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拜訪孔明

和徐庶離別後,劉玄德一時感到非常空虛。

他在茫然和無奈中挨過了幾天。

「是的,就是那個孔明。徐庶在離別時曾經大力推薦過他,我這就去拜訪他吧?」

劉玄德突然想起了孔明,於是趕緊召集身邊的文臣武將,就招攬孔明之事徵求眾人的意見。

正在這時,守衛城門的衛兵突然有些猶疑地前來稟報,「有個老人非常隨性地對我們說『我要面見劉玄德。』」

劉玄德問道:「是什麼樣的老人呢?」

衛兵回答:「他頭戴峨冠,手拄藜杖,鬚眉皆白,肌膚猶如桃花一般。從其容貌和風度上來看,不像個普通人。」

「難道來者就是孔明嗎?」有人猜測道。

劉玄德也覺得有可能,他立即親自趕到內門迎接。豈知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水鏡先生司馬徽。

「哦,是先生您呀!」

劉玄德高興地把司馬徽迎入大堂,一邊為上次的留宿之恩表示感謝,又為近來未及問候順致歉意。

他對司馬徽反覆地說道:「一直想在軍務之餘再睹仙顏,孰料反勞大駕光臨,真是過意不去。」

司馬徽搖頭道:「老朽是個無常性的人,此次前來並不僅是為了問候將軍,而是聽說近來徐庶到此投奔將軍,所以順路來到城裡,想和他見上一面。」

「啊,先生是說徐庶嗎?可惜他在幾天前已經離開這兒了。」

「什麼?他又走了?」

「他告訴我接到了母親託人捎來的書信,說鄉下的老母親被曹操抓捕後囚禁在許都,不得已告假前去探視。」

「什麼?是被囚禁的母親寫來的書信?我實在不能理解。」

「難道先生對此有何懷疑嗎?」

「我對徐庶母親的為人非常了解,她是世上的賢母,絕不會寫出那種愚蠢的書信,把兒子叫到許都去。」

「先生的意思,那封信是偽造的嗎?」

「極有可能。啊,真是太可惜了。只要徐庶不去,老母還可平安無事。一旦他真的去了,老母必然性命難保。」

「徐庶在乞假告別之時,曾向我推薦過隆中的諸葛孔明。由於在離別的路上,我也沒有詳細地詢問,不知先生是否熟悉此人?」

「哈哈!」司馬徽笑道,「自己去了別國,何必說這些無用的話呢,還要給別人添麻煩,真是個成事不足的人。」

「你說給人添麻煩?」

「就是給孔明添麻煩呀。而且對我們這些道友來說,孔明一旦離開的話,我們也會倍感寂寞的。」

「你所說的道友都是何等人物?」

「有博陵的崔州平,潁州的石廣元,汝南的孟公威,徐庶等人,總共不到十人。」

「都是些知名人士。只有孔明這人我過去從未聽說過。」

「孔明是個極其討厭出名的人,他像窮人揣著珠寶一般愛惜自己的名聲。」

「在你們的道友中,孔明的學識位居上乘還是屬於中游?」

「他的學問不高不低,只是胸懷雄才大略。總的來說,他善於抓住天下大局,任何難事都能迎刃而解。」

司馬徽一邊說著,一邊拄著藜杖站起身來,自語道:「我該回去了。」

劉玄德趕緊挽留他,並順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問道:「以荊州襄陽為中心,為何會聚集這麼多的名士和賢人呢?」

司馬徽本已拿起藜杖,準備起身告辭,但最後被劉玄德提出的話題所吸引,又侃侃而談道:「這並非偶然。從前有個叫殷馗的人,精通天文,他通過卜算群星的分布區域,預言這兒將是賢人的聚集中心。當地的老人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這件事。總而言之,這兒不但地處長江的中游,又位於當今天下幾大勢力交界的中心,這樣的天時地利,無與倫比。因此,隨著時代潮流的發展,這兒自然成為人才薈萃之地。這些人才在靜觀過去與未來之際,有的潛心學習和鑽研學問,有的則胸懷大志以待時機,每個人都關心著世間的變化。」

「您說得很有道理。按照先生的說法,我終於對自己所處的地方有了更深的認識。」

「你既然已經明白了自己周遭的環境,接著該走哪一步是非常重要的。你之所以會到這兒來,不是自己意志的驅使,也不是他人的邀請,而是巨大的自然力量所致。這種自然力量就是時代的潮流。你只不過是一個順應著時代潮流的漂泊者。但是,讓你最終留在此地的到底是天意還是偶然呢?你要好好想一想。這兒到處充滿著陽光下百花競放的陽春氣息,對於這塊土地中所蘊藏的生命力,難道你看不見?聞不到?熱血不為之沸騰嗎?」

「我當然感覺到了。正因為有這樣的感覺,我的全身才會時時涌動著任重道遠的痛切之感,甚至為此坐立不安。」

「好!好!」司馬徽呵呵地笑道,「只要有這種感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將軍就在這兒長期待下去,好好乾吧!」

「先生,請容我再有一事請教。其實,我最近想去拜訪隆中的孔明。但聽說他自比管仲、樂毅,甚感如此矜持是否有點過分?他真的具有像管仲、樂毅那樣的才幹嗎?」

「不,不,孔明絕不會過分地評價自己。我認為他即使和締造周朝八百年天下的太公望或者打下漢朝四百年基業的張子房相比也絕不遜色。」

司馬徽說著,從容地走下台階向劉玄德施禮告別。當劉玄德再欲挽留時,他一笑卻之,並仰天長嘆:「啊,卧龍先生,雖得其主,不得其時,惜哉!」

司馬徽再次哈哈大笑著飄然而去。

劉玄德深深地嘆息著,他感到像司馬徽那樣的高士也如此盛讚孔明,那其人必然是深淵中的蛟龍,一個深藏不露的真正隱士。於是他對左右的侍臣反覆地說道:「我要儘快拜訪孔明,親自和他面談。」

一天,終於忙中得閑,劉玄德帶著關羽、張飛,還有少數幾個隨從穿著儉樸的行裝,抱著諸事順遂的美好願望向隆中走去。

這是一個寧靜、祥和的冬日。

一路上,滿眼都是賞心悅目的田園風光。難得有此閑暇,劉玄德一行徜徉在大自然中倍感心曠神怡。他們在郊外的村道上行走了幾里路,偶爾聽得在田畦、菜園間辛勤勞作的男女百姓正怡然自得地唱著歌。

長天如圓蓋,

陸地似棋局。

世人黑白分,

往來爭榮辱。

榮者自安安,

辱者定碌碌。

南陽有隱居,

高眠卧不足。

劉玄德佇馬而立,試著向一位抬頭望著他們的農夫打聽此歌的作者是誰。

農夫立即明快地回答:「這是卧龍先生寫的歌謠。」

「你說是卧龍先生寫的歌謠嗎?」

「是的,是先生親自寫的。」

「請問卧龍先生的家在哪兒?」

「你所看到的前面那座山的南面有一道狹長的山岡,叫卧龍岡。山岡的低洼處有一片樹林。走入林中,你就能看到先生的柴門和草廬了。」

農夫只是敷衍地回答著,一邊繼續聚精會神地在田地里干著農活。

「這兒的百姓的確與眾不同。」

劉玄德對左右的隨從們感慨地說著,又繼續催馬走了三四里路,終於順著鄉間的小道來到了山岡下。

冬天的樹梢筆直挺拔地刺向藍天,百鳥的啼鳴是那樣地婉轉動聽,剛聽得小溪淙淙的流水聲,又猛然看到迎風颯颯作響的一顆巨松。還有那低緩的山坡,秀美的山陰,別緻的溪橋,遠近的風景應接不暇,雖然山路頗長,但置身於山清水秀之中,使人頓時忘了上山的疲勞。

「看,好像就在那兒。」

關羽手指著前方,回過頭對劉玄德說道。

劉玄德點點頭,立刻下馬步行。

前面是一座寧靜的院落,四周圍著竹編的籬笆牆。劉玄德一行來到籬笆牆的柴門前面,只見裡面有位童子正在和一隻小猴玩耍。那隻小猴一見到陌生的人馬,突然尖叫著從籬笆牆躍上一棵樹的高枝,並不斷吱吱地叫著。

劉玄德走上前去,問道:「請問童子,這兒是孔明先生的家嗎?」

「嗯。」童子愛理不理地點了點頭。他瞪著棗子般大的眼睛,望著劉玄德身後的關羽、張飛等人。

「我有大事求見,請向廬中的主人通報一聲。我是朝廷的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新野劉備,字玄德。為了與先生相見,親自前來拜訪。」

「請等一下。」

童子突然打斷劉玄德的話說道:「那樣長的名字我可記不住,請再說一遍。」

「你說得是,這是我不好。你只要對主人說新野的劉玄德來拜訪就可以了。」

「真不湊巧,先生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上哪兒去了?」

「這個我一點也不知道,先生向來行蹤飄忽不定。」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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