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烽煙四起

「傳說破軍從未死去,而只是暫時蟄伏地下。今年是魔物每三百年一度的蘇醒之日,空寂大營夜有異象,有報冰夷已趁機染指雲荒。本王將親率人馬前往查驗——請帝都重視西荒防禦,儘早撤回西海上重兵、回防雲荒。切切。」

赤王聽著帳下心腹重臣草擬的奏摺,點了點頭:「好,就這樣吧!」

「悅意女帝會准奏么?」下屬無不擔憂地問。

「九成不會。」赤王苦笑。

——破軍復甦?用這些流傳了幾百年未曾被證實的謠言向女帝進諫,說不定會淪為帝都百官的笑柄。而且,如果真的狷之原有異動,鎮守的空寂大營也出了異常,冰夷一旦入侵,那第一道防線就是自己的屬地,怎能掉以輕心?

「外面召集了多少人?」他問。

「一時之間,只湊齊了一萬餘人。」下屬道,「王的命令下得太急。」

「一萬就一萬。我明日親自去一趟狷之原,」沉思了片刻,赤王回答,「看看迷牆那邊究竟有何事出現。若真有異動,再立刻稟告帝都。」

赤王在第二天帶了一萬人的軍隊,直奔狷之原而去。

一路上均無任何異常,遠遠望見迷牆時,那道由光華皇帝建造、在雲荒最西端佇立了百年的牆也依舊佇立著,將狷之原和大陸隔開——牆後黃沙飛舞,似是有東西在走動。

「難道又是沙魔猛狷之類的東西罷了?」赤王嘀咕著,甚至在遙遙看了一眼後有調轉馬頭立刻往回走的心,「迷牆明明好好的……老師難道也會出錯?」

然而,就在他剛轉過頭的瞬間,眼角忽然瞥見了一道金光——那是金屬在太陽下折射出的光,雖然透過了獵獵沙風,依舊清晰刺眼。

「這是……」那一刻,赤王停住了,轉身走向了迷牆。

「王!王!」忽然間,他聽到遙遙的呼聲,一騎從東北方大漠疾馳而來,打著赤色的旗幟——那是他前日派出去前往空寂大營打探消息的探子。

「不好了!空寂大營……空寂大營整個空了!」探子來不及滾下馬,便在風沙中竭力大喊,「沒有一個人……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怎麼可能!」赤王大驚失色,「袁梓將軍呢?!」

「根本看不到將軍……整個大營全空了!但是似乎是有條不紊的撤走的,沒有看到打鬥廝殺的景象,地上也沒有一具屍體。」探子回報,氣喘吁吁,「但是,輜重都還在,戰馬也全在馬廄里,整整三天沒人餵食,已經奄奄一息。」

赤王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深吸了一口冷氣——這是多麼詭異的情況。駐紮在雲荒最西邊的空桑精銳鐵騎,十萬大軍,居然在一夜之間消失!

「翻過迷牆!」他回過頭,終於對隊伍下了命令。

然而,就在剛到達迷牆腳下的一瞬,風沙忽然暴起,一時遮天蔽日——風裡有什麼在低鳴,彷彿一群巨大的鳥類在牆後聚集著,準備暴風雨一樣的衝出來。而腳下的大漠也開始顫抖,彷彿怒潮一樣涌動。

在軍隊的驚呼聲里。綿延上千里的迷牆忽然坍塌!

牆後有旋風呼嘯而出,如同千萬條的黃色巨龍,直撲來到的那一行人——在迷牆倒塌的那一刻,空桑人看到了狷之原上可怖的景象:原本空無一人、只有猛獸出沒的荒漠上林立著巨大的戰車,而前面橫七豎八倒著的,居然是他們派出去的兩千先頭部隊!

黃沙漫天,影影綽綽站在沙漠上的每個人都有著同樣的金色頭髮,黑色的盔甲,眼眸是冰藍色的,彷彿一群重新撲回陸地上的狼。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夕之間,整個狷之原的海岸線上都密密麻麻布滿了冰族軍隊!

「不可能……不可能!」赤王喃喃,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滄流帝國的軍隊居然忽然出現在了這裡?前段時間西海上不是還持續傳來好消息,說空桑軍隊幾乎已經攻佔了滄流本島、冰夷已經窮途末路了么?為什麼這些冰族人繞過空桑防線,忽然出現在了這裡?這麼說來,整個空寂大營的覆滅也是因為他們?

他怔怔地在馬上,看著那些冰族人潮水般地衝破迷牆,沖向雲荒。當先戰車上的主帥在荒漠上跪了下來,親吻腳下的土地,高呼:「破軍保佑,回歸故土!」

吼聲里,迷牆倒塌了,那些戰士們如脫離牢籠的猛獸一樣呼嘯而出,撲向了空桑人——在他們背後,巨大的戰車碾過黃沙,跟隨而來,螺舟一架一架地從深海浮出水面,不停地吞吐出數以千計的戰士,源源不斷。

赤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這簡直是做夢都看不到的景象——時隔九百年,滄流帝國的鎮野軍團重新踏上了這片土地,而空桑人卻毫無準備!

「快!快派人馳馬去蘇薩哈魯求援!」赤王聲音發抖,「霍圖部離這裡最近!」

「是!」斥候迅速地離開。然而,左右的侍從看著越過迷牆滾滾而來的冰族人,不由得有些遲疑,低聲:「王,對方人實在太多了,我們……我們要不要……」

「誰都不許退!」那一瞬,赤王咆哮起來,鬚髮皆張,「這是第一戰,不戰而潰,還有臉當赤之一族的勇士嗎?!如果讓冰夷衝過這裡,那西荒就完了!守住迷牆!等待救援!——誰敢退一步,立刻斬首!」

那一瞬,彷彿是身體里流著的血蘇醒了,常年沉溺於聲色犬馬的王者身上忽然煥發出無畏的鬥志,竟然絲毫不曾退縮,第一個策馬迎上去,一刀砍翻了一個衝殺在最前面的冰族戰士!

「王,小心!」看到一族之王親自上陣,空桑赤族的戰士們不再後退,大喊著撲了過去,和那一群從迷牆後湧出的黑甲戰士混在了一處。

血戰開始了,迷牆後不停地湧出冰族戰士,空桑人便不停地砍殺——彼此的距離非常近,幾乎是面對面的搏殺。

那是名副其實的白刃戰,慘烈異常。滄流的戰士勇猛如狼,不顧一切地想突破這最後一重障礙,回歸雲荒。而赤王帶領的空桑戰士死死守著迷牆,保護著身後一望無際的土地,不讓異族人越過這最後的屏障。

然而就在這令人喘不過氣的貼身肉搏里,忽然間一聲炸雷,一道白光落在混戰的人群里,雙方戰士頓時死傷過百,一片血肉橫飛。

「守住!」赤王的戰馬受了驚,幾乎把他從馬背上甩下來,他厲聲大喊,「冰夷用火炮攻擊了!大家小心!」

然而,他身邊的戰士卻忽然叫了起來,抬手指天:「鳥!冰夷的怪鳥!」

所有人一瞬間一起抬頭,看到了巨大的飛鳥從頭頂掠過,在百尺高空之外輕輕鬆鬆地越過了迷牆——那是由木和金屬製成的機械,竟然可以在空氣里像真的鳥兒一樣飛行。而操控著它們的,居然是不足十五歲的孩童,個個眼裡被黃金封印,雙手凌空舞動,全憑意念力操縱著這些極其難控制的巨大機械,竟然比鮫人傀儡更加靈活百倍!

「風隼……這、這是傳說中的風隼!」赤王失聲。

話音未落,又一道光從天而降,準確地落在他身側一丈不到之處,轟然炸開!赤王的聲音中斷了,連人帶馬被炸得飛起。

「中了!」操縱風隼的孩子眼睛上蒙著純金的帶子,卻彷彿能看到一切,在奪去空桑王者性命瞬間露出了一絲微笑,低聲喃喃,「這個王是我的了……下一個!」

風隼在頭頂一個迴旋,一道道銀色的光撕裂了黑夜,如同雨一樣沿著那一道隔開雲荒和西海的牆,連續落下。

只聽一聲巨響,綿延數千里的迷牆轟然倒下!

缺口一擴大,冰族戰士們發出了一聲狂喜的喊聲,如同潮水一樣從狷之原上沖了出來,沖向了日夜嚮往的雲荒大地。而空桑戰士們還聚集在原先的缺口處,忙著躲避從天而降的電光和倒塌崩裂的迷牆,失去了統帥的指揮,陷入了一片混亂。

「保持隊形!一字形展開,不要亂沖!」巫彭在戰車上看著這一切,有條不紊地指揮,一道道命令如同閃電一樣地傳過戰士們的隊伍,「越過迷牆後,兩翼迅速合攏,將這些空桑人包抄,然後,就地消滅!」

「是!」戰士們狂喊著,握刀衝過了迷牆。頭頂上風隼迴旋,身後跟隨的是巨大的戰車,鐵甲的軍隊在月夜悄然登陸,西海的戰場轉瞬間就轉移到了空桑人所在的雲荒。

那之後的戰爭,變成了一場屠殺。

天剛亮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當太陽從遙遠的慕士塔格雪山背後升起時,赤王和他所帶領的一萬人軍隊消失在了這一片狷之原上,如同清晨的露水,被黃沙無聲無息地吸收。

「下一個目標:艾彌亞盆地,蘇薩哈魯!」

春寒尚自料峭。雲荒心臟上那一輪權利爭奪剛剛結束不久。

悅意女帝即位後的第二個月,不顧大內總管黎縝的勸阻,迫不及待地下詔和鎮國公府的繼承者慕容逸完婚,不出所料,這一決定遭到了白之一族長老們的激烈反對。然而鐵了心的女帝絲毫不肯做出退讓,甚至不惜和族裡長者公然反目,竟在沒有一個族人到場的情況下,在紫宸殿自行舉行了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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