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煩惱的攻防戰

呂布出現在城樓上,故意問道:「是誰在叫我?」

由於相隔著泗水河,所以聽起來曹操的聲音里似乎還混雜著流水聲。

「叫你的人就是你喜歡的敵人——許都丞相曹操。其實,我和你本來有什麼仇呢?只是聽說你要和袁術聯姻才率兵攻打你的。因為袁術僭稱皇帝,是擾亂天下的逆賊,是無處躲藏的天下公敵。」

「……」

呂布沉默不語。

寒風強勁地掠過河面,河邊的蘆荻發出沙沙的響聲,兩陣的旌旗在風中翩然飛舞。這時,一支信箭射進下邳城頭。

「我相信,你不是一個正邪不分的愚蠢的將軍,如果現在能放下手中的武器,聽從我曹操的話,我以我的生命擔保,一定上奏天子,確保你的封土和名譽。」

「……」

「如果不聽我的勸告,依然迷妄而不投降,那麼你的守城將會立刻陷落,到那時一切都為時已晚。你的親族和妻小一個都不能倖免。不僅如此,你的惡名將在泗水河上遺臭萬年。請你好好地想一想吧。」

聽了曹操的一番話,呂布的心中似有所動。突然,他舉手高叫:「丞相,請給呂布一點時間好好考慮,待我和城裡的將士們仔細商議之後,再向您派遣降使。」

站在一旁的陳宮聽到呂布這樣懦弱的回答後大為驚愕,他跳起來對呂布大聲說道:「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蠢話?」

他似乎要堵住呂布的口,突然從旁邊大聲地呵斥曹操:「曹賊,你從年輕時開始,就是一個慣用花言巧語騙人的高手,現在既然有我陳宮在,你就休想欺騙我的主公,不要在這寒風裡厚著臉皮,無用地搖唇鼓舌了,快滾吧!」

話音剛落,陳宮張弓放箭,只聽「嗖」的一聲弦鳴,利箭直接射落了曹操的頭盔。曹操瞪眼大怒:「陳宮,你給我記住,我發誓要把你的頭踩在我的腳下,回報你今天的回答。」

接著,他對著二十餘騎部下大聲喝令:全軍立刻發動總攻!

呂布見此情景,慌忙從城樓上大喊:「請等一下,曹丞相!剛才只是陳宮一人的胡言亂語,不是我的真意,我一定在商議後出城投降。」

陳宮聽後把弓箭往地上一扔,滿面怒容地用近乎吵架的口氣大聲嚷道:「現在這種時候,怎麼還說這些不爭氣的話?曹操這個人您也知道,如果現在被他的花言巧語所矇騙而開城投降,到最後頭掉了是不可能再接起來的。」

「住嘴!你一個人在那裡狂叫什麼?」

呂布也跳腳大罵。最後,他拔出劍來,氣勢洶洶地要殺陳宮。

當著敵方的面,這一對主從相互爭吵,醜態百出。張遼和高順實在看不過去了,趕緊上前把兩人分隔開來。

「主公,請務必忍耐一下,陳宮絕不是為了自己而故意冒犯您的,他的話都充滿著忠義,他原本就是個忠諫之士,如果我們失去這樣一個人絕不是好事。」

呂布聽了此言,猶如大醉初醒一般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改口和解地說道:「剛才只不過開個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什麼良計,請毫無保留地告訴我。」

對呂布而言,陳宮是個非常討厭的人。而陳宮卻把呂布視作須臾不能分離的主公,只要這個主公低下頭對他說幾句好話,他又馬上成為忠諫的良臣,對主公抱有粉身碎骨也心甘的忠誠。

「良計並非沒有,」陳宮也放低聲音答道,「問題是看您用還是不用。我想這兒只能採用『掎角之計』。主公可率精兵出城駐紮,我留城守備。兩處互相呼應,使曹操飽受首鼠兩端之苦。」

「那個就是掎角之計嗎?」

「是的。此計的特點是:如果主公率軍在城外駐紮,曹操肯定會向主公發起首波攻勢,到那時我就直接從城內帶兵襲擊他的後衛部隊。另外,如果曹操向下邳城進攻,主公也可反過來威脅他的後方。這樣一來,我們可利用掎角陣形夾擊敵軍,並把他們消滅。」

「噢,原來如此!果然是良計。我看孫子也要甘拜下風了。」

呂布立刻鬥志昂揚地說要馬上進行率軍出城的準備工作。

大家都能想像到現在出城到野外駐紮,天氣一定非常寒冷,所以將士們都在戰袍裡面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呂布回到家裡,吩咐妻子嚴氏為他準備足夠的內衣和毛皮套等物以避冰雪之苦。

嚴氏望著丈夫,奇怪地問道:「你究竟要去哪兒?」

呂布告訴她自己出城作戰的決心,並道:「陳宮這個人實在是我的智囊人物。如果按他授予的『掎角之計』行事,此去必勝無疑。」

呂布邊說邊忙亂地準備著自己隨身的器具。

嚴氏道:「你是說這兒由他人掌管,自己帶兵出城是嗎?」

她這樣說著,頓時花容失色,嚶嚶地啼哭起來。

接著,她對呂布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你難道沒想過留在你身後的妻小是多麼的可憐,你這次依了陳宮的計謀,會有什麼結果呢?陳宮的前身你也知道。他以前和曹操有過主從之約,只是半途變心才放棄曹操來投奔你。難道不是嗎?況且你似乎不像曹操那樣重用陳宮。」

「……」

第一次聽到妻子這樣認真的泣訴,呂布的臉上顯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嚴氏見丈夫默不作聲,繼續侃侃而談,「那個陳宮為何要對你如此奉獻忠義?他這樣做甚至超過了當時對曹操的忠誠。如果你把下邳城交給了他,很難保證他不存有異心,一旦出了事,我們這些做妻妾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和你見面了。」

嚴氏的話語苦恨交織,綿綿不絕。

呂布一把脫下了已經穿上的毛皮內甲,對嚴氏吼道,「蠢貨,不許哭,出征前流淚最不吉利,那就明天再說。」

突然,他又問:「女兒現在在做什麼?」

說著,他和嚴氏一起走進女兒們住的閨房。

翌日,呂布並沒有出發的意思。第二天過去了,第三天也過去了。

陳宮再次去見呂布。

「主公,如果我們不儘早出城備戰,曹操的大軍隨時都會從四面包圍我們。」

「哦,是陳宮嗎?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我還是覺得據城堅守要比出城遠戰更有利。」

「不,現在時機還不算晚。我接到情報,說最近曹操要從許都調運大批的軍糧到前線。如果主公率軍出城,就能一併將其糧道截斷,這可真是一舉兩得,對敵人無疑是一次致命的打擊。」

「你說什麼?曹操要從許都調運大批軍糧到前線……唔,在途中就能攔截嗎?好,明天我就率軍出城。」

呂布又下定決心,鬥志昂揚地說道。

陳宮也放心地補充道:「主公,不論怎樣,動作要快,這次機不可失。」

為了穩定呂布的情緒,陳宮特意不再多言,謹慎地退下了。

那天夜晚,呂布進入貂蟬的房間,只見她正垂簾啼哭。

呂布驚問其故。

只見貂蟬的俏臉猶如雨打海棠,一對美目也略顯紅腫。貂蟬泣道:「我為不能在世上再和將軍相見而悲泣,今後我們將靠誰來生活呢?」說罷,更是大放悲聲。

呂布慌忙勸道:「你說什麼呢。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下邳城裡有充足的過冬糧食,還有一萬多的精兵,你瞎擔心什麼呢?」

「不,我問過夫人了,說將軍要捨棄我們妻妾,出城作戰。我說得不對嗎?」

「我是為了取勝才出城打仗的,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去自尋死地。」

「……不過……不過我還是不放心。因為留守的陳宮和高順平時關係不和,如果將軍不在城裡,敵人一定會乘虛作亂的。」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會那樣不好嗎?」

「尤其是陳宮這個人滿肚子的鬼主意,令人捉摸不透。夫人也為此擔心。將軍,您的女兒們不都很可愛嗎?請可憐可憐你的妻小。」

貂蟬緊貼著呂布的胸口,淚流滿面地哭泣著。

呂布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香肩,「哈哈哈」地大笑道:「沒想到你心裡只愛著我,不要哭,也不要悲傷了。好吧,我決定不出城了。憑著我一桿方天畫戟和赤兔馬,天下誰人能敵?誰能征服我呂布?你放心吧,放心吧。」

呂布撫摸著貂蟬的後背,和她一起上床休息。並叫侍女送上美酒,他親自給貂蟬斟酒賠罪。

第二天,呂布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所以特意派人把陳宮叫來,對他解釋道:「為了謹慎起見,我再次仔細考慮了你的建議,總覺得你掌握的有關許都不斷向曹營運送大批軍糧的情報是一個假情報。我特別擔心的是誘我出城也一定是曹操特意製造的流言,使我們中了他的計謀還不知道。為了自重,我決定中止實施出城作戰的計畫。」

陳宮退下之後,無力地仰天長嘆:「……啊,我們終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從此,呂布日夜沉溺酒宴,不是隱匿在帳幕里與貂蟬嬉戲,就是與妻女共享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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