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洶湧的黃河

曹操的士兵們看到一位敵將揮舞著槍尖上綁著白布的長槍,正朝前沿陣地而來。

「等一下,你是誰?」

士兵們立刻逮捕了許攸,並詳細地盤問他的姓名和來這兒的目的。

許攸回答道:「我是曹丞相的舊友。若對他說南陽的許攸,他一定會想起來的。我這次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丞相,請你們立刻轉告。」

此時,曹操在營帳內正準備解衣就寢,他從特來稟報的部將口中聽說了這件事後,臉上露出了些許意外的神色。「什麼?是許攸嗎?那我馬上出去看看。」

兩人在轅門旁見了面,彼此的面容多少還留有少年時代的印跡。

「啊,是你啊。」曹操帶著懷舊的口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許攸慌忙伏地施禮。

曹操道:「你和我是幼年時代的老朋友,就不必拘於儀禮了吧。如果我們倆見面還講究官爵的高下,豈不是見外了嗎?」

曹操說罷,用雙手把許攸攙扶起來。許攸越發感到慚愧,他道:「我雖然已經度過大半生,但沒有遇見過明主。像袁紹那樣的人,表面上禮賢下士,其實氣量狹小,聽不進逆耳忠言,剛愎拒諫。今日我被逼無奈,只得逃到故友的陣地乞降,實在沒有臉面相見。丞相,您能否可憐我,收留我這把老骨頭?」

曹操道:「你的脾性我原本就很了解。這次看到你安然無恙,心裡更感到欣慰。如果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那真是求之不得,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我很高興傾聽你的見解,如果有什麼擊敗袁紹的良策,請馬上告訴我。」

許攸沉吟了半晌,說道:「其實,我自己向袁紹獻過一計。請他同意我現在率領五千輕騎精兵,繞過路上的險要,抄近道突然襲擊許都,然後從前後夾擊官渡的陣地。可恨袁紹不但沒有採納我的計謀,還指責我犯了下級建言的僭越之罪,嚴厲地把我斥退。」

曹操聽了大吃一驚:「險哉!如果袁紹採用了你的計謀,我的陣地一定會被打得七零八落,徹底完蛋。你這次來到我的陣地,如果反過來打敗袁紹,你有什麼良策?」

「在說出我的計謀之前,我想先請教一個問題。現在丞相軍營里準備的軍糧還能維持多久?」

「能維持半年左右吧。」曹操不假思索地當即回答。

許攸面露苦澀的表情,他盯著曹操的眼睛質問道:「您在撒謊。難得我至今還念舊情,對您毫無保留地吐露真言,而您卻對我不說真話。難道我還能對欺騙我的人講真話嗎?」

「不,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說老實話,現在的儲糧只夠支撐三個月。」

許攸聽了冷笑道:「怪不得世人都傳言曹操是個奸雄,是個玩弄小聰明的鬼才。現在看來,確實如此。就算沒有完全說中,也相差不遠。我覺得你始終不相信我。」

說罷,許攸咂了咂嘴,發出一聲嗟嘆。曹操聽了似乎有些慌張,突然湊近許攸的耳邊,小聲地說道:「這是軍事機密,其實到現在我對自己人也保密。不過我可以對你說實話,我們的軍糧已經到了枯竭的地步,只能支撐到這個月了。」

許攸聽了越發感到憤懣,他從曹操身邊走開,一針見血地說道:「您不要再說那些欺騙小孩子的謊言了。我知道,丞相軍營里現在應該連一粒軍糧都沒有了。你們吃的是馬吃的草,這不能說是軍糧。」

「啊?!你怎麼連這種情況都知道了?」

曹操不由得大驚失色。

許攸把手伸進懷裡,拿出一封有些破損的書簡,放在曹操的面前。

「這究竟是誰寫的信?」

許攸聳聳鼻子,嘲諷似的問道。這封書簡就是先前曹操寫給許都荀彧的親筆告急信。信中明確地告知了前線軍糧的危急情況,並催促趕快安排調運軍糧。

「啊,我的信怎麼會落到你的手裡呢?」

曹操大吃一驚,他深知現在再對許攸撒謊已經沒有任何效果了。

於是,許攸把自己親手抓捕曹操信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曹操,並且推心置腹地說道:「丞相以少數的兵力對付數量龐大的敵軍,而且現在軍糧已經告罄。情勢危急,想必已迫在眼前。我不明白丞相為何也願意打敵人喜好的持久戰,難道是等待自滅嗎?」

對於許攸的分析,曹操徹底甘拜下風。其實,他想速戰速決又沒有良策,而打持久戰又缺乏軍糧。該怎樣打破現在的僵局呢?曹操苦無對策,不得不謙恭地詢問許攸。

許攸這才第一次向曹操袒露了心中的計謀:「離這兒四十里地,有一個叫做烏巢的要塞,是袁紹軍隊貯備軍糧和給養的糧倉所在地。在那兒擔任守備的大將叫淳于瓊,他嗜酒無度,部下又不團結,因此防備脆弱。如果我們趁其不備突襲烏巢,那兒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不過,我們怎樣才能突破敵軍的防衛,逼近烏巢呢?」

「採用尋常的方法很難通過。但我們可以挑選一批精銳的士兵,把他們打扮成河北軍的模樣。在通過敵軍的關卡時,可自稱是袁將軍的心腹蔣奇的部下,此次增派到烏巢守備糧倉。借著夜色的掩護,肯定能不被懷疑地順利通過。」

曹操聽了許攸講述的計謀,猶如在黑夜看到希望的曙光,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是的,如果我們燒了烏巢的糧倉,袁紹的軍隊肯定支撐不過七天。」曹操高興地說著,立刻著手夜襲烏巢的準備工作。

曹軍首先偽造了大量河北軍的軍旗,然後對將士的軍裝、戰馬的飾物、旗幡等物品全部按河北軍的風格進行仿製和上彩,總共編列了五千名偽裝的士兵。

張遼見此情景,不無擔心地對曹操提醒道:「丞相,如果許攸是袁紹派來的姦細,那五千兵馬就可能無一生還啊。」

「這五千兵馬由我親自統率,怎麼會中敵人的圈套呢?」

「嗯?怎麼是丞相親自率軍前往呢?」

「不用擔心,此次許攸投奔我方,其實是上天給我曹操成大事的機會。如果我們猶疑不決,退縮不前,讓這樣的良機在我手中白白地失去,上天豈不會因為我的愚蠢而捨棄我嗎?」

行事果斷,是曹操天性中的一大優點。他有著敏銳的直覺,具備了兵法中絕對必要的為將之道。他敢於冒險,不喜歡採用常規的計謀。

這種冒險精神和敏銳的直覺,使他在一瞬間就能判斷出成敗的最終結果。

但是,對曹操而言,所擔心的並不是前方的敵營,而是處於留守狀態的本營。於是他在行動之前,對安頓本營作出了一系列的重要決定。

當然,要把許攸留在本營中,並熱情地款待他。曹操命曹洪為留守大將,賈翊、荀攸協助,夏侯淵、夏侯惇、曹仁、李典等人也一起留守後方。

他自己親率五千偽裝的精兵,以張遼、許褚為先鋒,在黃昏時分兵銜枚,馬勒口,悄悄地離開官渡,深入到敵人後方進行重大的突襲行動。

時為建安五年十月中旬。

袁紹的下臣沮授因向主公諫言反而惹惱袁紹,結果被投入軍隊的監獄。那天晚上,他在獄中獨坐,仰望著天上的星星,突然大聲地嘆道:「啊,大禍臨頭了!」

典獄長對沮授的自語深感奇怪,問他何以出此凶言?

沮授說道:「今夜星光燦爛,天氣晴朗。但我剛才觀測天象,發現有一道妖霧遮蔽了太白星,這是發生兵變的凶兆啊。」

於是,他通過典獄長求見袁紹,說有緊急的事情稟告。

此時,袁紹正在飲酒作樂,聽到典獄長的轉告後,便把沮授叫到面前,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沮授自信滿滿地進言道:「在今天晚上到明天早晨這段時間裡,敵軍一定會採取偷襲行動。根據我的推察,由於我軍的軍糧基地在烏巢,敵人如有智謀,一定會把偷襲的目標定在烏巢。請主公趕快派遣精兵猛將,扼守山間的通道,採用各種應變手段粉碎敵人的陰謀,這樣才能逢凶化吉。」

袁紹聽後竟然大為惱怒:「你現在是關在監獄裡的待罪之人,還要妖言惑眾,打擊我軍的士氣嗎?你這個假冒賢才之名的可惡囚徒,還不給我退下!」

聽著袁紹的一聲大喝,沮授不得不含憤而退。

不僅如此,袁紹還以與獄犯交往過密的罪名,將安排沮授參見的典獄長斬首示眾。

沮授在獄中聽到這個噩耗後,只能獨自無奈地哭泣,長嘆不已:「我馬上就能親眼看到悲劇的發生,我方滅亡的時刻已至。啊,想不到我的血肉之軀,也將變成山野的一抔泥土……」

在此期間,曹操率領的偽裝部隊正快速地行進著,他們每到一個敵軍的警備哨卡,就大模大樣地說道:「我們是九將軍蔣奇的部隊,現在奉主公袁紹之命緊急增派到烏巢擔任守備工作。」

哨卡的敵軍見其來頭頗大,也不為難,所以一路上竟然都能平安無事地順利過關。那天晚上,負責守備烏巢穀倉的淳于瓊依然毫無警覺,他強行叫來幾個當地農家的女孩和部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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