何如此性急?」

「明知故問!孔明魂魄已散,五臟皆毀,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死而復生,再來擋我的路了。蜀軍缺了孔明,那些將士的死活還不是由我來決定?我們何曾打過如此痛快的仗!」

夏侯霸從身後追上來勸道:「大都督,請您放緩速度,不要跑得太快,還是離先鋒大軍稍遠些為好。」

司馬懿回頭斥責道:「你不懂兵法,不要多嘴!」

說著繼續頻頻揚鞭催馬向前疾馳,絲毫未放緩自己的速度。

魏軍來到五丈原蜀軍陣前,鼓噪吶喊著一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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