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以毒攻毒

偷盜一錢叫做賊,奪得一國稱為英雄。

當時,長安中央政府肯定也是不濟,但世間的毀譽褒貶也很奇怪。

曹操喪失自己的城池,又遭蝗蟲饑饉,無奈只能遠征汝南、潁川,以地方草賊為對手,討搶橫行,聊度苦境。可是,事情傳到長安,朝廷卻嘉獎賞賜,道:「平定亂賊,對地方安定有功,封建德將軍費亭侯。」

曹操藉此在地方恢複勢力,重振聲威,越發名揚內外。而這個中央朝廷,卻一成不變,執行著過一天算一天的政策。

長安大都,前年被革命的兵火燒毀大半。當年的殘暴宰相董卓被誅,人們都以為會面貌一新。可是後來,李傕、郭汜之流封官,照舊私攬政事,中飽私囊,濫施惡政,毫不自律。因此,民眾怨聲載道,道:「一個董卓死了,朝廷又出了兩個董卓。」

但卻沒有人大聲報怨。大司馬李傕、大將軍郭汜的權力至高無上,壓服百官。

朝中有一個太尉叫楊彪。一次,他跟朱儁一起悄然接近獻帝,上奏道:「長此以往,國家未來堪憂。聞說曹操如今在地方擁兵十餘萬,帳下良將謀臣多如繁星。用他剿滅盤踞廟堂的奸黨,如何?……我等滿懷憂慮的朝臣自不必說,萬民也都在哀嘆當下惡政……」

他們暗勸獻帝誅戮二奸。

獻帝落淚道:「你們自不必說。朕為他們二賊所苦,實在久矣。朕每天都忍辱度日……如能誅此二賊,朕跟天下人民一樣,心中將會多麼舒暢啊!然而可悲啊。無計可施啊。」

「不,不是無計。只要陛下下定決心……」

「如何誅殺二賊?」

「臣心裡早有一計。郭汜與李傕並立,可施計謀讓二賊互相撕咬,互相背叛,然後給曹操下密詔,讓他誅戮二賊。」

「可行嗎?」

「臣有自信。這個計策是這樣的:郭汜之妻是有名的妒婦,所以臣打算利用她的嫉妒心理,先在郭汜家中施反間計。臣想大概不會失敗。」

得知皇帝內心想法之後,楊彪回家,一路琢磨秘計。一到家,他便來到妻子房中,雙手放在妻子肩上,變成一個和平時迥然不同的溫柔丈夫,道:「怎麼樣,最近你還和郭汜夫人常見面嗎?……你們這些夫人們不是有各種聚會嘛。」

楊彪妻子覺得奇怪,揶揄丈夫道:「你今天究竟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你平時可不會這樣討好我的。」

「哈哈哈哈……」

「反倒讓人起雞皮疙瘩。」

「是嗎?」

「肯定有什麼事要求我吧。」

「不愧是我的妻子。其實你說對了。我有事要藉助於你。」

「什麼事?」

「聽說郭汜夫人是個妒婦,不亞於你……」

「啊呀,我什麼時候嫉妒過!?」

「所以嘛,沒說你啊。說的是郭汜夫人嘛。」

「讓你跟那麼會嫉妒的老婆一起過,你受不了吧。」

「你是個好妻子。我常常心存感激。」

「凈騙人!」

「不開玩笑了。找個機會去訪訪郭汜夫人,用你的嘴燃起她旺盛的妒火。」

「為什麼要這麼做,讓別人家的妻子嫉妒?」

「為了國家。」

「又開玩笑!」

「是真的……往大里說是為了漢室,往小里說是為了你的丈夫楊彪。」

「不明白。這麼下作的事情,怎麼會是為了朝廷和我的丈夫?」

「借耳一用……」

楊彪放低聲音,向妻子說明君前密議和心中秘計。

楊彪妻子雙眼圓瞪,起初還猶豫,但仰望丈夫的眼睛,「刷」的一下,表示出令人恐怖的決心,道:「好吧,我試試!」

楊彪要讓妻子有所擔當,便叮囑道:「什麼試試?!溫吞吞的決心可不成。一旦失敗,會滅九族的。你要變成毒婦,巧妙搞定!」

翌日。楊彪妻子穿上講究的盛裝,坐著華美的轎子出門,去探訪大將軍郭汜的夫人。

「啊呀,總是送我這麼珍貴的禮物……」郭汜夫人首先感謝珍貴禮物,然後讚美客人的服裝和化妝,道,「你的衣裳太漂亮了!」

「哪裡哪裡!我丈夫從來不關心我的衣裳。倒是夫人的頭髮梳理得很好,看上去真美。不是我拍馬屁,任何時候見面都讓人覺得漂亮的人,不多啊……可是,這男人啊……」

「啊呀,你怎麼看著我的臉流淚啊?」

「不不,沒啥……」

「可是,很怪啊。一定有什麼事。別瞞我,說出來。不能告訴我嗎?」

「忍不住流出淚來,請夫人原諒……」

「怎麼啦,究竟?!」

「那我就說吧,真的,對誰都要保密啊。」

「好吧。誰都不說。」

「呃,其實……我看著夫人的臉龐,覺得夫人很可憐,什麼都還不知道……」

「哦?你是說我很可憐?……可憐,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啊?」郭夫人已經發急,逼著楊彪妻子往下說。

楊彪妻子故作同情狀,道:「真的,夫人,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聲音放得很低,好像在說什麼可怕的事一樣。

郭汜夫人已上她的巧言圈套。

「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什麼啊?莫非與我家主人有關?」

「哎,是啊……夫人,請埋在你的心裡。你知道李大司馬出了名的年輕貌美的妻子吧?」

「李傕和我丈夫是刎頸之交,我跟他的夫人也很親近啊。」

「所以說,夫人你真是太好了,大家都為你可惜呢。那位李夫人跟你家郭將軍早就那個……特別……啦。」

「什麼?我丈夫和李夫人?」郭汜妻子的臉驟然色變,顫抖著道,「是……是真的嗎?」

楊彪妻子湊過去,摟著她安慰道:「夫人。男人,都那樣,千萬別怨您的丈夫。我只恨李夫人。知道有你,為什麼還要那樣……」

郭夫人潸然而泣,道:「怪不得我覺得丈夫最近有點怪。經常夜裡很晚才回來,對我也不悅……」

楊彪妻子回去後,郭夫人像病人一樣,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巧,當天晚上夜已很深,她丈夫才帶著微醉回家。

「怎麼啦?哎,你的臉色蒼白啊。」

「不知道!你打我吧。」

「又犯病啦?哈哈哈哈……」

「……」

夫人背過去,一個勁兒地抽泣。

過了四五天,李傕大司馬邸發來邀請。郭夫人擋住丈夫的去路,臉色大變,阻止道:「別去!別去那種地方!」

「好啦。去好友的酒宴,有何不好?」

「可李大司馬一定在心裡怨恨你。」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不可理喻的傢伙!」

「現在就讓你明白。古人說,二雄不兩立。而且,在個人方面,他也沒安好心……如果你在酒宴上遭到毒害,我們怎麼辦?」

「哈哈哈哈……你搞錯了吧。」

「隨你怎麼說都可以。今晚不要去。啊,求你了。」

最後,夫人撲在郭汜的懷裡哭起來,郭汜甩也甩不開,終於未去赴宴。

第二天,李傕邸專門差人送來菜肴和點心。郭汜妻子把來人讓到廚房,接下東西,故意在一道菜中下了毒,端到丈夫跟前。

「味道不錯吧。」郭汜毫不介意,拿起筷子。夫人立刻擋開,道:「你身體金貴,別人家送來的食物,你也不驗一下有毒沒有就吃,豈有此理!」說著,拿過郭汜的筷子,夾了這道菜,扔到庭院中。院子里的狗撲上去就吃。

「啊呀?……」

郭汜大驚,眼看著那狗轉得像只陀螺,大叫一聲,吐血而亡。

「哦,真可怕!」郭夫人緊緊靠在丈夫身上,誇張地顫抖著身體道,「看到了吧,賤妾不是沒有告訴你,李司馬送來的菜肴裡面就是有毒。」

「噢,嗯……」郭汜沉吟了一聲,再也無話,只是茫然地面對著眼前的事實。

此事發生之後,郭汜終於對李傕心生疑竇。

「啊呀,這傢伙?」郭汜看李傕的眼神也與從前不同,凡事總是斜著眼看他。

此後一個多月,有一次退朝,郭汜打算回家,李傕硬要請他,郭汜無奈,順道去他家。

「今天有個小小祝賀,要一醉方休啊。」

李司馬照例擺上一桌奢豪佳肴,讓美女陪酒,招待郭汜。

郭汜終於寬衣解帶,爛醉而歸。

可是中途醉酒微醒。倒不是因為酒醉人不醉,而是突然警覺,道:「今晚的菜肴不會真的下了毒吧?」

不知不覺,他想起中毒而亡的那條狗臨死前的叫聲。

「不會有事吧……」一緊張,胸口就莫名地噁心起來,突然一下就衝到心口上。

「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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