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十五章 新嫁娘

「如果就這樣留在這裡,先不說玄德方面,呂布肯定會以違約之敵為名,全軍來攻。」

紀靈害怕呂布。

他感到上了呂布的當,但更被他強大的精神所懾服。

不得已,紀靈退兵,回到淮南。

從他口中聽到詳情,袁術暴怒,道:「混蛋!厚顏無恥,竟至於此!拿了我莫大的代償,卻又庇護劉備,回報我的就是強加於我的講和嗎?!」

他怒氣難消。

袁術忍無可忍,道:「既然如此,我將親自率大軍進攻徐州和小沛,一舉破城!」說完就要下達命令。

「不可!斷不可貿然……」紀靈儘管為自己丟盡臉面而深感恥辱,但還是諫道,「呂布之驍勇天下有定評。原來以為他有勇無謀,卻為何既有機智又有謀才,真讓我驚訝。而且徐州占著地利,貿然出師,恐損兵折將。」

「照你這麼說,只要那傢伙盤踞北鄰,我袁術就是將來也無法向南向西發展咯?!」

「對此我忽生一計。聽說呂布有一個妙齡美貌的女兒。」

「庶出還是嫡出?」

「聽說是呂妻嚴氏所生愛女,所以更是合適。」

「此話怎講?」

「主公亦有可以娶親的公子。用通婚先籠絡呂布的心。看他是否接受這門親事,以判斷他的向背。」

「哦……嗯……」

「如果他接受這門親事,願意把女兒嫁給公子,事情就好辦啦。呂布一定會殺掉劉備的。」

袁術一拍大腿,道:「妙計!為褒獎你獻此良策,不再問你此次過錯之罪。」

袁術首先擬書一封,送去殷勤答謝,對呂布此前講和之功獻上滿腔敬意和謝意。

算好日子,故意隔了兩個月,袁術才遣使說媒,道:「願與你家結姻親之緣,永享共榮,親上加親……」

回話當然是世間俗套的說法:「我們認真考慮之後,改日一定回話。」

先來厚謝先前的講和,講和之後又來說媒,於是呂布認真考慮起來。

「也非壞事啊……你的意下如何啊?」呂布與妻子嚴氏商量。

「呃……」因是獨生愛女,呂妻也把手支在臉頰上陷入沉思。纖指就如象牙削成的一般。

窗外輕輕飄來後園木蘭花的幽香。

就連呂布這樣的漢子,這時也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好父親。

呂布妻妾原有三人:第一夫人、第二夫人以及妾。

嚴氏是正室。後娶了曹豹的女人,立為第二夫人,由於早逝,沒有子女。

第三位是妾。

妾的名字叫做貂蟬。

說到貂蟬,就是呂布在長安時熱戀的女人。為了戀情,他背叛董相國,最終推翻當時政權。貂蟬,就是那場大亂的導火索。那位貂蟬難道還活在呂布的密室之中嗎?

「貂蟬啊!貂蟬啊!」

呂布如今仍然經常在閨園中這樣叫妾。不過,後來嫁給他的貂蟬與那王允的養女——薄命的貂蟬雖然同名,卻非同一人。

有相似之處。但年齡不同,秉性迥異。

呂布也是多愁善感之人。

他無法徹底忘卻死於長安大亂中的貂蟬,於是在各州遍搜長得像貂蟬的女人,終於得到一個面容可供憑弔的女人,便一直「貂蟬,貂蟬」地叫她。

這位貂蟬亦無子女。所以,說到子女,只有嚴氏所生的女兒。

煩惱的父親對愛女的鐘愛超乎常人,操心女兒的幸福甚於自己的未來。

「怎麼辦呢?」他對袁術提出的親事感到十分迷茫。

做父親的往往過多考慮各個方面。

一方面認為是一段良緣,另一方面又覺得危險。

「我覺得是門好親事……」正室嚴氏道,「我聽傳言說,袁術這個人早晚要當天子的。」

「聽誰說的?」

「說不上誰,就連侍女們都在傳呢,說他有資格登天子之位。」

「傳國玉璽在他手裡。是說這事兒吧……可是,眾口相傳的力量實在可怕,也許真的能實現哪。」

「所以啊,這門親事不是挺好嗎?嫁過去,就有希望很快當上皇妃。」

「你也往大處著眼啦。」

「這可是做母親考慮最多的問題啊。只是得了解一下,他家有幾個兒子。萬一嫁給眾多兒子中最不成器的那個,後悔就來不及了。」

「這點不用擔心。袁術只有一個兒子。」

「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雄雞也為母雞的話而振翅。袁家的辭令「永享共榮」被當了真。

袁家等不及回話,再次派韓胤為使,前來探問意向,道:「這門親事如何啊?舉家君臣翹首盼望成功姻緣哪。」

呂布把韓胤迎入驛館,厚禮相待,有問必答,又將許多金銀贈給使者一行。使者返回時,呂布備下奢華禮物,堆積如山,馬馱車拉,讓他們帶給袁術。

「我一定轉達。想必袁家一定滿意。」

韓胤回去後的第二天。

那位「不可先生」陳宮一臉更加「不可」的表情,一大早就來到執事閣中,等待呂布起床。

不久呂布起床。

「哦,陳宮哪,真早啊!」

「我有話……」

「什麼話?」

「與袁家的親事。」

看到陳宮的表情,呂布心中有點困惑。

莫非這個諫言家又要進什麼諫了?

既已承諾對方,現在如果內部生變,不好收場。

「……」

他一臉厭煩,把遲鈍目光投向一旁。

「在這裡說,不妨礙吧?」

「你反對咯?」

「不,決不。」

因為陳宮低著頭,呂布放下心來,道:「吏員們會來辦事,挺麻煩的。到那座亭子去吧。」

出得閣來,走過木蘭花下。

在水亭里圍桌而坐。

「我還沒有對你說,內人也說這是良緣,所以決定把女兒嫁過去。」

「大概可以吧。」陳宮答道,後牙上好像擱著東西。

「不行嗎?」呂布害怕他進諫,又想得到他的保證。

「我認為可以是可以,關鍵是時間。婚禮約在何時?」

「不,還沒進展到那一步。」

「從訂婚到進門,自古以來時間都是一定的。」

「打算依規矩來。」

「不可。」

「為何?」

「照例,從訂立婚約到舉辦婚禮的時間根據身份分成四種。」

「天子的花燭之儀為一年,諸侯為半年,卿大夫三個月,庶民一個月。」

「正是。」

「哦,嗯……」呂布恍然大悟,道,「袁術持有傳國玉璽,也許早晚當上天子。所以你想讓我依天子之例嗎?」

「非也。」

「那就是諸侯資格咯。」

「不。」

「你是說依照大夫之例嗎?」

「不可。」

「那……」呂布作色道,「我的女兒出嫁,你卻讓我依庶民之例嗎?!」

「沒人這麼說。」

「你這傢伙說話讓人摸不著頭腦。你究竟讓我怎麼辦?」

「凡事,哪怕是家庭內部之事,天下之雄亦須視風雲而為之。」

「當然。」

「主公驍勇,無人可與比肩。如果與擁有傳國玉璽且國富兵強的袁術結為姻親,事情傳開,哪個諸侯不會詛咒嫉妒?」

「如果害怕這個,女兒就嫁不出去啦!」

「可是,總要圖個萬全吧,哪怕為了令愛。主公能斷言不存在有人把過門吉日當成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半道伏兵,搶走新娘的危險嗎?」

「你說得也是……那該怎麼辦?」

「不要等待吉日。身份慣例都不要顧忌。趁各路諸侯還沒注意,就先把令愛的轎子疾風迅雷般地送到壽春的袁家。」

「此話有理!」聽陳宮這麼一說,呂布也覺得極有道理。「可是,不好辦哪。」

「有何為難?」陳宮單刀直入地問道。

呂布撓頭,道:「其實,內人也願意接受這門親事,她非常高興……最後也沒有跟你商量,就答覆了袁術的使者,答應了下來。」

「有何不可?!在下並未阻止這門親事啊。」

「可是,使者韓胤已經回淮南去了。」

「此亦無妨。」

「卻是為何?」呂布詫異道。

陳宮過於鎮靜,呂布覺得蹊蹺。

陳宮挑明想法,道:「其實啊,今天早晨在下私自拜訪韓胤館舍,悄悄與他商量好啦。」

「什麼?!你背著我去見袁術的使者啦?!」

「我擔心得不得了啊。」

「那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我一見到韓胤,就單刀直入地說:『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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