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項伯、項莊出了驛館,到了城門前一看,城門正開著呢,不禁暗喜,趕緊上馬狂奔,直衝大門而去。那守城衛兵見狀,紛紛撤開。兩個人騎著馬,順利地沖了出去。此時夏侯嬰從後面騎馬追到城門處就停住了,只是對著二人的背影大喊:「二位勿走,漢王還有話要說!」

項伯也不停,只回頭應道:「再有話說,書信即可!」兩個人頭也不回地驅馬狂奔走了。

項伯與項莊急步走入項羽軍帳,只見項羽正在軍帳內。

項伯說:「哎呀,這次去漢營,真是九驚一險,我們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項莊道:「果然是有大消息!」

兩個人對著項羽說話,卻見項羽端坐在那兒,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時,一邊從暗影里走過來的范增突然開口道:「你們兩個人去漢營做什麼?」

項羽說:「亞父,這是我安排的,漢營傳書信來邀我方派人和談,我便讓他們假借和談之事去探查劉邦營內虛實。因為事情緊急,便沒有通知你。」

范增道:「如此說不通,眼下時局,他劉邦若要和談,得他親自到我們這兒來,才顯得有誠意。」

項羽說:「我也是奇怪,所以才叫他們去探個究竟。如何,這次去可有收穫?」

項伯說:「這個嘛,倒有些收穫,可惜很有限。」

范增說:「我剛還聽說,有大消息,如何又變得有限?」

項伯道:「亞父,那是他一時心急,圖著有大功了好請賞。實在是誤會。」

項羽說:「若沒有什麼實在情報,你們便先退下吧,我與亞父還有話說。」

顯然,范增還欲問話,可是兩個人卻已經退了出去。

是夜,兩個人被重新召回了項羽軍帳,帳里只有項羽一個人。兩個人這才放開地把去漢營的事情一一道來,把他們對范增的重大懷疑也說了出來。項羽聞言,沉默不語。

眾將都在主帳中等候,卻不見首位上項羽的蹤影。人們在下面議論紛紛。虞子期趕緊就去了項羽營帳,只見項羽正不慌不忙地整理著鎧甲。

虞子期說:「項王,眾將都已在主帳中久候,還請快快前去。」

項羽問:「亞父也去了么?」

虞子期說:「這,還未見其到場,我這就派人去請。」

項羽道:「不必了。你去告知眾將,讓他們現在便都到我的帳中來,咱們便在這裡商議。」

虞子期問:「那麼軍師他?」

項羽說:「若他問起,便再說吧。」

虞子期聞言,欲退出,走了幾步,又站住,回頭說:「末將以為,軍師他不會是那樣的人。」

項羽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其實也是不信的。只是亞父體弱多病,這樣的會議,便讓他歇息歇息吧。」

項羽軍帳中,項羽正與眾將布置軍務,他手指地圖上敖倉和滎陽間的市道說:「如今劉邦趁我們放緩攻勢之機,派人去修補市道,已做好繼續運糧的準備。所以,對市道的進攻,依然不能有一刻停止,一定要保證完全阻斷他們的糧食運輸。」

正說著話,猛然傳來范增的話語:「攻擊市道,只是一時的辦法,若要擊敗漢軍,這是不夠的。」

眾將聞言,紛紛朝入口處望去,只見范增獨自拄著拐杖顫巍巍走進來。項羽看見,上前欲扶,范增卻並沒有答理他,而是徑自走到地圖邊。

項羽說:「亞父既然身體抱恙,不如歇息去吧。」

范增道:「我是楚軍軍師,任何軍機大會,我都必須參加,哪怕病得都爬不起來,也要給我抬進來。更何況,我還是自己打聽了地方,走過來的。」

項羽說:「哦,亞父,今天我們談的不過是平常的防務。我想亞父日夜操勞,便沒讓人去打攪你。」

范增說:「說得好呀,我便是來這裡歇歇腳的。」

眾人交頭接耳地說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談論戰事。

項伯說:「封鎖楚軍糧道,圍困滎陽城,使敵人不攻自亂,實為上策。」

項莊道:「我願意領兵五千,即刻出擊市道。」

范增在一邊聽了,冷笑道:「聽你們討論戰略,猶如聽幼童學說話,看著像在說人話,其實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項莊道:「我怕是軍師年歲大了,耳朵不靈所致吧。」

范增拄著拐杖,走近項莊說:「你方才說我耳背,對嗎?我告訴你,我的耳朵連別人背後說的話,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項莊說:「那得恭喜軍師。」

范增怒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蛋,實話告訴你們,照這樣的打法,遲早是要吃敗仗的!」

項伯問:「那依軍師的計策,我們又該如何?」

范增道:「我早已說過,進攻,進攻,還是進攻!哪裡像這樣,為了區區市道,打來打去,結果呢,打完了,他們還來修,有什麼用?!愚蠢之極!」

范增只顧罵著,項羽早在一邊拉下臉來,說:「亞父,可不要忘了,這攻擊糧道的計策,也曾是你同意的。」

范增說:「戰局在不斷演變,就是再英明的決定,也並非一切通吃。這樣的道理,你作為主帥,還能不明白么?」

項羽道:「不錯,我是主帥,當然有我的分寸把握。軍師,你可明白自己的分寸么?」

范增說:「哼,我當然明白。我的任務,便是要防止你們在一條錯誤的路上,越行越遠!」

項羽聽完,早已氣得滿面通紅,背過身去不看他了。

范增不以為然,走到地圖邊,指著滎陽城說:「滎陽城朝不保夕的樣子,已與垂死的病人毫無二致。再長期圍困下去,反而會挫傷自己的士氣,恐怕已經到了急速進攻的時候了!先鋒只要由鍾離昧擔任就可以了。」

范增此言一出,無人響應,靜悄悄的。

項莊說:「軍師,這裡要聽誰的,恐怕不是你說了算。」

范增道:「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

項莊說:「我跟隨項王征戰的時日,恐怕軍師也沒我長,如何就說不得?」

范增道:「跟我論起資歷來了。哼,過來,我先教教你如何尊長!」

范增說著,突然掄起拐杖,向項莊打去。項莊也不避讓,這拐杖正打在項莊左肩上,他拿眼狠狠地瞪著范增。眾人見此情景,皆甚詫異。

項伯急急地叫了一聲:「軍師!」

范增也不理會,接著又掄起拐杖,重重打下去。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拐杖,是項羽。兩個人互相瞪視著,誰都沒有說話。終於,范增放開拐杖,他不看任何人,徑自走了出去。項羽握著拐杖,看著他離去。

項羽營帳里,虞姬正伺候項羽寬衣。

虞姬說:「今日聽見你們在前帳吵得厲害,亞父當場還打了人。」

項羽轉身,抱住虞姬,輕吻著說:「每天只要回來見到你,再如何多的煩惱,我都要忘得乾乾淨淨。」

虞姬道:「我也期望大王如此。」

項羽將虞姬抱起,向床鋪邊走去,放倒在床上。

虞姬道:「我經常遭到亞父的白眼和漠視,可是,我從未憎惡過他。因為我明白,他只對項王你一個人忠誠。然而,項王卻總因為一些小事而猜忌亞父,甚至開始排斥他,這對於你跟楚軍,是很危險的呀。」

項羽沉默地看了看虞姬,說:「原來他在你心中,是這麼一個人。可是,你知不知道,就連我們晚上何時安睡、行房幾次,他范增都一清二楚呢。」

虞姬說:「這,我不知道。」

項羽道:「整個軍營都有他安插的眼線,我身邊的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知曉。哼,一個軍師,竟然處處留心主帥的一舉一動,你說,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這回輪到虞姬沉默了。

楚軍眾將在營帳中等候著,項羽走入,抬眼望了望左右問:「如何不見軍師?」

虞子期道:「項王,軍師昨日犯了傷寒,恐怕不能來了。」

項羽說:「沒了他還如何開會?叫人把軍師抬來,我便在此恭候。」

過了一會兒,士卒抬著范增進入主帳。項羽扶著范增,來到主帥的位置。

范增說:「這裡比不得昨日在你帳中那麼隨便,主帥就該坐在主位之上,我是軍師,坐不得。」

項羽道:「說哪裡話。你們還不快請軍師上座。」

眾將齊聲道:「軍師請上座!」

范增見了,無奈,只得坐下。

項羽指著地圖說:「滎陽,已是我囊中之物,攻下它,是遲早的事。然而,活捉劉邦,才是我最期望的目的。軍師,我這話,說得沒錯吧?」

范增愣了愣,道:「沒錯。」

項羽說:「可是,我卻命令部隊將防線後撤了幾里地,為何?那是因為我發現原來駐防的地勢太低,易被偷襲,故而將營帳移到高地。軍師,這樣,你覺得有不妥么?」

范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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