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十七章 胡琴夫人

張飛和關羽二人作為殿軍,在城外集合兩千餘騎,要給「離開此地留個回憶」,前去衝殺呂布兵馬,沉重打擊了呂布部將魏續、宋憲等人,道:「這下心裡舒服些啦。」然後追隨先行的劉玄德而去。

時在建安元年冬,劉玄德沒有封地、沒有食物,帶著一群瘦馬和落魄人家的子弟,很快來到許昌都城。

但曹操絕未無情地對待他們。「玄德,吾弟也。」曹操以賓客之禮相迎,讓於上座說話,安慰於他。

曹操又設酒宴,把張飛、關羽也都請來。玄德謝恩,日落時分辭別相府,回到驛館。這時,曹操的心腹荀彧目送著玄德背影,意味深長地自言自語道:「玄德不愧是傳說中的人物啊!」

「嗯。」

曹操點頭,沉默。荀彧把臉湊近他耳畔暗暗調唆殺意:「將來他才是可怕的英雄。如果不趁現在除掉,對您來說,將來必定成為巨大障礙。」

曹操一個激靈,抬起眼睛,眼眸中放出紅色光芒。

這時郭嘉進來,曹操與他商量此事,他當即搖頭,一臉「豈有此理」的表情,道:「如果他還沒有名氣倒也罷了。如今,劉玄德作為義氣仁愛之人,名聲甚高。您若殺他,天下賢才將會對您失去尊敬,您所提倡的大義、仁政,聽上去也只是謊言。因為害怕劉備一人,欲除後患而失去四海威望和信譽,真乃下下之策。我絕對不能贊同。」

「說得好!」

曹操頭腦清楚。雖然他容易熱血沸騰,有時還會犯渾,但卻具備善納良言的品格。

「我也這麼想。毋寧在他身處逆境的今天,給他恩惠。」

不久曹操上朝,為玄德奏請豫州牧,隨後即將任命告知玄德。

進而。

在玄德赴任職之地時,曹操再贈他兵馬三千,糧米萬斛,為他壯行,道:「聊表寸心,預祝君之前途。」

對此重重厚意,玄德深表謝意。臨別時,曹操又低聲道:「時機一到,我定與你聯手,為你報仇。」

當然,曹操心中立誓定要討伐的,也是呂布這個怪雄。

「……」

玄德唯唯,萬事微笑點頭,然後出發,前往任職之地。

可是,曹操計畫的征伐呂布尚未實現,其他方面卻意外傳來許都的危機。

許都如今是天子之府,曹操位居丞相,權傾朝野。

有細作刻不容緩地飛馳來到相府報告。他聽後憤然仗劍,眼神嚴厲,道:「是何賊人覬覦這座花園?」

遷都許昌前,在長安弄權逞威的董相國一門中有一個敗軍之將叫張濟。

前一段時間開始,他的侄子張綉收羅董門殘黨,自為中心,拉起軍隊,打出「王城復古」、「打倒曹閥」的旗幟,企圖進攻許都。

張綉把各州的殘兵敗將召集在手中,勢力逐漸增加,還以賈詡為參謀,與荊州太守劉表結為軍事同盟,以宛城為根據地。

「不可放任不管!」

曹操決定主動討伐。

可是,他擔心徐州的呂布。

「如果我進攻張綉,戰事拖長,呂布必會乘隙襲擊玄德。然後乘滅玄德之勢,進而襲擊留守中的許都。那怎麼得了……」

因為有此擔憂,曹操還在猶豫是否出陣。荀彧道:「此事毋庸多慮!」說得極其簡單。

「是嗎?我想,別人都不足慮,只有呂布居心叵測,須得提防。」

「所以,也可以說容易解決。」

「讓他得利?」

「是的。他是一個利欲熏心的人。所以,此時不妨試試,給他陞官,給他恩賜,讓他跟玄德講和。」

「就這麼辦!」曹操拍著大腿道。

他馬上派奉軍都尉王則為正式使者,即下徐州,傳達此事。呂布得此意外恩賜,感激不盡,二話沒有,聽從曹操旨意。

於是曹操道:「如今已無後顧之憂。」便籌備大軍,以夏侯惇為先鋒,向宛城進發。

十五萬大軍在淯水(今河南南陽附近)一帶布陣,有如雲霞一般。

時在建安二年五月,已是深春。柳塘邊垂綠嫋嫋,淯水河流水汩汩,桃花瓣漂滿溫暖的河面。

如雷貫耳的曹操親率大軍而來,張綉大驚失色,跟參謀賈詡商量,道:「如何?有勝算嗎?」

「沒有勝算,如果曹操舉全力來攻的話……」

「那如何是好?」

「只有投降。」

不愧是賈詡,有先見之明。他勸張綉,開戰之前就舉起投降的旗幟,自當使者,前往曹操大寨。

雖說是來降服的使者,態度卻甚是出色。而且能言善辯,儘力談判,為張綉爭取最好條件。曹操格外喜歡賈詡的人品。

「怎麼樣啊,你願不願意離開張綉,跟我干啊?」

「面子真大。但張綉也善用我言,不忍棄之。」

「以前跟誰干呢?」

「是李傕的貼身隨從。但這是我一輩子的錯誤,為此,我與他共擔污名,成了天下共恨之人。所以,我更加自重。」

宛城內外進行著和平外交,宛城得以免遭戰火。曹操進入宛城,在城中起居。一天夜裡與張綉共飲,酒宴已酣,回到自己寢殿,漫不經心,回顧左右,豎起耳朵:「這座城中有美女啊。有胡琴聲。」

因為是在遠征寨中,他身邊的雜役由侄兒曹安民擔任。

「安民!你也聽到了吧,胡琴的聲音?」

「是的。昨天晚上也悲悲切切地拉了一宿。」

「拉胡琴的人到底是誰啊?」

「不是妓女。」

「你認識?」

「隔牆窺視的。」

「豈有此理!」

「是美女,還是醜女?」曹操邊戲謔,邊苦笑著問。

「絕世佳人!」安民十分認真地道。

「原來……是個美人啊……」曹操吐出一口酒香,嘆了一口春宵的氣息,「哎,把她帶來!」

「呃……帶誰來?」

「不要明知故問!就是那位拉胡琴的美人啊。」

「可是……很不巧,聽說那位美女是個寡婦。張繡的叔叔張濟死後,張綉就把她接到城裡照顧。」

「寡婦也不要緊。你跟她說過話吧?邀她過來。」

「她在深閨之中,我們怎能接近?也沒有跟她說過話。」

「那就……」曹操越說語氣越熱,繼續說道,「帶上五十個盔甲兵,就說是奉曹操之命,穿過中門,去找張濟的遺孀,命她立刻起身,陪著她過來。」

「是。」

曹安民看著叔父的目光,不敢說不去,只得慌忙出去。過了一會兒,一群兵卒簇擁著,帶來一位美人。

帳外,燭光幽幽,在樓閣的走廊里搖曳。

曹操站在那裡,佩劍豎立,兩手疊在柄頭上。

「帶來啦。」

「辛苦啦!你們可以退下了。」

曹安民和士卒們的腳步聲遠去,只留下一位安靜麗人的身影。

「夫人,再往前來點。我是曹操。」

「……」

夫人忽閃著眼睛抬起頭。

那是怎樣的愁容凄艷啊!蘭花般的眼瞼托著睫毛。夫人一邊顫抖,一邊揣測曹操的心思。

「不用害怕。有點事情想問你。」曹操恍惚地望著她道。

所謂傾國之美,說的不就是這種風情嗎?夫人低著頭,挪動腳步。

「你叫什麼?姓什麼?」曹操盯著夫人的臉問道。

夫人輕聲答道:「我是已故張濟的妻子……鄒氏。」

「你知道我嗎?」

「久聞丞相大名,不過見面是……」

「剛才是你在拉胡琴吧。你喜歡胡琴嗎?」

「不,並非特別……」

「那你為何……」

「因為太寂寞……」

「你寂寞啊。哦,秘園裡的孤鳥,『寂寞寂寞』地啼鳴哪……夫人,我的遠征軍沒有燒城,還接受了張繡的投降,你知道我的心嗎?」

「……」

曹操趨步上前,突然把手搭在夫人肩上,道:「你明白嗎,夫人……」

夫人縮了縮肩,面容泛出紅光。

曹操把嘴唇湊到夫人發熱的耳畔,道:「我不是向你賣恩。你知道吧,是滅掉張綉一族,還是讓他們活下去,全憑我說了算,是我的自由……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處理得如此寬大?夫人。」

夫人在曹操寬大的懷抱里,揚起偶人一樣纖細的脖子,目光與曹操火一樣的眸子相遇,身子被緊緊摟著,一陣酥麻。

「你覺得我的熱情是什麼?……是淫蕩嗎?」

「不……不是……」

「你感到高興嗎?」

夫人鄒氏被逼問得全身發抖。白蠟般的淚珠兒在面頰上流淌。曹操咬著嘴唇,用熾烈的目光注視著她的臉龐,道:「說明白了!」

曹操攻打難攻的城池時也是急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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