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這樣留在這裡,先不說玄德方面,呂布肯定會以違約之敵為名,全軍來攻。」
紀靈害怕呂布。
他感到上了呂布的當,但更被他強大的精神所懾服。
不得已,紀靈退兵,回到淮南。
從他口中聽到詳情,袁術暴怒,道:「混蛋!厚顏無恥,竟至於此!拿了我莫大的代償,卻又庇護劉備,回報我的就是強加於我的講和嗎?!」
他怒氣難消。
袁術忍無可忍,道:「既然如此,我將親自率大軍進攻徐州和小沛,一舉破城!」說完就要下達命令。
「不可!斷不可貿然……」紀靈儘管為自己丟盡臉面而深感恥辱,但還是諫道,「呂布之驍勇天下有定評。原來以為他有勇無謀,卻為何既有機智又有謀才,真讓我驚訝。而且徐州占著地利,貿然出師,恐損兵折將。」
「照你這麼說,只要那傢伙盤踞北鄰,我袁術就是將來也無法向南向西發展咯?!」
「對此我忽生一計。聽說呂布有一個妙齡美貌的女兒。」
「庶出還是嫡出?」
「聽說是呂妻嚴氏所生愛女,所以更是合適。」
「此話怎講?」
「主公亦有可以娶親的公子。用通婚先籠絡呂布的心。看他是否接受這門親事,以判斷他的向背。」
「哦……嗯……」
「如果他接受這門親事,願意把女兒嫁給公子,事情就好辦啦。呂布一定會殺掉劉備的。」
袁術一拍大腿,道:「妙計!為褒獎你獻此良策,不再問你此次過錯之罪。」
袁術首先擬書一封,送去殷勤答謝,對呂布此前講和之功獻上滿腔敬意和謝意。
算好日子,故意隔了兩個月,袁術才遣使說媒,道:「願與你家結姻親之緣,永享共榮,親上加親……」
回話當然是世間俗套的說法:「我們認真考慮之後,改日一定回話。」
先來厚謝先前的講和,講和之後又來說媒,於是呂布認真考慮起來。
「也非壞事啊……你的意下如何啊?」呂布與妻子嚴氏商量。
「呃……」因是獨生愛女,呂妻也把手支在臉頰上陷入沉思。纖指就如象牙削成的一般。
窗外輕輕飄來後園木蘭花的幽香。
就連呂布這樣的漢子,這時也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好父親。
呂布妻妾原有三人:第一夫人、第二夫人以及妾。
嚴氏是正室。後娶了曹豹的女人,立為第二夫人,由於早逝,沒有子女。
第三位是妾。
妾的名字叫做貂蟬。
說到貂蟬,就是呂布在長安時熱戀的女人。為了戀情,他背叛董相國,最終推翻當時政權。貂蟬,就是那場大亂的導火索。那位貂蟬難道還活在呂布的密室之中嗎?
「貂蟬啊!貂蟬啊!」
呂布如今仍然經常在閨園中這樣叫妾。不過,後來嫁給他的貂蟬與那王允的養女——薄命的貂蟬雖然同名,卻非同一人。
有相似之處。但年齡不同,秉性迥異。
呂布也是多愁善感之人。
他無法徹底忘卻死於長安大亂中的貂蟬,於是在各州遍搜長得像貂蟬的女人,終於得到一個面容可供憑弔的女人,便一直「貂蟬,貂蟬」地叫她。
這位貂蟬亦無子女。所以,說到子女,只有嚴氏所生的女兒。
煩惱的父親對愛女的鐘愛超乎常人,操心女兒的幸福甚於自己的未來。
「怎麼辦呢?」他對袁術提出的親事感到十分迷茫。
做父親的往往過多考慮各個方面。
一方面認為是一段良緣,另一方面又覺得危險。
「我覺得是門好親事……」正室嚴氏道,「我聽傳言說,袁術這個人早晚要當天子的。」
「聽誰說的?」
「說不上誰,就連侍女們都在傳呢,說他有資格登天子之位。」
「傳國玉璽在他手裡。是說這事兒吧……可是,眾口相傳的力量實在可怕,也許真的能實現哪。」
「所以啊,這門親事不是挺好嗎?嫁過去,就有希望很快當上皇妃。」
「你也往大處著眼啦。」
「這可是做母親考慮最多的問題啊。只是得了解一下,他家有幾個兒子。萬一嫁給眾多兒子中最不成器的那個,後悔就來不及了。」
「這點不用擔心。袁術只有一個兒子。」
「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雄雞也為母雞的話而振翅。袁家的辭令「永享共榮」被當了真。
袁家等不及回話,再次派韓胤為使,前來探問意向,道:「這門親事如何啊?舉家君臣翹首盼望成功姻緣哪。」
呂布把韓胤迎入驛館,厚禮相待,有問必答,又將許多金銀贈給使者一行。使者返回時,呂布備下奢華禮物,堆積如山,馬馱車拉,讓他們帶給袁術。
「我一定轉達。想必袁家一定滿意。」
韓胤回去後的第二天。
那位「不可先生」陳宮一臉更加「不可」的表情,一大早就來到執事閣中,等待呂布起床。
不久呂布起床。
「哦,陳宮哪,真早啊!」
「我有話……」
「什麼話?」
「與袁家的親事。」
看到陳宮的表情,呂布心中有點困惑。
莫非這個諫言家又要進什麼諫了?
既已承諾對方,現在如果內部生變,不好收場。
「……」
他一臉厭煩,把遲鈍目光投向一旁。
「在這裡說,不妨礙吧?」
「你反對咯?」
「不,決不。」
因為陳宮低著頭,呂布放下心來,道:「吏員們會來辦事,挺麻煩的。到那座亭子去吧。」
出得閣來,走過木蘭花下。
在水亭里圍桌而坐。
「我還沒有對你說,內人也說這是良緣,所以決定把女兒嫁過去。」
「大概可以吧。」陳宮答道,後牙上好像擱著東西。
「不行嗎?」呂布害怕他進諫,又想得到他的保證。
「我認為可以是可以,關鍵是時間。婚禮約在何時?」
「不,還沒進展到那一步。」
「從訂婚到進門,自古以來時間都是一定的。」
「打算依規矩來。」
「不可。」
「為何?」
「照例,從訂立婚約到舉辦婚禮的時間根據身份分成四種。」
「天子的花燭之儀為一年,諸侯為半年,卿大夫三個月,庶民一個月。」
「正是。」
「哦,嗯……」呂布恍然大悟,道,「袁術持有傳國玉璽,也許早晚當上天子。所以你想讓我依天子之例嗎?」
「非也。」
「那就是諸侯資格咯。」
「不。」
「你是說依照大夫之例嗎?」
「不可。」
「那……」呂布作色道,「我的女兒出嫁,你卻讓我依庶民之例嗎?!」
「沒人這麼說。」
「你這傢伙說話讓人摸不著頭腦。你究竟讓我怎麼辦?」
「凡事,哪怕是家庭內部之事,天下之雄亦須視風雲而為之。」
「當然。」
「主公驍勇,無人可與比肩。如果與擁有傳國玉璽且國富兵強的袁術結為姻親,事情傳開,哪個諸侯不會詛咒嫉妒?」
「如果害怕這個,女兒就嫁不出去啦!」
「可是,總要圖個萬全吧,哪怕為了令愛。主公能斷言不存在有人把過門吉日當成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半道伏兵,搶走新娘的危險嗎?」
「你說得也是……那該怎麼辦?」
「不要等待吉日。身份慣例都不要顧忌。趁各路諸侯還沒注意,就先把令愛的轎子疾風迅雷般地送到壽春的袁家。」
「此話有理!」聽陳宮這麼一說,呂布也覺得極有道理。「可是,不好辦哪。」
「有何為難?」陳宮單刀直入地問道。
呂布撓頭,道:「其實,內人也願意接受這門親事,她非常高興……最後也沒有跟你商量,就答覆了袁術的使者,答應了下來。」
「有何不可?!在下並未阻止這門親事啊。」
「可是,使者韓胤已經回淮南去了。」
「此亦無妨。」
「卻是為何?」呂布詫異道。
陳宮過於鎮靜,呂布覺得蹊蹺。
陳宮挑明想法,道:「其實啊,今天早晨在下私自拜訪韓胤館舍,悄悄與他商量好啦。」
「什麼?!你背著我去見袁術的使者啦?!」
「我擔心得不得了啊。」
「那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我一見到韓胤,就單刀直入地說:『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