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蜀國效仿

曹丕就位大魏皇帝的消息傳到成都,劉玄德對曹丕的大逆不道恨之入骨,他悲憤地罵道:「豈有此理!」

獻帝被逐出都城以後,據說翌年在封地薨去。劉玄德悲嘆之至,遙向追祭,奉謚為「孝愍皇帝」。之後便閉門服喪,不理政事,將一切都託付給孔明,後來悲痛得竟連一日三餐都難以下咽。眾臣嗟嘆:「真令人憂心。」

從內政外交到蜀地前途,亟待孔明處理的問題堆積如山。

劉玄德已經六十一歲了,孔明只有四十一歲。且孔明極善隱忍,自謂「百忍自無憂」,繁忙勞碌之中,常以「命該如此」來安慰自己。

孔明生性少動,言辭不多,給人以憂鬱之感。劉玄德閉門服喪之後,孔明忍辱負重,更為鬱鬱寡歡,甚至讓人覺得他已力不從心。

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問題,所以才會用「命該如此」來安慰自己。

後漢朝廷滅亡翌年三月,一個名叫張嘉的漁翁,從襄陽遠道而來求見孔明。「我在襄江撒網的時候,忽然看見一道閃光,接著河裡就浮上來了這個東西。」他將打撈來的東西獻給孔明。

那是一顆黃金大印。金光燦爛的印面上,刻著八個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孔明一見大驚:「這才是真正的傳國玉璽。據說當年洛陽大亂之時,皇后將玉璽帶走,後來不知去向,此定為玉璽無疑。傳給曹丕的那顆,想必是朝廷後來仿造的。」

他即刻召來太傅許靖、光祿大夫譙周,令他們調查相關文獻。眾人紛紛傳說:「這一定是上天的啟示,只有漢朝宗親漢中王,才應繼承漢朝正統。」

還有人說道:「近來成都西北的天空,每夜都有祥光瑞氣升起。」

孔明期盼的氣運,在蜀中越演越濃。終於有一天,他與諸臣一起來到漢中王寢宮,勸他道:「繼承皇帝御位,恢複漢朝正統,告慰祖廟先靈,安撫萬民,此其時也。」

劉玄德聽後愕然說道:「你們豈能陷我於不忠不義之地!」

孔明正色答道:「我等怎敢將反賊曹丕與主公等同視之。曹丕這種大逆不道的罪人該由誰來懲治?除了景帝後裔的主公以外,還有別人嗎?」

「但我曾為人臣子,僅是涿縣一介村夫。普天之下,率土之濱,尚無一處得施王德。(東)漢既亡,若由我來承繼,只會像曹丕一樣被人唾罵。不必多言,我不想稱帝!」

劉玄德執意不聽,孔明只得默然退出。

從此以後,孔明便稱病不出,不理政務,也不見任何人。

劉玄德聽到消息,開始擔心起來,「孔明看來病得不輕啊。」終於,他按捺不住,親自來到孔明住處,探望病情。

孔明慌忙下床,整理衣衫恭迎。劉玄德一進病室,便說:「你不必起身,如此若病情加重,反顯得我不該來。軍師,不必客氣,快請躺下。」

「臣誠惶誠恐,主公竟然駕臨寒舍,垂憐病榻之人,臣真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你瘦了許多,食慾如何?」

「沒什麼胃口。」

「究竟是什麼病?」

「臣是心裡煩躁,身體並無不適。」

「是心病?」

「唯願主公明察。」

孔明說完閉上眼睛。劉玄德反覆詢問,他總是回答身體無病,只是心如火焚。

「軍師,是否前次我拒絕你的進言,所以心中煩悶?」

「確實如此。臣自出茅廬以來,已十餘載。以不才侍君,如今取得巴蜀,總算實現了部分理想。但值此建立萬代基業、大展不朽宏圖之時,不知主公為何只懼怕世俗輿論,拘泥個人名聲,似乎不再矢志安定天下。若要統一昏黑離亂之世,奠定萬代基業,唯有天選之人方能為,並非尋常有志者皆可為之。臣雖不肖,但出茅廬侍君,皆因深信天選之人非主君莫屬。主君當年也確曾躊躇滿志,要為百世萬民安定天下。而今日劉皇叔也同常人一般,老則安於小成,只圖明哲保身。但凡想到此事,臣病亦每況愈下。」

孔明說得沉痛至極,坦坦蕩蕩,並無半點私心,劉玄德聽後不得不服。

他素重聲名。世人的毀譽褒貶,對他來說非同小可,故而對於稱帝之事,起初他很難聽從孔明的意見,然而目前巴蜀周邊的事態與領內的形勢,已經容不得劉玄德再優柔寡斷。

「軍師之意我已明了,此前的顧慮看來太過膚淺。如此沉默下去,或許會被天下人恥笑,以為我承認曹丕篡位的大魏。軍師痊癒以後,請再來繼續深談。」

劉玄德應允孔明之後,便打道回宮去了。

幾天之後,孔明又精神抖擻地出現在蜀廷上,每日與太傅許靖、安漢將軍糜竺、青衣侯向舉、陽泉侯劉豹、治中楊洪、昭文博士伊籍、學士尹默及其他文武重臣商議,反覆推敲登基大典各項事宜。

建安二十六年四月,成都迎來了建都以來最隆重的盛典。登基禮台築於武擔之南,鑾駕出宮門時,滿山遍野軍旗飄揚,文武百官群星般簇擁四周。山呼萬歲聲中,劉玄德接過玉璽,昭示天下,正式繼帝位。

儀式禮畢,即刻發布詔令:定國號為大蜀,改年號為章武元年(公元221年)。

大魏立了大魏皇帝,大蜀立了大蜀皇帝,天無二日的千古鐵則已碎,東吳對此又會採取何種行動?

即位大蜀皇帝以後的劉玄德,容顏也為之一變,比漢中王時代更顯莊重老成。

變化最大的是他做事的氣魄。他雖一度瞻前顧後,拘泥於名聲人情,甚至似乎喪失了青壯年時期的鴻鵠之志。自從在孔明宅內聽過孔明推心置腹的一席話後,劉玄德大徹大悟,開始積極處理文武政務,展示出原有的魄力與老年人特有的持重。

一天,蜀帝豪邁地向群臣宣布:「朕此生還有一個心愿,就是討伐東吳,為桃園結義的兄弟關羽報仇,大蜀正是為此目的在進行軍備。朕要傾全國之兵,以履結義誓約,汝等要戮力從事。」

朝廷上百官雲集,肅然無聲,個個臉膛紅亮,目光炯炯,對蜀帝的號召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趙雲卻不以為然地反對道:「不可,不可,現在不能討伐東吳。臣以為滅魏之後,東吳會不戰自亡。若留魏於後,先去伐吳,魏吳必聯手攻我,使我大蜀陷入苦境。」

「趙雲!休作此言!」

劉玄德怒視趙雲,呵斥道:「東吳孫權乃朕不共戴天之仇敵。殺我義弟,收容叛徒傅士仁、糜芳。我要生啖其肉,滅其九族,讓世人知道為非作歹的下場,否則朕即位大蜀皇帝,有何意義?」

「不然。骨肉之仇,懲治叛臣,皆是陛下的私仇,希望您更重視大蜀的國運。」

「關羽乃國家重臣,傅士仁、糜芳之流乃國之逆賊。扶正壓邪,洗雪冤讎,這等國事豈能說是私仇?我們同仇敵愾,師出有名,必能獲勝。你的那套理論,中聽,但不中用。」

蜀帝劉玄德決意已定,他命敕使前往南蠻修好,借得五萬南蠻兵馬。

卻說在這期間,張飛突然罹難身亡。

張飛此時人在閬中(今四川閬中市),敕使帶來皇命,他被封為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封西鄉侯。

「家兄雖已高就萬乘之位,看來並未忘記我這不成才的愚弟。」他極重感情,說著竟在敕使面前掉下淚來。

自從關羽死訊傳來,張飛變得更加感情用事。一喝醉酒便動怒,醒過來又罵人。有時還會朝著東吳方向獨自哭泣,咬牙切齒地拔劍發誓:「總有一天,定報義兄之仇!」

他發起怒來,經常殃及營中官兵,對他們拳打腳踢,以致招來許多怨恨。這天他領受任命之後,款待敕使,酒後竟大聲喝問:「你們這些大蜀的朝臣,為何不勸皇帝早日發兵討東吳?!」

在他眼中,好像是敕使在阻止發兵。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