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斷髮壯士

劉玄德命黃忠與魏延將所部人馬部署在已奪取下的兩處營寨,鎮守涪水一線,自己則返回了涪城。

此時,有探子歸營,報告西川之外的時局變化。

「東吳孫權派出密使前往漢中,展開謀略——據說是稱東吳對漢中滿懷同情,將不惜一切予以兵力軍需之幫助。張魯受其煽動,野心大為膨脹,驅漢中之兵再度對葭萌關發起進攻,企圖一圓夙夢。」

劉玄德聽了吃驚不小,臉色都變了,立即請來龐統商議:「倘若張魯佔了葭萌關,西川與荊州之間的聯絡即被掐斷,我西征大軍進又進不得,退又無路可退,事情就大大不妙了!先生以為宜派何人去防守?」

「孟達應該合適。」

於是叫來孟達。孟達又獻計請准另一位大將隨行:「先前在荊州官至劉表麾下中郎將霍峻眼下正在陣中,此人為人低調、不煊赫,之前雖無盛隆顯揚的軍功,但在下只要得此人同往,必定萬無一失!」

「就命他與你同往。」霍峻得了令,當日便與孟達二人一同急赴葭萌關守備。

這一日,龐統送走了孟達、霍峻二人,回到下榻之處,剛剛坐定,侍衛急急進來報告說:「來了一位古怪的客人!」

「古怪的客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簡單地說,似乎像位身強力壯的壯士,身長七尺余,形貌堂堂,倒也稱得上偉岸……古怪的是,頭髮截得短短的,披垂於頸上……」

「到底是誰呀?」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的龐統只得自己出門來看個究竟。

只見門前玄關的地上,仰天躺著一個人。曾經有過多年流浪經歷的龐統立即顯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瞠目而視:「喂,這位先生!」

「哦,你就是這兒的主人?」

「姑且算是主人吧。足下到底是何人?」

「你難道不懂得尊敬客人么?你得對我禮數周全,我才可以與你談論天下大事。」

「嚯,這可有點兒嚇唬人哦。」

「何唬之有啊?你龐統也會害怕么?」

「啊啊……先請起吧!」

「你先給我弄點兒吃的喝的來!」

「已經備下了。」

「那便不客氣了。在哪裡?」

「請跟我來吧。」

龐統將來客引入廳室,請他上座,然後勸起酒食來。對方也不謙讓,飽吃了一頓,又豪飲了一通。

然而,吃了喝了,就是沒聽見他談什麼天下大事,他倒是自顧自喝酒,喝罷便往旁一橫,呼呼大睡起來。

「竟有這般無恥的傢伙!」正在恨得不行卻又拿他沒辦法的時候,聞聽得法正恰好來到營中。心想法正對蜀地人事一定多有熟悉,於是即刻派人去請法正過來。

「呀,勞先生走一趟真是過意不去啊。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這個喝得大醉倒頭便睡的人,究竟是何人哩?」

法正上前覷了一眼那人的臉,隨即一拍手道:「是永年!他就是蜀中的活寶永年呀!」

聽到說話聲,永年翻起眼皮子,咕噥著慢吞吞爬起身來。

「喲,法正!怎麼是你哩?」二人對視著,相互拍手笑了。

龐統睖睜了片刻,才問道:「你二人是好友?」

「是呀,是呀!」法正得意地回答,隨即向龐統介紹道,「這位姓彭名義,表字永年,乃蜀中名士。只因為向主君劉璋直言進諫,惹怒了劉璋,被削去官職不說,還被斷髮充作苦役哪!哈哈哈!」

「哈哈,哈哈!」永年好像在說他人的事情一樣,也快活地大笑。

進兵西川之前,只聞聽說蜀中乃羸弱小國,國力不強,又乏人才。誰曾想大大出乎意料,非但良將多,士卒強,且人才濟濟。真正的國力,不遭遇一場大的變故,輕易是無法探知的。

龐統不禁暗自感慨,並鄭重其事地向貴客永年施禮,隨後對法正道:「永年先生今日好不容易光臨此地,我想讓劉皇叔也會會他……」

法正問好友:「你看如何?一同去趟涪城?」

永年爽快地說:「當然去,我就是有事相告才來的嘛,若是能見到劉皇叔就更好了呀!」於是三人即刻上路往涪城而去。

永年見到劉玄德,立即敞開心扉侃侃而談起來:「老實說,小生拜見劉皇叔的此時此刻,涪水一線的荊州將士正處於生死絕地哩!劉皇叔可知道么?」

「你是說黃忠、魏延二將的營寨?」

「正是。」

「險從何來?」

「那一帶乍看好像地勢平坦,山野廣袤,故不易覺察到。仔細研究一下地形則會發現,其實就如同處在大湖的湖底一樣哪!」

「哦,湖底?」

「不錯。周遭數十里長堤形成圍堰防護著涪江之水,倘使長堤一旦決口,自然水往低處流,那一帶頃刻間便成為深一丈余的湖底,任何人都無法逃脫!」

劉玄德霎時間大吃一驚,龐統也一下子恍然醒悟。

「多謝先生忠告!」劉玄德又請永年擔任幕賓,並派人即刻乘快馬馳往黃忠與魏延的陣地,密告二人:「須時刻巡警,以防長堤決水!」

聽從提醒,黃忠與魏延商議,派兵士輪流監視長堤的動靜,如遇敵軍即相互通報,一刻也不敢鬆懈。故此,雒城的鋤鍬別動部隊一連數夜欲前往掘堤,卻始終不得下手。

這一日,天空颳起烈風,暴雨如注。

「今夜務必成功!」鋤鍬部隊趁著墨水般的黑夜悄悄出動,摸近了涪江大堤,掄起鋤鍬便開始掘堤。

驀地,身後伏兵四起。突如其來的伏兵加之伸手不見五指,摸不清對方究竟多少人馬,稀里糊塗的五千鋤鍬部隊竟自相殘殺起來,待瞎摸瞎撞逃回營寨一瞧,混亂之中竟丟了大將冷苞!

原來冷苞在逃奔途中,被魏延候個正著,生擒了去。

蜀軍吳蘭、雷銅二將聞聽後,一心只想奪回冷苞,便出城來追,半路上又遇著黃忠設伏,昏天黑地廝殺一陣,終被逼退回城。

第二天,兩度被俘的冷苞被解送至涪城。劉玄德痛斥其失信:「我對足下以武士之禮相待,又秉著仁義之心寬宥足下,怎料你竟如此反報我!今日砍下你的首級,就如拍死一隻蒼蠅一樣,不會有絲毫的憐憫!」說罷,當下命將士將其拖出城外,砍了頭顱。

魏延、黃忠二人各自得賞。

劉玄德將結果告知幕賓永年,說道:「先生一言救了我大軍無數性命啊!」從此厚待有加。

處置停當,荊州方面的使者馬良也恰好來到。馬良是奉了留守荊州的孔明之命,將一封書信嵌在身上,歷經千難萬苦才來到此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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