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進軍

劉璋臉上頓時難掩慌急之色。「曹操若對我西川之地懷有野心奈之若何?張魯是只惡狼,曹操更是一隻猛虎!究竟有沒有什麼應對辦法啊?」

孱弱、無謀的劉璋此時已經方寸大亂、六神無主,腦子裡只有不安的感覺在攪動。

「主公不必擔憂,在下有一謀,」張松加重語氣繼續說道,「主公何不邀荊州劉玄德前來相助哩?劉玄德與主公同為漢室宗統,同姓同祖,主公派使者與他結好,請他入蜀為援,相信他不會袖手旁觀的。並且一路上,臣聽到各州不少關於劉玄德的清論,都說他慈仁、寬叡,是個難得的忠厚賢明之主,乃當世最負人望之主啊!」

「我也聽說他是景帝之後,與我乃是血脈一統,可惜迄今為止我們與他都沒有任何交契呀。」

「倘若此次主公修書一封給劉玄德,言辭懇切,鄭重其事,想必劉玄德一定會欣然答應共結友邦之誼的。」

「那麼誰可以為使呢?」

「孟達、法正,這二人最合適。」

恰在這個節骨眼兒,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呼喝聲,隨即一個人不由分說地闖了進來。

「主公,萬萬不可聽他的呀,倘若依了張松的話,我西川四十一州遲早便成為他人掌中之物!」

張松大吃一驚,扭頭看去,原來這個汗流滿面的來人姓黃名權,字公衡,是劉璋府下的主簿。

劉璋皺緊了眉頭喝道:「黃權,為何口出此言?不得胡言亂語!」

黃權倒是不屈不懼,竟頂撞起劉璋來:「主公,這劉備是何許人?赤壁鏖兵後連曹操尚且畏憚他三分哩。他以寬仁而廣收人心,左右有卧龍鳳雛兩位軍師的智謀輔佐,麾下則有關羽、張飛、趙雲之輩為羽翼,都是無人能敵的猛將,倘若召此等人物入川,則蜀中人心勢必歸順於他,有道是一國難容二主,如此一來焉得不亂?西川將面臨累卵之危!——再說,張松名義上出使許都,可是臣聽說他在歸途中卻擅自去了荊州,個中情由和利害,還望主公賢察呀!」

話既說到此,張松再也不可能在旁默然無語。他大聲詰問道:「國家的危機不在將來,已然就在眼前了!倘若張魯與曹操聯手進犯我西川,你說怎麼辦?你只會擺出一副氣盛志堅的樣子,可這畢竟於事無助。你若是別有良策,倒不妨說出來聽聽!」

此時,從帳外又傳來一個聲音:「不,不!主公,萬萬不可被張松的巧言迷惑了呀!」說著,帳前從事官王累疾步沖了進來。

王累來到劉璋面前頓首拜曰:「即使張魯以我為敵,興兵來犯,不過是疥癬之疾。但若召劉備入川,則必成心腹大患,無異於自求絕症!此事斷斷不可啊!」

可是劉璋已然先入為主,張松先前的一番話深深印進了他腦子裡。他心想: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張松是實地見知了諸州情勢的,而黃權、王累之輩不過是「聞而知之」者,他們二人的論斷自然隔了一層,不如張松來得切當。

想到此,劉璋怒氣沖沖地對二人叱責道:「休要再亂說了!假使劉玄德一無實力二無人望,我偏偏就不求他互相提攜了。他劉玄德既是我同宗,況且曹操也對他另眼相看,我才想要借他的力呀。你二人不必再為此弄舌說是非了!」

他到底還是聽從了張松的建議,當即命法正為使者去拜見劉玄德。

法正前一日便與張鬆通了聲息,二人意氣相投,接了君命便立即攜上劉璋交付的書信,連日趕往荊州。

「哦,益州的法正?」劉玄德一聽客人的姓名,想起張松臨別時說過的話。

於是立即召見法正,當場拆開他帶來的書信,只見信的開首寫道:

族弟劉璋再拜致書於玄德宗兄將軍麾下

……

當夜,劉玄德獨自一人閉門沉思。

龐統進來問道:「孔明現在何處?」

「他送蜀使者法正前往驛館,尚未回來。」

「哦。益州方面主公打算如何答覆?」

「此事我尚在思量。」

「張松臨去之前再三懇勸,莫非主公仍心存懷疑?」

「我並無半點兒懷疑。」

「那主公又為何事自尋憂煩呢?」

「你說說看,如今誰與我最是水火相敵?」

「毫無疑問,曹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為了與曹操抗爭,我們一直採取反其道而行之的方略,曹操以急,我以寬;曹操施暴,我行仁;曹操弄詐,我布誠。每次與曹操相反才能事成。如今要我自失其信,我還有什麼顏面對天下對世人?」

「主公之意,不甚明了。」

劉玄德解釋說:「若是聽從張松、法正、孟達等人之計,起兵伐蜀,豈不是要趕劉璋下台,取而代之?劉璋畢竟是我族弟,若為了取蜀而不惜攻伐同族,則我劉玄德奉守至今的仁義勢將蕩然無存,故我實在不忍以小利而失信於天下啊!」

龐統哈哈一笑道:「若身處火場仍苦守常理而不知變通,則勢必寸步難行。主公之言雖合乎天理人倫,然目下世事紛亂,用兵爭強,正無異於火急火燎的火場一般,所以不可再拘執於常理。況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本來就是兵家一貫之道,也是安民之法。如今西川的現狀正是如此,不妨替天行湯武之道,事定之後再施行仁義,又有何失信於天下?今日主公若堅決不肯取蜀,日後必被他人奪走。倘若主公不願違背同族之義,可採取其他方法對劉璋顯示仁愛之心,以滋彌補,也便算不得失信。——還望主公熟思,以天下大義為重!」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龐統一席話,令劉玄德恍然,他終於點了點頭。

其實,西取入蜀是劉玄德渴望已久的事情。荊州近年來頻遭戰禍,且強鄰環伺,東南有孫權,北方則有曹操,必須時時刻刻加強戒備才行。而與荊州只一門戶之隔的西川,根據張松臨別前所贈之圖看來,則直令人覺得地廣民富,加之有險要可守,其地理之優渥顯然非荊州可比。

「先生金石之言,玄德一定銘記肺腑。如今張松等人如此熱心周到地迎我入蜀,恐即是天意吧!」

「主公可是下定了決心?」

「嗯。等軍師一回來,即刻請他過來細細籌商!」

不多時,孔明自驛館返回,三人聚在一起商討起軍事部署來。次日,便將商議結果告之法正,同時發布動員通令,著手組建入蜀軍隊。

劉玄德本人自然居中軍,關平、劉封也同在中軍,龐統為軍師,黃忠與魏延一為先鋒,一為後軍。遠征軍的兵馬總共五萬,皆為荊州之精銳。

然而最為緊要的當是荊州的守備,容不得半點兒閃失。萬一遠征不幸失利,又或者南方的孫權或北方的曹操趁隙蠢蠢而動,必將導致嚴重的事態,故務須做好萬全的防範——除去這一最大的後顧之憂,劉玄德方才可以安心踏上征途。

劉玄德決定留孔明總守荊州。其餘各處的配備為:關羽駐守襄陽要路,以拒曹操自青泥隘口來襲;趙雲兵屯江陵城,鎮守公安;張飛則負責沿江四郡的防守。

關張趙等威震四方的猛將皆被安置在要衝之地,孔明坐鎮中央荊州城,整個荊州便如銅牆鐵壁般堅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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